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計程車會在這種高檔別墅區附近打轉,程安穿着不習慣的高跟鞋在這條似乎沒有盡頭馬路上走着。
周遭靜悄悄的,好似所有人都去參加了那場世紀宴會,她回歸本性將高跟鞋踢開拎在手裏,光腳在這地上晃晃悠悠的走着。
不知多久一束光從身後打來,程安眯了眯眼卻不為所動,直到車子停下,她聽到開門聲。
「程安。」
她身子輕顫緩緩轉過身,順着燈光她從滿目期待最終回歸還是平靜變得落寞。
「程安!「任紹揚跑過來拽住她的胳膊,迫使她停下來,看着她狼狽的模樣眉頭緊鎖:「我送你回家。」
「不要。」程安揮開他固執的聽不下任何勸:「我要走路。」
任紹揚看着她倔強的背影,白嫩的腳掌因為摩擦而已經泛起了紅,可她還是沒有猶豫的步步堅定的踩在地上,一股熱氣頓時從胸口湧上。
「我小叔是永遠不會愛上你的!」
程安狠狠的頓在原地,她感覺自己好像被扒光了衣服,沒有絲毫尊嚴,所有的感情都暴露在這幽暗令人窒息的夜晚。
她轉過身,此時的紅唇盡顯凄涼。
「我知道。」程安一字一句著:「沒有人會愛上一個讓自己家庭破碎,殺人兇手的女兒!」
任紹揚呼吸一窒,聽着程安盡乎歇斯底里的聲音:「這一點,我不需要你提醒我!」
她的黑色長裙與黑夜交織纏繞,只有那蒼白到沒有血色的臉才能感覺到她的存在。
「我不是這個意思。」任紹揚走過去扶住她的肩膀:「我只是想讓你知道,你們之間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程安抬眼蓄滿淚水的雙眸望着他,她似凋零的紅玫瑰渾身無力緩緩墜落。
她自己又何嘗不知道。
十年前的那場車禍,是由於程安父親的疲勞駕駛,貨車撞向了正常行駛的任景西父親的車子。
而那輛車上還坐着何雨吟的母親。
一場車禍導致了三個人的死亡,三個家庭的破碎,也改變了大多數人的命運。
她知道自己的父親是導致悲劇的源頭,所以這麼多年她從來都沒期盼得到別人的原諒和同情。
因為,她沒有資格。
可好像也是因為這樣所有人都忘了在那場車禍里,只有她失去了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而她父親也是迫於生計才選擇了連夜駕駛。
可那些高高在上的人永遠不會去感受窮人的悲哀和無可奈何。
眼淚一顆一顆的砸在地上,連成珠子在這黑夜裏無聲滑落。
任紹揚抹着她眼角的淚水滿目憐惜,緩緩開口:「我帶你離開,我們離開這裏好嗎?」
程安看着他有些恍惚,只聽得他的聲音堅定厚重:「程安,跟我走吧。」
她彷彿回到了父親的葬禮上,看到任景西向她伸出手對她說:「程安是嗎?」
「跟我回家。」
宴會結束的時候已經是凌晨了,回到房間後任景西扯開領帶擰著眉心步伐緩慢,看着有些許的倦意,而身後跟着的是還在彙報明日工作的徐澤。
任景西幾乎一眼就看見被擺在書桌上的那份賀禮,目光沉了幾許走過去。
很輕,輕到好似裏面沒有東西。
他扯開系好的蝴蝶結掀開蓋子,只有孤零零的兩張紙。
徐澤還在說着突然餘光看到任景西垂下手,手中緊緊的攥著兩張單子身子輕輕在顫抖著。
而此時的他眼裏已經看不出任何疲憊,是冷冽到讓空氣都為之霜結的目光。
一張孕檢單,一張人工流產同意書。
是程安送給他的訂婚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