「那你呢,跨越兩界,不知疲倦,你又在尋找什麼?」
何問天的話語平緩了下來,他背負雙手,轉過身去,喃喃道:「你可還記得當初你為我卜算的那一卦?」
老者面帶一絲笑容,緩緩回道:「怎麼?你在懷疑我?」
「哼!」何問天輕哼一聲,隨後淡淡道:「我若是懷疑你,你覺得你還能夠這般悠然自得的在我面前嗎?況且,如今一切已成定局,哪怕是死馬當活馬醫,也總好過束手無策。」
「按照你的意思,我已將那三個錦囊交由我的心腹,只是不知曉,有朝一日,我兒是否能夠看到。」
何問天的面上露出了少許的悵惘,然在那悵惘之中卻還有著深深的希冀。
落雪紛紛,肆意飄零,只這片刻間便已將他的鬢髮染白。餘溫殘留,滋潤心田,雪花化作點滴不斷滑落,順著他的鬢角,撫過面頰,直至飄零在地。
他全身的衣物已被浸濕,冰涼的寒意不斷滲透,只不過他此刻的心中卻是炙熱如火。
許久之後,老者的聲音再次回蕩在他的耳邊,「其實,以你的心智與謀略,我相信即便是沒有我的幫助,你也能夠掌控一切,我的出現不是雪中送炭,只是錦上添花,助你一臂之力而已。」
「在老朽生平所遇之人中,無論在實力修為,還是在心智謀略,亦或是人格魅力方面,你都是獨一無二。」
「原本以為我已經足夠的了解你,可是我終究還是低估了你。以凡人之軀,憑一己之力對抗龍聖,並讓龍聖心生忌憚的,在三界之內,絕無第二人。只是,」
老者的話語忽然頓了頓,面上似出現了一絲無奈與彷徨,唏噓不已。
他長嘆一口氣,接著說道:「只是,能力越大責任越大,而責任越大所承擔的相應後果也就越重。你的魄力與高度無人能及,而能與之匹配的後果自然也非是常人所能企及。」
「那便是兩界大戰,生靈塗炭!」
「你盜走往生界位石,打開界位之門,在選擇逃離往生界,逃離追兵的同時,卻也無意中引發了兩界大戰。多少人因此喪失性命,多少人因此而顛沛流離,而這一切的根源卻只是因為你的私心,牽一髮而動全身!」
何問天聞言,面上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他沒有逃避老者的話中之意,只是轉而說道:「以你的睿智,或許早已看出了這一切並非是那麼簡單。」
「在我帶著曉慧與龍天行夫婦逃離往生界之前,我便查探出在界位之門所在的大陸上,潛伏著大量的兵力,而這些兵力全部屬於龍族的精英部隊。」
「然當我帶著界位石來到界位之門附近時,卻無人阻攔,且不僅如此,在我盜取界位石的過程中也很少遇到實質性的阻攔,全部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或許了解我與曉慧的不僅僅只有你一人,還有龍族的大族公龍聖!他知曉以我二人性格一定會做出盜取界位石這等看似荒謬之事,故而從始至終他都是步步緊逼,直到把我們逼上這條絕路。」
「而他正是借我四人之手,打開界位之門,並煽動往生界諸位統領的情緒,與他一同出兵後生界,發動曠日持久的兩界大戰。」
「我不知曉他具體的目的是什麼,但是無論他做什麼,這一筆賬終歸是要記在我們四人的頭上,無形之中我們四人便替他背上了黑鍋,成為了這一切的始作俑者。」
「故而即便是我不盜取界位石,那界位之門同樣也會有人打開,兩界大戰在所難免,只不過這一過程要被無限延遲而已。」
說到這,原本義憤填膺的面上陡然出現了一絲落寞與哀傷,隨後長嘆一口氣道:「而不可否認的是,當我們打開界位之門的那一刻,我們已經成了千古罪人!」
「老朽想斗膽問一句,你接下來打算怎麼做?」
「我會用我自己的方式來完成救贖,最糟糕的或許便是以死謝罪。但是,」
何問天轉身看向老者,目中閃過一道精光,面上露出堅定與執著道:「傳承不息,信念不滅!」
隨後,他離開老者的攤位,在與老者簡單寒暄幾句后,便欲離開集市拐角。
而就在他剛邁開腳步時,便聽聞那賣柴的老婦人拖著無力的聲調呼喚道:「這位官人,您是否需要我這些柴火?如果您要的話,我可以便宜賣給您。」
何問天在她的身前停下腳步,看向老婦人,其衣衫襤褸,面黃肌瘦,看似弱不禁風,然即便如此卻還在以砍柴為生,負重前行,實在是讓人有些不忍。
何問天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子給她,緩緩道:「我用這一錠銀子買下你所有的柴火,這銀子你留著,這些柴火我也用不上,你拿回家自己用吧。」
老婦人接過銀兩,連忙拜謝,然就在她躬身彎腰的瞬間,懷中有數十顆丹藥滑落,而這些丹藥全部是今日蓮宗派發的那些丹藥。
老婦見狀,手忙腳亂的撿起地上的丹藥,生怕會被人給搶了去。
這一幕落在何問天的目中,倒是讓他來了幾分的興趣。
「老人家,您為何拿那麼多丹藥?」
老婦人聞言,以為是對方有意她的這些丹藥,便連忙將丹藥揣進懷中,同時用布滿老繭的手緊緊的捂住胸口,解釋道:「官人您是大好人,老朽也不想瞞您。」
說話間,她面上閃過一絲黯然,似有不得已的苦衷。
「老朽與小兒相依為命,只不過小兒整天不學無術,嗜賭成性,在外面欠了一屁股的債。老朽為了替他還債,將家裡所有能賣的東西全部賣了,可還是無法還清,無奈之下,老朽只能是砍柴賣錢,來替他慢慢還債。」
「一個年輕力壯的不出來賺錢,卻讓一個年邁的老母親乾重活來替自己還債,天底下哪有這麼做子女的。」何問天面色平靜,淡淡回道。
「唉,誰讓他是我兒呢。再怎麼不孝順,他畢竟是我兒子,我不管他,還有誰能管呢。」
「那些欠債的見我兒還不上錢,便毒打了他一頓,結果他一病不起,身子虛弱至極。我知曉這些丹藥對我兒身體有益,便偷偷的收集了一些,希望能助我兒早日康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