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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紹宋 - 第二十九章 有初字體大小: A+
     

    六月初一的大朝會上,朝廷大約討論了三件大事,一個是擴軍的安排;另一個是不顧暑熱同時在河中府與黃河下游,以及渤海發動第二輪輪戰的預案;第三個便是設立六科以監督六部的討論……最後,朝廷還隱約釋放出了官家南巡的風聲。

    這其中,第一件事依然不容樂觀。

    各地的武將們還是跟上次一樣,都覺得應該是自己所部進行擴軍,地方文官們也都說自己這裏不該再來軍隊,朝堂上的中樞大吏們還是堅持反對進一步加強關西三鎮,也就是韓世忠、李彥仙、吳玠三部……再加下去,關西的軍事力量便足以傾覆天下。

    可這麼一來,跟朝廷一直討論的軍事計劃又是相悖的——即便趙玖相信岳飛更靠譜一點,但是所有人、包括岳飛自己都會說,取河東而河北自下,取河北而河北不能自保。

    中國北方的地理條件擺在那裏,後世山西省對河北省的地理優勢真的居高臨下,予求予取,沒有人可以違逆自然規律。

    對此,趙玖甚至一度考慮過,要不要讓岳飛移鎮向西,然而問題在於,岳飛的御營前軍大多數河北流亡之人充任,讓他們去打河東不是不行,可誰來承擔河北方向的作戰任務?

    最關鍵的是,李彥仙麾下的河東、陝洛部隊又該放哪裏?難道要這些人扔下李彥仙去聽命岳飛?

    李彥仙可跟張俊不是一回事,他的部屬也跟御營右軍的部屬也不是一回事。

    就目前這種情況,強行打破集團軍的地域屬性,對軍隊戰鬥力的影響怕是遠遠超過一次大清洗的。

    當然,趙玖不知道的是,歷史上,即便是岳飛自己北伐,也是先收取了陝洛義軍,然後嘗試往太行山上湊的,而董先、牛皋這些在陝洛一帶活動的李彥仙麾下大將,彼時正是岳飛麾下享有特殊地位的‘外樣’。

    但問題在於,那個時空中的彼時,這些陝洛河東籍貫的軍官、士卒上頭非但沒有一個李彥仙,甚至連翟氏兄弟這樣的龍頭都早早殉國了,而且還因爲曲端做的惡事外加富平之戰跟西軍毫無牽扯……那麼在那種情況下還堅持抗金的豪傑義士,不投靠在湖北設立根據地的岳飛,似乎也無處可走。

    情況就是這樣,北方地理特徵不是人力可動搖的,而軍隊中根據地域以及靖康後軍政局勢天然形成的大將集團也基本上不可動搖:

    御營前軍是河北流亡軍事集團與東京留守司構成的軍隊,北伐慾望最強,而前軍都統岳飛正是河北流亡軍官的首領與東京留守司的繼承者。

    沒有成爲節度使的酈瓊是這個集團中的二號人物,他也是河北流亡軍官,更是宗澤正統繼承人之一,他能起勢本身就有朝廷與岳飛心照不宣的結果,但他的軍隊卻不是從東京留守司或者岳飛那裏直接分出來的,而是跟岳飛有過節的王彥所部河北八字軍……這支軍隊本身不可能歸於岳飛,否則會出大亂子。

    事實上,王彥往地方上洗了一回然後轉入中樞,表面上有很多說法,但私底下還是有人直接唸叨着是朝廷與趙官家在此人與岳飛之間做取捨的結果。

    李彥仙是陝洛河東義軍的首腦,翟氏叔侄是這個集團的半獨立加盟者,可值得一提的是,李彥仙當日收復陝州的根本軍隊卻是更早前西軍大敗後的殘餘部隊。

    吳玠吳璘兄弟是西軍殘部最正統繼承者,御營後軍也是西軍傳統架構改編而來的部隊。

    曲端和御營騎軍是新建立的部隊,但因爲兵員問題,卻與西軍打斷骨頭連着筋。

    而韓世忠、張俊、王德以及他們所領的御營左軍、右軍、中軍……雖然都很有西軍特色,卻有另外一個顯得很突出的共同點,那就是他們是一開始便追隨趙官家行在進行流亡、逃跑的軍隊。

    韓張不說,王德及其部屬基本上是劉光世舊部,而這三家加一起,正好應了一開始的御營根基。

    這天下的事情就是這麼麻煩,軍隊的山頭,大將個人的名位,軍隊構成上的地域特色,以及眼下屯駐地域形成的利益集團……方方面面,是是非非,總得做出一些取捨,拿定一些主意,然後讓一些人高興,讓一些人憤恨。

    只不過,這次的事情尤其麻煩而已。

    擴軍的事情還是懸而不能決……當然,這也是跟此事不急有關係,畢竟到此時,去年初的第一輪擴軍計劃都還沒有徹底落實,便是要推行新的計劃最最起碼也要等此次輪戰結束之後再說。

