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禾一看到定位上的地址,整個人如墜冰窖,她太清楚這個地址了,正是德義堂的本部。
錢進突然間讓她到德義堂幹什麼?
她猜不透緣由,但心中卻有股不詳的預感。
火急火燎的下山,當她趕到德義堂時,遠遠的看到空曠的門前停著一長排清一色黑色轎車,更讓她心情沉重的是,她看到了她最不想看到的人。
至少,不想在這個地方看到他。
褚淮生穿一件黑色風衣,戴一副黑色墨鏡,身姿挺拔的立在德義堂大門前,那強大的氣場,足以令人不敢靠近。
鍾禾舉步維艱的一步一步向他走近,她不知道在那副黑色的鏡片後面,投向她的目光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眼神,她只知道自己每向前一步,心情就沉重一分。
終於走到了最近的距離,她停下步伐,凝視着對面的男人,褚淮生緩緩摘下墨鏡,她這才看清他的眼神,冷漠,嘲諷,疏離,甚至,還有一絲厭棄。
無措的低下頭,她聽到對面的男人譏諷的說:「不帶我參觀一下你的匪窩嗎?」
他用了一個匪字。
德義堂的大門緊閉,這時突然打開,鍾禾看到了令她震驚的一幕。
在德義堂近百平方米的大院子裏,她曾經的同門們全部堆聚在一起,而圍着他們的是幾十名穿着迷彩服的蒙面人,每個人手裏都拿着一把威力十足的衝鋒.槍,更令人屏氣懾息的是,七爺也被兩把衝鋒.槍指著。
鍾禾被巨大的寒意籠罩,她恐懼的幾乎說不出話,尤其是看到白梓也在一堆被控制的人中。
「你、你要幹什麼?」
她轉頭語結的質問褚淮生。
「我給你一個機會。」
褚淮生接過一支槍,利落的上好膛,遞到她手裏:「把這裏的人全部給我掃蕩乾淨,我讓你回到我身邊。」
她不敢置信的看一眼院中那些熟悉的面孔,又看一眼面前神情冷峻的男人,痛心的說了句:「我做不到。」
「做不到?」
褚淮生的語氣極盡諷刺:「難道讓你懷上我的孩子,再用孩子威脅我,不是受這些人的逼迫,而是出於你自己的本意,你從來就沒有想過脫離這裏,從始至終都與他們沆瀣一氣?」
事實當然不是這樣。
然而她能說不是嗎?
她不能。
她心裏太清楚太清楚,如果她為了跟褚淮生在一起撇清關係,把所有的責任都推到七爺身上,七爺今天必死無疑。
錢進到她身邊,小聲的提醒道:「太太,這是你最後的機會了,你一定要想好了回答。」
白梓在人群中,焦慮的向她搖頭,她明白她的意思,她要她不要承認。
承認的話說不出,否認的話她更說不出。
褚淮生沒了耐心,一把奪過她手裏的槍,唰一下對準了七爺腦門的方向——
「不是他逼我的!」
關鍵時刻,鍾禾違心的喊出了一句。
她能感受到褚淮生強烈的失望,以及滅頂的憤怒,她自己的心同樣碎成了粉末。
「所以一切都是你自願的是嗎?」
「既然如此,你又找來什麼可笑的人證,證明自己的清白,你演戲給誰看呢?」
褚淮生哀莫大於心死的語氣徹底粉碎了鍾禾心底最後一絲絲希冀。
他們回不去了。
她親手毀掉了自己僅有的希望。
褚淮生面無表情的吩咐錢進:「拿給她。」
離婚協議書再一次出現在鍾禾面前,錢進遞給她一支筆,她卻顫抖着手怎麼也沒有勇氣接過來,心裏明白這段感情已經走到了盡頭,到了這一步田地,再死皮賴臉的抓着不放只會顯得自己更無恥,可她又是多麼的心痛,要她從此斷絕和褚淮生的關係。
「不是這樣的,褚淮生,她就是被逼迫的,她從來沒想過要利用孩子來威脅你!」
白梓在院中央大喊。
「褚總的名字是你喊的?」
一隻冰冷的槍口對準了白梓的額頭。
「把槍放下!」
心痛的閉上眼,鍾禾艱難開口:「要我簽字可以,放了他們,並且答應我,永遠不傷害他們。」
明知這樣的話說出來會有多麼激怒面前這個已經對她心灰意冷的男人,可她還是說了出來。
不出她所料,褚淮生髮出了一聲極其嘲諷的冷笑,丟下一句:「沒問題,祝你女殺手的道路上前途似錦。」,連一眼也不想再多看她,他轉身決絕的離開了。
接過錢進手裏的筆,她簽下了這輩子最醜陋的一次名字。
橫不成橫,豎不成豎,猶如她破碎的心臟一樣,扭曲擠壓在一起。
鍾禾回到民宿,白梓追了過來,一進門就朝她大聲嘶吼:「你為什麼要承認?為什麼不解釋你就是被逼迫的??」
鍾禾已經心如死灰,她連流淚的慾望都已經沒有了,面對白梓的質問,只是木然回答:「不承認難道要眼睜睜的看着你們都死在我面前嗎?」
「死就死好了,只要你能得償所願擁有幸福,我們就是死了又怎麼樣?!」
「用一堆人的鮮血堆積而來的幸福,不要也罷。」
「可你這樣做真的值得嗎?你一再的為了保全德義堂而犧牲自己,七爺她真的值得你這樣犧牲嗎?」
「他對我有恩。」
「有個屁!」
白梓控制不住的爆了粗口:「他要真念及一點師徒情義,會讓你去闖那該死的修羅七關?你在那裏面受了多少罪你忘了我可沒忘!」
「他若不是手下留情,你真以為我能闖關成功?」
白梓難以置信:「你什麼意思?」
鍾禾的表情依舊是槁木死灰:「修羅七關是七爺定的,他若不想讓一個人活着出去,有一百種辦法可以讓他死在裏面,你真以為我能創造奇迹,不過是他放我一馬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