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禾故作鎮定:「沒事,就是晚上準備給你燉個湯,結果不小心湯水灑到了手上,燙破了層皮。」
「我看看。」
褚淮生要揭開她的紗布。
「不要,剛塗了葯,現在揭開會很疼的……」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
「我下次一定注意。」
褚淮生手又落到她的腳上,頓時像摸了兩塊冰.磚在手裡,他氣不打一處來:「就算你自己沒常識,難道你媽沒有告訴你,女孩子在這種日子裡一定要記得保暖?」
她愣了一下。
隨後苦澀的笑笑:「很遺憾,第一個跟我說這個話的人是你。」
褚淮生頓住,他只知道鍾禾父母在煤礦中遇難,卻不清楚具體遇難的時間,也許他們在遇難時,她年紀尚小。
這樣一想,就忽然很心疼她,他坐到沙發上,將她兩隻腳放到自己懷裡,用自己的體溫替她驅寒。
鍾禾鼻子一酸:「褚淮生,這才是最真實的你吧?」
「恩?」
「表面上看著涼薄,其實內心很溫暖。」
「那也要看對誰。」
他捂了一會摸了摸還是涼,將腳擱到沙發上說:「你等我一下。」
很快他端來了一盆熱水,脫下自己熨燙妥帖的西裝,又將裡面黑色的襯衫袖子往上摞了摞,突然蹲下身,將鍾禾的腳放到了盆里。
鍾禾受寵若驚,慌忙就要把腳縮回去:「你這是幹什麼?」
他將她的腳按回盆里:「別動,好好泡一會。」
她鼻子愈發的酸楚:「可你不能替我洗腳……」
她這樣的人,何德何能?
「替你洗腳怎麼了?犯法?」
鍾禾趕緊昂起頭,盯著天花板,努力努力的,將眼眶裡溫熱的液體逼回去。
再低頭時,她看到了一個矜貴的男人,正屈尊紆貴地蹲在地上,用他那雙能創造財富帝國的手,為她按摩著每一根被凍僵的腳趾。
她的心第一次感受到被人溫柔以待的滋味。
今晚趙候亮質問讓她活下來,真的就沒有任何讓她感恩的地方嗎?
她現在突然有了答案。
沒錯,她恨他們,過去的二十三年,她一直活在痛恨中,恨他們讓她苟延殘喘的活下來,活得像一具行屍走肉,人生毫無意義。
可直到黑暗的生命中,突然有一束光照進來,這束光就是褚淮生,讓她第一次覺得,活下來也並不是沒有意義。
讓她活下來,有幸遇見他,就是她唯一對他們感恩的地方。
如果褚淮生真的是那個需要她歷經九九八十一難才能相遇的人。
那麼她過往經歷的苦難又算什麼?
如果有些緣分真的是需要窮極一生才能擁有?
那麼過往的一切她都可以既往不咎。
她就當她過往所有遭遇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今日能與這個男人相逢。
她的腳暖了,心也跟著暖了。
她被褚淮生抱到了床上,聽他打內線電話說:「讓江嫂熬一碗薑湯送上來。」
當江嫂把熱薑湯送上來,褚淮生親手喂到她嘴邊時,鍾禾積壓了一晚上的淚水,終於不可抑制的滾滾滑落。
如果不是因為真的剋制不住,她其實不想讓褚淮生看到她這樣脆弱沒用的樣子。
他也許只是單純的想對她好,可他卻不知道,他每一個關懷的舉動對她都是摧心剖肝的折磨。
「幹嘛?怎麼還哭上了?」
「你對我太好了……」
褚淮生哭笑不得:「是沒人對你好過嗎?」
他自認為現在做的不過是每一對普通戀人在相愛的時候都會做的事,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我要說沒有你信嗎?」
「你當你演話劇呢?把自己講的比那小白菜還可憐。」
鍾禾吸了吸鼻子,伸手抹去兩腮旁的淚:「你這樣真的會把我寵壞的。」
褚淮生在她的眉心吻了一下:「讓你做我的小公主不好嗎?」
好不容易憋回去的淚,又決堤了……
成為誰的小公主,那可曾是她在奄奄一息時,想過下輩子的事。
掙扎了整整兩天,鍾禾毅然決然的來到德義堂。
八斤見到她很是意外,在德義堂門外將她攔住:「鍾禾師妹,你怎麼跑來了?七爺可是交代過,所有在外執行任務的人,任務沒有結束前,可都是不能回來的。」
「我有事要見七爺。」
鍾禾推開他的手。
八斤再度攔住:「你現在進去也沒用,你見不到他的。」
「為什麼?」
八斤收回手,聳聳肩:「因為七爺不在唄。」
「他去哪了?為什麼我打電話他也不接?」
「不清楚,七爺的行蹤向來神秘莫測,我們這些做手下的哪有資格知道。」
「那大耳呢?他在不在?」
八斤想了一下:「大耳?好像是去執行什麼重要任務了。」
「什麼時候的事?」
鍾禾心中掠過一絲不安。
「就今天吧,早上那會,七爺臨走前把他叫過去吩咐的,我隱隱約約好像聽到說什麼這件事還得他出馬,誰誰肯定是下不了手什麼的。」
八斤還想說什麼,鍾禾已經疾步離開。
她一邊往外走,一邊給大耳打電話,響了幾聲對方就摁斷。
心急如焚下,她又打給褚淮生,卻是無法接聽的狀態,她又打給錢進,依舊無人接聽。
鍾禾急得六神無主,慌忙又打給甄惜,之前聽說甄惜在馳越做什麼總監。
甄惜的電話接通了,鍾禾來不及跟他寒暄什麼,直截了當說:「甄惜,你能不能幫我看看褚淮生在不在辦公室?」
「表哥?」
電話一端的甄惜愣了一下:「你稍等片刻。」
手機沒有掛,約摸幾分鐘后,甄惜回答:「辦公室沒人。」
鍾禾的心從頭涼到腳:「那錢助理呢?錢助理在嗎?」
「助理室也沒見到人。」
「那你知道他們去哪了嗎?」
「可能在忙吧,怎麼了?」
鍾禾慌張掛了電話,再次將電話撥給白梓:「梓梓,幫我一個忙,幫我問問大耳現在在什麼地方!」
「大耳?」白梓意外:「你找他幹什麼?」
「我來不及跟你說太多,梓梓你先幫我問一下!」
大耳喜歡白梓,這在德義堂已經不是什麼秘密,所以鍾禾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她。
「那行吧。」白梓應的有些牽強:「你等我一下啊。」
片刻后,白梓的電話回過來:「他在大谷堆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