    至於輪戰,上下卻都沒什麼可說的了。

    一則,趙官家一直沒有把軍事行動決策權下方,朝中天然缺乏話語權;二則,自從奇葩卻又理所當然的宋金貿易以各種奇葩方式展開以後,大宋財政上的經濟餘地其實遠超朝臣們,包括趙官家的想象。

    這玩意纔是一個之前所有人都沒想到,但實際上卻極度符合經濟規律,而且數額巨大的財政門類。

    實際上,回顧之前一年多的建財大業,點驗收益就會發現,宋金奢侈品貿易、中日貴金屬貿易、廣越尺布鬥米貿易、大理礦產交易、西域絲綢之路貿易……與這些貿易協定帶來的好處相比,趙官家和朝臣們絞盡腦汁搞得那些表面上是金融創新,實際上是竭澤而漁的玩意,根本不夠看!

    那句話怎麼說來者?

    全球化與自由貿易纔是十二世紀的唯一出路,搞金融創新就是死路一條。

    而就目前的情況來說,當錢糧漸漸顯得不是問題以後,軍事行動就會顯得理所當然。這件事,幾乎是以默認的方式,迅速得到了通過。

    還有六科的設立,講實話,此事的討論觀關鍵有點出乎趙玖的意料。

    原本趙玖以爲,事情雖然是戶部尚書林景默提出來的,但其餘幾位尚書未必會贊同,因爲這種東西在起到監督作用之餘,明顯有利於宰相對六部進行鉗制……然而出乎意料,六部並沒有太大的反對意見,但是針對這個新監督部門由誰來控制的問題,卻爆發了激烈的爭執。

    都省、樞密院,還有御史臺紛紛引經據典,認爲由自家來控制。

    一時相持不下。

    當然了,這又是趙玖的無知了……歷史上,針對中樞官吏設立六科及相關考評、監督體制是在明代中期,彼時是宰執有實無名,內閣名義上只是皇帝的祕書班子,跟翰林學士一個說法,而六部卻是長久的實權部門,所以一直存在一種閣部之爭。

    但就宋代而言,卻正好是反過來,從宋代政治傳統來看,宰執的政治地位毋庸置疑,而六部獲得實權則根本沒有幾年功夫。

    所以,纔會出現眼下這種情況——六部本身沒有反對,但事實上擁有宰執坐鎮的東西二府以及差不多算是有半個宰執的御史臺之間卻爭的一塌糊塗。

    這是一件南巡前必須要解決的事情。

    但相較於擴軍的事情應該很簡單……梳理好了,趙官家一句話就可以。

    最後是南巡,這件事倒是沒什麼可說的,大朝會上,以翰林學士呂本中上疏提議的方式,稍微給所有人透了下風而已……並沒有什麼激烈的反對建議。

    就這樣,一番計較,亂七八糟,散朝之後,衆臣僚不免各懷心思,轉回各自所屬。

    而也就是這個時候,剛剛回到公房內的工部左侍郎勾龍如淵卻愕然發現了自己案上的都省調任文書,以及趙官家要求他嚴查胡寅不孝風潮背後主使的旨意。

    旨意言辭激烈,且最後趙官家‘滄州趙玖’的御筆畫押,外加正經的天子印,以及粘着旨意和文書的外層都省貼條卻全都分毫不差。

    勾龍如淵當然知道這是什麼意思——這意味着這道旨意代表了帝國最高權力的意志。

    皇權,以及唯一可能在名義上對皇權進行稍微限制的官僚體系最高代表,已經在這個問題上達成了一致。

    六月盛暑時節的下午時分,可能是一年之中最熱的一個時間段,空氣中的風都是熱的。

    而前工部左侍郎、現大理寺卿勾龍如淵枯坐在自己的公房內,先是心驚肉跳下弄得汗流浹背,然後是遲疑與惶恐中的往來踱步,最後則是全身冰涼後的一動不動……聰明如他,如何不曉得自己的作爲已經暴露呢?

    然而即便如此,這位新任大理寺卿還是花了足足一下午的時間才強迫自己認清了現實,因爲他根本不敢承認,趙官家是想弄死他。

    這個結論太聳人聽聞了。

    太陽漸漸西沉,對街深處,大相國寺內陡然一聲鐘響,既宣告了御街兩側官吏們的下值,也讓在公房內思索了許久的勾龍如淵做出了反應——他扔下旨意,用理智強迫自己走出公房,先來到了對面廊下的某處公房內,將工部右侍郎何鑄喚出,然後便在下值的工部吏員們的注視之下一起進到了工部院內最中間的那間公房。

    這間公房從來都是敞開大門任由出入的,因爲他是工部尚書胡寅的公房。

    胡明仲沒有聽到鐘聲直接下值回家的意思,此時從滿桌的文書中擡起頭來,先是瞅了瞅面色慘白的勾龍如淵,也是沒有絲毫的動靜,又低頭看了看桌上文書,簽了個名字以後,方纔再度擡頭。

