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正走着,溫以喬小聲皺眉抱怨道:「不是說過了要你不要來上班的地方找我了么?」
「正好順路,」霍執聲音淡淡:「有東西要給你,要回老宅一趟。」
溫以喬微微點頭,眼睛又忽然瞪圓:「不會是要給傳家寶或者傳給兒媳婦之類的東西吧?」
「不知道。」霍執看着溫以喬有些抗拒的表情,心中有些不悅,臉色也沉了下來。
感受到身邊人的低氣壓,溫以喬也不再開口,跟着霍執一起進了電梯。
在所有霍氏的公司里,霍執都是有專屬電梯的。
溫以喬看這電梯中自己的倒影,指尖沒忍住在唇上點了一下,蹭上了一層嫣紅。
因為是彩妝廣告,所以妝容都是有些浮誇的,現在出來看着倒是顯得有些奇怪了。
忽然,電梯抖動一下。
溫以喬整個人便往邊上倒去,撞在了電梯廂內壁上。
她手撐著內壁,忽然心跳得極快。
電梯裏面的照明像是也因為那抖動壞了一般,裏面突然變得一片漆黑。
一絲光亮都沒有。
就連顯示樓層的數字也熄了亮。密閉漆黑的環境像是要壓得她喘不過氣來,溫以喬縮在電梯的一角,忍不住牙冠打顫。
「溫以喬?」是霍執的聲音,「你怎麼了?」
溫以喬的腦中確實一片混亂,好像又回到了許多年前,陳夢將她鎖在了小箱子裏。一片漆黑,密不透風,她蜷縮起自己的身體,一直拍著那個木箱,卻無人回應。
心跳得越來越快,溫以喬連眼睫都顫抖起來。
好像有誰在喊她的名字,又好像一絲聲音也無,那是可怕的安靜。
只有她一個人,被鎖在了箱子裏。
溫以喬渾身都在細細地顫抖,手更是涼的可怕,像是陷入了極可怕的夢境之中。
有一些人有幽閉恐懼症,會有應激反應。
霍執從未見過這樣的溫以喬,她以前是溫順的,安靜卻又憂愁,一雙漂亮的眼睛裏像是總含着淚。出了車禍之後的溫以喬似乎一夜之間變得堅韌了許多。
居然還要同他離婚,那天雖然醉得厲害,他卻記得早上起來時她那風輕雲淡的態度。
溫以喬似乎是真的不再愛他。
直到那時在咖啡廳里知道了被撞的人是溫以喬,他才在心中對她有了一絲愧疚之情。他太不關心他的妻子,甚至連她出了車禍,撞她的是他的司機,他都是冷漠著派了助理去處理。
他才意識到,這場婚姻之中,溫以喬也是無辜的。他把溫以喬給他的離婚協議扔進了碎紙機里,這場婚姻,只能由他說結束。
但是也是那天起,他真正的正視溫以喬——那個當了他三年妻子的女人。
她被人調換了身份,受了十七年的折磨,又回到了一個不接受她的家庭之中。
還以為婚約,嫁給了不愛她的他。
也似乎是在下定決心離婚之後,溫以喬整個人都變得不一樣起來,她不在唯唯諾諾忍氣吞聲,也不會在晚上的時候暗自垂淚。她變得果斷,她變得耀眼,變得和以前有太多太多的不一樣。她還有很多事,都是他不知道不了解的。
可這是霍執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溫以喬,縮瑟著身體,渾身冰涼得可怕,連睫翼都是輕顫的。
彷彿再沒有聲音可以喚醒她。
也沒有溫度可以溫暖她。
生死之間,霍執才覺得她對於自己這麼重要。
醫院之中,
溫以喬再醒來時,是在醫院裏。
她一睜眼便看到了霍執和溫音音在一邊不知道說些什麼,她微垂下眼捷,撐著從床上坐了起來。
輸液的瓶子還在滴答滴答往下滴水,似乎是弄出了些動靜,溫音音和霍執都向她看來。
溫音音眼中卻閃過一絲怨懟之色。她撲倒床邊,眼眶迅速地紅起來,含着淚看着溫以喬問道:
「姐姐,你沒事吧?我和姐夫都很擔心你,我昨天便已經來了,你現在還疼嗎?昨晚姐夫也一直不肯走……」溫音音如同一隻蒼蠅一般一直嗡嗡嗡。
昨天就已經來了?溫音音或許是想說她和霍執一起待了一夜吧?
霍執脖頸之處還有點點紅痕,十分刺眼。
「我有沒有事肯定是醫生最清楚,」溫以喬語氣不善,「不必你們那麼關心。」
溫音音似乎是還想說些什麼,溫以喬皺眉望着她。
「聒噪,我覺得我需要靜養。」
溫音音未出口的假意關心全部都堵在了喉嚨里,她雙眼含淚,紅着眼望向霍執。
無比的委屈。
「你先回去。」霍執的聲音淡淡。
她以為他會安慰她的。
溫音音死死地咬着牙,還是柔聲道:「好,那我改天再來看姐姐。」
隨着病房的門合上,溫以喬抬眼,冷冷道:「離婚吧,霍執。」
一霎時,似乎整個房間都安靜了。
霍執忽然覺得自己昨天想那麼多都有點可笑,他以為不一樣了,可是她仍是想要離婚的。
「理由。」霍執眉心擰起,看着溫以喬的墨眸微暗。
「我很累了,我不想再和溫音音一起玩兩個女人爭一個男人的戲碼了。」
「這也是你想要的不是么?自始至終,你想娶的都是溫音音,而我不過是橫刀奪愛,如果我沒被溫家找回來,嫁給你的人應該是溫音音。」
「錯了三年的錯誤,你總得給我機會改。」
溫以喬掀起眼帘看他,眸似秋水,卻是無情的。無愛也無恨,從始至終都是冷靜地在講述著。
霍執在那一刻無比清晰地認識到,溫以喬,不愛他。
或者說,不再愛他了。
「三個月。」看着那樣一雙眼,霍執不知道為什麼心中酸得厲害,說不出一句拒絕的話。
「有些程序辦還要時間,三個月之後我們就毫無關係。」
結婚容易,甚至不需要兩個人相愛,離婚倒是十分困難了,居然還需要三個月。
溫以喬微皺着眉,但是這三個月她也不是不能等。
「這三個月內,你需要扮演一個合格的妻子。老宅那邊,有時候也需要你回去。」
溫以喬點了點頭:「可以,但我也有條件。不許公開我們結婚的事情,離婚也要悄悄的。不要讓任何媒體傳播。」
空氣似乎有一次凝滯,溫以喬望着窗外,落地窗的景色甚好,此時已經是殘陽如血,染紅了半邊天的雲。
溫以喬聽見霍執清冷的聲音,「你剛才說的兩個女人搶一個男人的戲碼,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