碩大的落地窗前,挺立著偉岸的身影,而其實她從計程車上下來的一瞬間,站在落地窗前的人便已經看到了。
鍾禾一步一步向他靠近,到了他身後,那些勇於闖關的勇氣,不畏生死的堅毅,突然間都消失殆盡,她像個做錯事等著被批評的小孩,幾乎是顫抖著說了句:「我回來了。」
前方挺立的男人緩緩回頭,只一眼,鍾禾便被他目光中的涼意驚得後退了一步。
褚淮生面無表情的打量她,唇角勾起無盡的嘲弄:「玩的還愉快嗎?」
鍾禾突然間就不知該如何回應他了,褚淮生這樣反常的態度,足以說明他肯定是知曉了什麼,或許不應該再騙下去,可是她不知又該如何坦誠……
「其實我沒有回老家。」
她最終決定不再欺騙,但真實的理由卻一句也說不出口,她想不出一個能將傷害降到最低的說辭,更想不到一個可以使他們感情不受影響的借口。
「恩,所以呢,去了哪裡?」
褚淮生雲淡風輕的態度徹底驗證了他已經知曉真相的事實。
鍾禾無措的僵在原地。
到底還是她思慮不周,她安排過自己的後事,倘若闖關失敗,請求七爺營造一個她途中遭遇事故的假象,即使褚淮生會傷心,但是看到她的屍體,他也不會起疑。
這是為了保全德義堂,七爺自然不會拒絕。
而她將手機交給白梓,就是為了讓她冒充自己與他聯繫,她不可能無緣無故的消失好幾天,她原本以為只要讓白梓頂幾天,就可以矇混過關,現在看來,還是她想的太簡單了。
第一,她忽略了闖關的時間,第二,她高估了自己的能耐。
如果她能在三天內完成闖關的任務,並且沒有昏迷那麼久,那或許不會引起褚淮生懷疑,可整整八天的時間,即便不是褚淮生,換了任何一個普通人都會起疑心。
沒有等到她的回復,面前的男人突然冷嗤了一聲:「怎麼不繼續編了,編出各種冠冕堂皇的說辭,不是一向你最拿手的?」
「老公,對不起,我……」
她剛鼓起勇氣開口,已經耐心盡失的男人揚揚手:「算了,還是來聽聽這個吧。」
褚淮生突然從辦公桌的抽屜里拿出一支錄音筆,打開按鈕后,扔到了桌邊。
【你為什麼要那麼固執呢?】
錄音筆里突然傳來白梓的聲音,鍾禾懵了一秒鐘,不明白這是哪次她跟白梓的談話。
不過很快,她就想起來了,並且再聽完接下來的內容后,如遭雷擊,面如死灰……
【那你要我怎麼樣?為了活下去重新回去德義堂,讓副堂主重新再給我注射一枚新的晶元嗎?】
【我知道這對你很難,但你也可以選擇另一條路。】
【什麼路?】
【之前七爺跟你提過的,你只要懷上褚淮生的孩子,然後將來用這個孩子威脅他,讓他交出七爺要的東西,你就可以拿到解藥。】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留在他身邊,按你們說的那樣,我還有什麼機會留下?】
【不是讓你拿著孩子去威脅他,你只要懷上孩子,七爺會安排好的,比如你生產的時候七爺把孩子偷走,然後用來威脅褚淮生,你可以裝作不知情,褚淮生為了自己的骨肉一定會捨棄一切,等他換回了自己的孩子,你們一家三口依然可以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副堂主說了,你只要照辦,他可以將解藥分四次給你,每三個月一次,直到你臨產給你最後一顆,你身體的毒素就會全部清除乾淨,另外你也不用再闖修羅七關,這對你來說,真的是最好的選擇不是嗎?】
【梓梓,褚淮生他已經不要我了。】
【他不會跟你置氣一輩子的,你能征服他一次,就能征服他兩次,只要你不放棄,他就能重新接納你……】
「好一個重新接納。」
褚淮生冰冷至極的眼神含著噬血的光芒睨向她,那裡面除了隱藏的諷刺還有無盡的悲涼,「所以走了又回來並不是因為舍不下我,只是想懷上我的孩子,然後來威脅我是嗎?」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
鍾禾頭痛欲裂,心臟更是痛的緊縮成一團,她單手捂住胸口的位置,那裡面痛的她連一句解釋的話也說不出來。
「難怪在山頂那一晚那麼熱情主動,之前是不給碰,後來是攔著不給走,我居然還真的相信你是愛我愛到了骨子裡,呵呵,德義堂?女殺手是吧?厲害啊。」
「不是這樣的!!!」
拼盡全身的力氣,鍾禾嘶吼了一句。
她的眼淚斷了線一般往下流:「我不知道你從哪弄來這段錄音,但我可以對天起誓,事實並非你聽到的這樣,這只是一段斷章取義的對話,完整的對話不是這樣的,我從頭到尾都沒有接受過這個提議,即便我當時身中劇毒,我也從未妥協過,我是寧願死也絕不會拿孩子來威脅你的!」
「你在急著否認之前,是不是忘了一件重要的事,你不是農村來的花花嗎?你現在到底是以一個什麼身份在這裡為自己辯解?」
鍾禾突然無言以對。
褚淮生額上的青筋在皮下隱隱跳動,他手指重重按下內線電話:「把那兩個人帶進來!」
片刻,錢進領著一男一女進來,兩個畏手畏腳的人一進到富麗堂皇的辦公室,便驚慌失措的湧向鍾禾,諾諾的開口詢問:「天露,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要把我們抓來?」
從趙候亮和謝廣琴出現的一瞬間,鍾禾的心便掉入了萬丈深淵。
「她是你們什麼人,叫什麼名字?」
褚淮生面無表情質問,儘管他沒有動怒,但強大的氣場依然令兩個農村來的人噤若寒蟬。
兩人低垂著頭不敢應答。
「說!」
褚淮生突然低呵了一聲,語言之犀利,嚇得趙侯亮謝廣琴險些跪趴到地上。
「她、她是我們的女兒,她叫趙天露……」
趙侯亮匍匐著身上,瑟瑟發抖回答。
褚淮生一步一步走到鍾禾面前,周身寒氣瀰漫,鍾禾不敢抬頭與他對視,她的心在滴血。
「趙天露?花花?鍾禾?你到底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