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市中心醫院內。
病床上的蒼白虛弱的少女柳眉微蹙,像是處在十分痛苦的夢境。
「到底不如從小養到大的,太不檢點了。」
「不過商業聯姻罷了,記住你自己的身份。」
「溫以喬,我不要的東西你都得不到,真可憐啊。」
腦中的聲音雜亂,但都毫不客氣的釋放着對她的惡意。
痛苦的感覺如藤蔓般纏繞上來,被人羞辱、被迫墮胎、被鈍角的玻璃毀容……
每一種痛,都刻骨銘心,深入骨髓之中。
最後在精神病院裏,纖薄如雪的女孩在頂樓一躍而下。
樓層不高,並沒有讓她當場死亡,但身體的劇痛和生命的流逝都沒有讓她感到恐懼,少女反而勾起了唇角。
這一切,終於結束了。
黑暗消失殆盡,冰涼的感覺從手腕蔓延至全身。
床上的少女睫翼微顫,睜開。脆弱蒼白的少女眼下還浮着一層淡青,有些倦色的樣子。
冷清的病房中,只有輸液瓶滴滴答答的聲音。
看見無名指上的戒指,溫以喬秀眉微蹙,把它摘了下來,隨手扔在了床頭柜上。
既然命運讓她重生,那她就一定不會再走老路。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
霍執,她不要了。
她以後,要有她自己的人生。
半闔著的門突然被人推開,一個少年沖了進來。
「姐姐,你沒事吧?」溫沅第一時間去看躺在床上的人,臉上的焦急擔憂隨即被驚愕替代。眼中還有一閃而過的厭惡。
怎麼是她?
剛才接到醫院電話,說是他姐姐出了車禍,誰能想到一趕過來竟然是溫以喬。
少年的眉頭擰得很緊,額頭上還覆了一層薄汗。他生氣自己白跑了一趟,還擔心一路。
就算看着溫以喬臉色蒼白,但依然止不住自己的怒火。
「也沒缺胳膊少腿,幹嘛躺在床上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少年長得漂亮,說話卻惡毒:「溫以喬,我和你說過了吧,我只有溫音音一個姐姐,你愛被車撞被車撞,別給我打電話。」
「醫院還說我姐姐被車撞了,真是晦氣。」
溫沅完全沒收斂自己的不耐煩,在別人面前青春陽光的溫潤少年,此刻在溫以喬這裏是一隻吐著信子的毒蛇。
溫以喬被吵得頭疼,被車撞的後遺症還在,她擰眉的打斷溫沅的吟唱。
「這裏是病房,不是來探病的就快滾。」
聞言,溫沅的瞳孔微張,從不可思議到惱羞成怒。
溫以喬被車撞瘋了?說話居然這麼沖?
「你以為我是來看你的?要不是以為是我姐,你以為我會來?」
「說完了沒?說完了就快滾。」溫以喬神色淡淡。
溫以喬一副懶得應付他的樣子激怒了溫沅,也不去計較她為什麼反常了。他幾步走上前,還未到溫以喬的床前,誰知道溫以喬直接拿起了床頭的電話,按下號碼。
她的語氣十分冷靜:「613有人鬧事。」
「好的,請儘快安排保安過來。」
其實電話並沒有接通。
掛了電話,溫以喬撩眼看了一下憤怒得臉都憋紅了的溫沅,問道:「你是自己走,還是等保安來了請你出去。」
「溫以喬,你給我等著!」溫沅憤憤留下一句,大步走出。
「把門帶上。」
行至門外的少年步伐一頓,隨即把門狠狠甩上,砰地一聲,像是在發泄著自己的怒氣。
這是溫沅,她同父異母的弟弟,同溫音音十分親近。
之前溫以喬被找回來時,溫音音崩潰了。
她怎麼能接受養育了她十八年的溫家和她沒有血緣關係?她更不能接受自己是個鳩佔鵲巢的假千金。
所以她在溫以喬進了溫家的第二天就要去出國散心,歸期未定。溫沅對於這個把自己姐姐逼走的溫以喬十分厭惡,把氣都撒在她身上。
冷白的燈光投在溫以喬的下頜,勾勒出一個完美清瘦的弧度。
她垂下眼睫,教人看不清眼中的神色。
溫音音和溫沅姐弟情深,她只是一個局外人。
霍執對溫音音愛而不得,她是替身。
因為溫音音而受盡了苦楚的她,該怎麼辦呢?
手機突然響起鈴聲,溫以喬拿起,屏幕上寫着媽媽。
溫以喬冷笑,這是她的母親嗎?她母親在生下她不久后便去世了,現在這個女人,是當時狸貓換太子的溫音音的媽。
纖白的指尖點在了接通上
電話那邊是一個中年女人的聲音:「喬喬,答應給媽的三十萬怎麼還沒打過來?」
溫以喬面無表情,她便是去銀行轉賬的路上出了車禍。
那女人沉默了片刻,道:「你也不希望你和陸鳴琛的事情泄露到網上吧?」
聽到陸鳴琛這個名字,溫以喬眸子驟然一冷,指甲狠狠地掐進掌心。
要不是他引誘欺騙,她或許不會落到後來那種境地。
並沒有察覺到溫以喬態度的變化,陳夢只當是她不想給錢,聲音立刻冷了許多,道:「母女一場,我還能再寬限你幾天,你也不希望自己的信息被暴露到網上吧?」
溫以喬眼神冰冷,唇角勾起一個嘲諷的弧度。聲音十分冷漠,道:「過幾天等我湊齊了錢給你,」她之前的卡里已經有十萬了,「你要是敢發到網上,我保證你一分錢都拿不到。」
溫以喬其實並不怕陳夢口中的威脅,她已經死過一次的人,還會怕什麼?
果不其然,那邊陳夢已經上鈎了,嘲諷道:「堂堂霍家的少夫人,連個三十萬都沒有,說出去丟不丟人?」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這三十萬,必須給陳夢。
只要敲詐金額達到三萬,便可以判處三年以上有期徒刑。
花三十萬把陳夢送進去養老,不也挺好的?
只是現在不知道該從哪裏去找這剩下的二十萬。
溫以喬拔了針頭,去辦理出院手續。
病床邊的小矮桌上,戒指還折射著璀璨的光。
回到霍家時已是傍晚,雖然別墅里亮着燈,但看起來仍格外冷清。
僕人立在一旁,驚奇的發現了少夫人的變化。她今天居然沒有為先生準備晚飯,就連睡覺也沒有等他。
要知道,平時少夫人都是會等著先生回家再睡的。
霍執推開門時發現床上側卧著的人,眉頭微蹙。
昏暗的光線中,少女髮絲垂落,遮了半邊臉,眼睛閉着,似是正在熟睡。身上只搭了層薄被,她白皙的腿蜷縮,顯出美好的曲線。霍執喉結上下一動,隨手解開了襯衫最上面的紐扣,走到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