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吞吞的接過,她掃了一眼文件上的文字,其實是一份協議,第一條清楚的寫着,如果要復婚,必須要與過去的人斷個乾淨,從今往後,決不可再涉黑。
這個她當然沒有意見,為了她孩子未來的人生着想。
第二條,不可再撒謊,無論是不是善意的謊言。
這個她想想問題也不大,反正身份被揭穿,她也沒什麼好再欺瞞他的了。
第三條,婚後不可與任何異性有過多接觸。
驀然看到這一條,鍾禾停頓了兩秒,像是在思考什麼問題,而後抬起頭,意味深長的問了句:「這份協議對你也有效嗎?」
褚淮生與她深深對視了一眼,起身緩步向她走過來:「你要弄清楚甲方乙方,現在我是甲方,你是乙方。」
「所以這份協議就是用來約束我的了?」
「復婚是你提的,自由是你要的,我都答應了,我不能提一兩個要求嗎?」
鍾禾又看了一眼協議:「可以。」
隨即彎下腰簽字,簽完才問他:「如果觸犯了協議的某一條會怎樣?」
「不怎麼樣。」
「不可能不怎麼樣,那你讓我簽這個還有什麼意義?」
「如果觸犯了協議的某一條,你就會被打入冷宮,以後再也看不到孩子。」
褚淮生以為她聽了這樣的話一定會當場翻臉,豈料她非但沒翻臉,還莫名其妙的笑了。
「你笑什麼?」
「我以為你只要孩子不要我,生完孩子就會趕我走,看來並非如此啊。」
「你不是都提出復婚了?」
褚淮生對她的想法感到匪夷所思。
「復婚可以再離婚,對於你們這樣隻手遮天的人來說,辦這種事不就是一句話的事么。」
沒好氣瞥她一眼,他負手而立離去前丟下一句:「我離婚沒癮。」
「今晚不留在這裏過夜了嗎?」
在他快要踏出門檻時,鍾禾依依不捨的喊出一句。
「現在留在這裏過夜是非法同居。」
「那明天陪我去醫院產檢可以嗎?」
門口的人停頓了一秒,沒有回頭的應了一個字:「好。」
鍾禾終於睡了一個好覺,她已經忘了自己有多少個夜晚夜不能寐了,好像自從她和褚淮生鬧崩的那一天開始,她就開始整夜整夜的失眠。
今晚她的心情特別的好,因為她看到了曙光,她能夠感覺到褚淮生對她的敵意已經減少了許多,雖然他嘴上還是有些負氣,但逐漸向她靠近的心意已經越來越明顯。
早上剛吃完早飯,褚淮生的車就已經到了,錢進將車開到金莎皇家醫院,下車前,鍾禾心情有些忐忑,不知道褚淮生只是送她過來,還是會陪着她一起進去。
當他下車的那一刻,她心裏開出了一朵花。
這是鍾禾第一次到醫院正式產檢,做了B超孩子已經有胎心胎芽,當聽到孩子心跳的那一瞬間,她激動的眼淚都流了出來,趕忙掏出手機,央求醫生說:「能不能再幫我聽一下孩子的心跳?」
醫生又聽了一遍,她拿手機錄了下來。
醫生問她:「為什麼要錄下來?」
「我想等會出去放給孩子的爸爸聽聽,我自己沒事的時候也可以聽聽,這是我第一次聽到我孩子的心跳聲,我要永遠的記錄下來。」
醫生沖她笑了笑。
B超單打印出來,她彎著唇角走出B超室,外面褚淮生正在等她,這是單獨為他們開放的B超間,外面沒有多餘的人在,褚淮生原本也是可以進去的,但鍾禾說他進去她會緊張,他便留在了外面。
「看看我們的孩子。」
她激動的將單子遞過去,指著上面一團小小的黑影道:「這個就是他(她)。」
褚淮生接過單子一看,儘管想要保持淡定,但唇角還是忍不住揚了上去。
看到他唇角上揚,鍾禾別提有多開心,忙又從口袋裏拿出手機:「我還錄了他(她)的心跳聲,我放給你聽。」
手機剛摸到手裏,她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呼喚:「淮生……」
鍾禾解鎖的手指僵住,木然抬頭,她看到了自己最不想見到也是最害怕見到的人。
蘇萊雪穿着金莎醫院的病號服,臉色蒼白的站在離兩人不遠處的前方,鍾禾都還沒反應過來她怎麼會出現在這裏,只聽砰的一聲,蘇萊雪昏倒在地上。
「萊雪!」
隨着B超單的飄落,她看到一抹飛奔的身影,奔向倒在地上的人。
鍾禾懵了,她完全不明白眼前發生了什麼,她獃獃的望着飄落在自己腳邊的B超單,再抬頭看看抱着蘇萊雪飛奔離去的身影,用了極大的忍耐力,才忍着沒有暈厥。
她要是暈了,躺在地上的就不止只有她的孩子了……
痛心的彎下腰,她將B超單撿起來,到底是緊張到了什麼程度,才會連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鍾禾覺得自己的心痛到了簡直快要不能呼吸。
渾渾噩噩的走出醫院,口袋裏的手機震動了,看到來電顯示上的名字,她突然很不想接他電話,但又不敢任性,這份她祈求來的愛情,終究是令她太過卑微。
電話接通了,她不說話,電話里的人問:「你人呢?」
「出來了。」
她原本以為會等到我去找你這樣的話,卻再次失望了:「我讓錢進先送你回去。」
「你呢?」
她冷冷問。
「我暫時走不開。」
鍾禾忍着撕心肺裂的痛楚:「褚淮生,你不覺得這樣很過分嗎?你是不是忘了你今天來的初衷是什麼了?」
電話里有一瞬間的沉默,然後傳來他低沉的嗓音:「我回去跟你解釋。」
鍾禾呆坐了一整天,直到傍晚,褚淮生才姍姍來遲。
他來時鐘禾正站在天台上,兩手握著圍欄,面朝著前方的大海,一頭長發被海風吹的四散飛揚。
「怎麼不多陪陪你的初戀,這麼早就過來了。」
漫不經心掃他一眼,她諷刺質問。
褚淮生沉默的盯着海面望了許久,才語重心長的開口道:「我知道你不容易,其實蘇萊雪,她也很不容易。」
「當年為了執意跟我回國,她不惜跟自己的父母決裂,導致她母親為了追趕她時出了車禍,她父親為此與她解除了父女關係,揚言至死也不會原諒她。」
褚淮生說到這裏,眉宇間的陰鬱加重:「她跟着我若是幸福了還好,可現實是非但沒幸福,還把一生給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