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子廷醉的不省人事,趴在桌上渾渾噩噩道:「老趙,是我從老趙那偷來的……」
「你說這個葫蘆是趙德的??」
牧野聽到了自己心顫的聲音,不僅她的心在顫,她整個人都在顫。
「是的,是趙德的,是我看這個葫蘆可愛,我從他那裏偷來的……呵呵呵。」
茅子廷昂頭傻笑,牧野卻怎麼也笑不出來,她甚至想哭,想嚎啕大哭,用了極大的忍耐力,她才將自己的情緒壓下去。
「可你不是說去過喬戈里峰嗎?為什麼這個東西卻是趙德的?」
「因為趙德也去過啊,我們倆一起去的,呵呵呵……」
牧野捂住嘴,眼淚卻抑制不住的落下來,她倒退著離開餐廳,一路狂奔著朝酒吧的方向奔跑。
耳邊不斷迴旋著茅子廷的話,葫蘆是我從趙德那裏偷來的……趙德也去過喬戈里峰……
她跑得越快眼淚流得越凶。
難怪她會覺得十幾年後的大哥哥變了性情,難怪茅子廷會輕易的把葫蘆贈予她,難怪她怎麼也無法接受茅子廷,原來是因為陰差陽錯,他並不是她記憶里的那個人!
她不知是該悲傷還是高興,天空飄起零星小雨,緊接着轉變成傾盆大雨。
冰冷的雨水澆灌到她身上,她愈發清醒,緣分是這世上最妙不可言的事,還有什麼事比這更美好呢?你心裏想的人,恰好是你喜歡的人。
酒吧近在眼前,她鉚足了最後一絲力氣,拔腿向終點奔去……
當她滿身狼狽的出現在酒吧,酒吧經理迎向他,關切詢問:「牧野小姐,你出門沒有帶傘嗎?怎麼淋成……」
她無暇顧及這份善意的關切,步伐匆匆的朝辦公室的方向前行,然而辦公室卻空無一人,她沒有放棄,徑直又走向101,當看到熟悉的身影一個人默默的坐在沙發上喝酒,那一刻,她的情緒全面迸發……
牧野的出現,同樣令趙德感到意外,尤其看到她一身狼藉的雨水,他蹙眉站了起來。
沒有任何言語的,佇在門邊的身影突然飛奔向他撲來,下一秒攀上他的脖子,主動吻上了他的唇。
趙德瞳孔赫然放大,那裏面是滿滿的驚詫,還有不能言說的心痛,他一把將貼在身上的人剝離,按着她的肩膀問:「這是幹什麼?」
「你這樣對我的時候,我可曾問過你幹什麼?」
牧野每一次一針見血的質問,都令趙德無所遁形。
「你是不是喝酒了?」
「不是每個人都跟你一樣,喝了酒就會做這種瘋狂的事!」
「那你是為什麼?」
趙德隱忍質問。
他深知這個女子並非盲目不理智之人,會突然間有如此衝動之舉,必然是有一定的緣由。
「你不是問我怎麼突然就跟茅子廷交往了嗎?」
牧野伸手從口袋掏出那隻葫蘆,送到他面前:「因為這個!」
「是不是覺得很熟悉?是不是想起了什麼?是不是震驚的有些反應不過來?」
一聲聲顫慄的質問,伴隨着她下巴滴落的液體,從她的口中溢出來,她從頭到腳都是濕的,所以那些滑落的液體,很難讓人判斷,到底是挾夾來的雨水,還是從她眼眶中滲出的淚水。
趙德確實很震驚。
震驚的如同石化。
許久后,他才從驚愕中反應過來,不敢置信的問:「你是當年那個……」
「沒錯,我是當年那個小女孩,是和你在喬戈里峰一起經歷過死亡之夜的難友,也是這個葫蘆原本的主人。」
這信息量太大。
又是漫長的沉默,趙德牽過她的手:「先上樓把衣服換了。」
等到牧野換了一身乾爽的衣服從卧室出來時,一眼瞥見漆黑的陽台上,佇著一抹高大的身影,一絲火星在他的指間跳躍,她沒有上前去打擾他,而是靜靜的坐在沙發上,等着他消化自己就是當年那個小女孩的事實。
一根,兩根,三根……
牧野數着趙德一共抽了六支煙,才終於見他從陽台上離開,朝自己走來。
趙德坐到她對面,目光幽深的望着她:「你父母後來找到了嗎?」
「他們去世了,鍾禾一開始就說過,我是個孤兒。」
趙德看她的目光多了一份悲痛:「因為那場雪崩?」
「嗯。」
他垂下眼瞼不再言語。
「其實你不必有任何沉痛之意,畢竟他們的死跟你沒有任何關係,甚至我還要感謝你,如果不是因為你,我也活不到今天了。」
「所以你跟茅子廷在一起是錯以為他是當年那個人?」
「他跟我告白那天晚上,我原本是要拒絕的,但因為無意中發現了這個葫蘆,拒絕的話我便沒有說出口,而就在今晚,我才知道,原來這個葫蘆真正的主人……」
牧野望着他一字一句:「是你。」
她終於找到了答案,為什麼從第一次的冒犯到第二次,她絲毫不覺得反感,原來是冥冥之中的緣分使然,即便是陰差陽錯,緣分也會將他們重新綁到一起。
「闊別多年能夠遇到故人,我很高興,但有件事你要明白,恩情不代表愛情,我那天晚上鼓勵你活下來,並非是你要若干年後以身相許。」
「我承認我一開始沒有拒絕茅子廷,確實是出於感恩,但你不一樣,你是在葫蘆出現之後,我才發現自己愛上的人。」
這句話已經表達的很清楚,她對他的感情,並非是因為他是自己的恩人,只不過當發現自己喜歡的人恰好又是自己的恩人時,這份感情更令她心動罷了。
趙德緘口不語。
牧野心酸的直視他:「我已經很大方的承認了自己的感情,你呢?就沒有什麼要表達的嗎?還是即便你喜歡也不敢說出來,難道你一個堂堂七尺男兒,在面對自己內心真實的情感時,都不如我一個女子來得乾脆嗎?」
趙德很想抽煙,卻只能忍着。
「牧野青沅,我承認我對你有些好感,但我並不確定那是不是愛,即便是愛我也給不了你任何回應,第一,我是一個不婚主義者。第二,你是我兄弟喜歡的女人。」
果然如她當初預料的一樣。
「如果我不是你兄弟喜歡的女人,你會接受我嗎?」
「我沒有結婚的打算,你願意一輩子沒有名分的跟着我嗎?」
「我若說願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