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過。這次我和崇明殿下來叢魚山,就是為了光陰眼的事。我也不瞞你,光陰眼就在我手上。」
塗寧寧一怔,繼而興奮:「可否讓我看看?」
「當然,只要你不收走就行。我留着它還有些用處。」靈夙拿出光陰眼。
塗寧寧細細打量,她看光陰眼的眼神是完全陌生的。崇明即刻察覺出了不對:「沁羽仙子,你以前沒見過光陰眼?」
「不曾見過,父親將它藏得很好,從不輕易示人。不過我在瀛洲時,家中所用的不少物件上都有這個圖案,這是我族圖騰。」
「那你可知這光陰眼是做什麼用的?」
「不知道。父親從未提起過。」
靈夙的興緻被這盆冷水兜頭澆滅。她以為塗寧寧作為原主人肯定知道些什麼,敢情她大老遠過來卻是白跑一趟。
「我雖不知道光陰眼與二位有什麼淵源,但父親去極樂天之前給我留了這個。」塗寧寧拿出一卷羊皮紙,「或許對你們有用。」
崇明打開一看,上面畫了一些奇怪的圖畫和符號,像是上古時期的文字。
「父親說,這裏面有我們共工族的傳說和秘密,具體寫了什麼我也不清楚。殿下和小靈主千里迢迢跑一趟,總不能空手而歸,希望能幫到你們。」
東西來得這麼輕易,靈夙心存疑慮:「你都說這是你們共工族的秘密了,這麼輕易就給了我們?」
「炎帝薨逝,共工族早就不復存在,連我父親都去了極樂天。我守着這張殘卷也沒什麼意思,不如賣個人情給二位。」
「仙子通透。我喜歡跟聰明人打交道。」
「小靈主過獎了,我這幾萬年也並非虛度,沒什麼是看不透的。」
「那李展呢?」
塗寧寧神情微變,聲音低了些許:「業障罷了。此生我唯一一次犯了殺戒,但我並不後悔這麼做。」
「哎,搞得我都有點同情你了。」靈夙笑得輕飄飄的,半調侃半不解,「你殫精竭慮守護著叢魚山,無私心無所求,可你在世人眼中卻是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妖物。何苦呢?我要是你,早就拋開一切縱情山水去了,就像瑤姬那樣。」
「小靈主非我,怎知我苦?」
「呵,難道你很快樂?」
塗寧寧笑而不答,顧左右而言他:「叢魚山風景秀麗,二位難得有興緻來一趟,不如多待幾日,我帶你們四處逛逛。」
靈夙本想推辭,崇明卻一口答應:「那就多謝仙子了。」
「殿下客氣。」
…………
翌日,姜川因為要趕回老家接母親去汴京,早早便告辭離開了。劉伯聽說塗寧寧要暫時住在竹里山莊待客,高興得不亦樂乎。老翁們磨刀霍霍,烹羊宰牛,恨不得將所有好酒好菜端上桌。
之後的幾天,竹里山莊日日好酒好菜。塗寧寧盡全了她的地主之誼,帶着靈夙和崇明在叢魚山四處遊玩。
靈夙私底下問崇明,為什麼要在山裏白白耽誤好幾天時間。按照她的想法,崇明應該儘早回天界,問問真武帝君認不認識羊皮卷上畫的字元,以便儘早解開光陰眼之謎。崇明卻說,光陰眼之事不急於一時,而且他一回天宮荊楚就會天天在他身後跟着,提醒他干這干那。他這個太子當得太累了,好不容易得了空,該抓住時機好好休息才是。
靈夙不敢相信這話出自他的口,揶揄他:「及時行樂,這可太不符合你往日的作風。」
「跟你學的。出來躲幾天清凈。」
「別,你要再不回去,荊楚下次見了我得說我妖媚惑主了。」
崇明忍住笑:「荊楚不敢編排你的。況且,你何時在意過他說的話了?」
「確實不在意,我也不稀得搭理他。」靈夙嘆氣,「哎,只是你要再不回去,好些事就都得落在我爹身上了,我這做女兒的總歸要向著他。你還是辛苦一下吧。」
崇明:「……」
在靈夙的勸說下,崇明在竹里山莊住滿了五日後,終於肯回天宮了。而在此期間,他們二人的關係都被塗寧寧看在眼中。
早些年間塗寧寧聽瑤姬提過,崇明的父親,也就是現在的天帝,其實是有意於流雲靈主的,可惜流雲靈主心屬明紹將軍,天帝後來才娶了天後。塗寧寧心下感慨,緣分這種東西真是玄妙,上一輩愛而不得有緣無分,到了這一輩怎麼就這麼情投意合了呢?
不過這都是陳年舊事,塗寧寧沒有向靈夙透露什麼。崇明離開不久,她也向劉伯等人提出了告辭,是時候回到屬於她的地方去了。
那日,叢魚山中下起了小雨。塗寧寧乘坐着她的赤豹向深山而去,劉伯帶着眾老翁朝她離開的方向長跪不起。
「劉福恭送主人……不管主人是人是妖,主人永遠是主人,我們這輩子都記着主人的恩德。」劉伯淚流滿面。他們都知道,這應該是今生最後一次見塗寧寧了。
靈夙看着他們遲遲不肯起來,終忍不住多了句嘴:「事到如今你們還沒明白嗎,你們的主人根本不是什麼虎女。她非但不是妖,還是這叢魚山的山神。她這一生,一直在竭盡所能守護山中的生靈,包括你們。」
「竟是,竟是這樣……」劉伯頓悟。他支著身子從地上爬起來,想開口道謝,卻發現靈夙已經杳無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