    而這一次,他看到了跟在勾龍如淵身後、明顯面有疑惑的何鑄,這才微微欠身拱手,以作禮節。

    公房內,幾名收拾好東西的文吏麻利的將兩把椅子擺到胡尚書桌案對面,然後便知趣下值歸家,一時間,公房內只有三位大員圍坐一桌而已。

    胡寅神色不動,只是正襟危坐去看身前二人;何鑄一時不解,便拿眼睛去瞅將自己喚來的勾龍如淵。

    而面色慘白的勾龍如淵稍作沉吟,才緩緩開口:“胡尚書,官家有旨意,讓下官轉大理寺卿,去清查你被誣告一案……官家的意思是,此案背後必然有如王次翁那般人物暗中指使,讓下官務必揪出來,然後嚴懲不殆。”

    何侍郎怔了一怔,心裏算是明白爲啥勾龍如淵要把自己叫來了,但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向勾龍如淵稱賀,還是該向胡寅表達共情,又或者是該對案子發表一點意見。

    最後,這位工部右侍郎乾脆一聲不吭又去看向了胡寅胡尚書。

    而出意料,胡寅還是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只是微微頷首……很顯然跟何鑄想的一樣,這位官家不惜自污也要死保的心腹大臣絕對是早就知道了此事的。

    但下一刻,勾龍如淵便讓何侍郎徹底停止了思考:“這案子不用查了,因爲當日着人在那幾位福建士人前說胡尚書與劉勉之有怨的不是別人,正是下官,而下官也的確是想將胡尚書攆出去,看看能不能再進一步。”

    何鑄徹底愣在當場,但胡寅卻沒有任何多餘反應,只是微微點頭:“我知道。”

    而勾龍如淵稍作沉吟,卻又微微嘆氣以對:“胡尚書讀過《禮經》嗎?”

    那邊何侍郎剛剛回過神來,然後再度懵住……這都什麼話?

    倒是胡寅,依然面不改色:“六歲時讀過。”

    “《禮》有言:夫魯有初。還有令尊講學時也曾引用《列子》的話說:太初者,氣之始也……胡尚書應該是知道這個‘初’的意思吧?”勾龍如淵繼續認真詢問。

    “知道,乃是說萬事萬物皆有緣由和開始的意思。”胡明仲依然從容以對。

    也就是從此時開始,徹底糊塗的何鑄明智的放棄了插嘴的意圖,老老實實坐在那裏聽這二人對話。

    “胡尚書,在知道‘凡事必有初’這個道理之前,下官曾在州郡沉浮十幾年……”勾龍如淵喟然以對。“明明認認真真做事,明明努力去揣摩上頭的意思,卻總是因爲這個因爲那個不得伸張,反而屢屢一沉到底。後來隨着年紀增長,才漸漸想通了這個道理。雖說再後來因爲靖康之變,爲大局所困,還是一時不能飛黃騰達,卻終究能窺的朝局真諦,不至於渾渾噩噩了。”

    胡寅看了看對方,認真再對:“這個‘初’這麼厲害嗎?”

    “凡事必有初,如果能根據事情的‘初’去作爲,那事情總會很簡單,反過來說,沒有看懂事情真正的‘初’在哪裏、是什麼,那一定會陷入疑難之地。”

    勾龍如淵沒有理會對方的嘲諷,而是愈發感慨不及。“從小事上來講,當日泉州番寺一案的初便在於官家老早便展示過警惕番商的態度,不願予他們皇家文書旗幟,可笑其餘官吏皆以爲朝廷會爲了一點商稅而姑息養奸,卻根本沒想過官家的脾氣始終一如既往。再從大局上來講,朝廷的初便在於靖康之變……有了這個‘初’,自然就明白,爲什麼朝廷人事上新舊兩黨不復存,而是戰和、攻守、急緩之爭;也自然醒悟,爲什麼官家與兩位太上皇帝會有這般齟齬;更懂過來,爲何朝廷大政皆在宋金之戰上了。”

    “不錯。”胡寅當即頷首。“你說的是有道理的……建炎以來,國家政治、風氣、人事一改,根源皆在靖康。便是泉州番寺一案,也是你相隔千里,窺的原初。”

    “還有,爲何戰和之間是戰?攻守之間是攻?急緩之間是急?其實也都有‘初’。”勾龍如淵擡起左手,右手扳起左手手指,一一認真言道,同樣沒有因爲對方的認可而稍有鬆懈。“如陛下繼位,這是第一個‘初’,他得位意外,必須要言戰以正名,而又遭橫變,所以常有非常之舉……”

    “淮上扼守,是第二個‘初’,一朝稍阻女真疲兵,知女真亦有力盡之態,明中國之大未必不可守……”

    “移蹕南陽是第三‘初’,曉示內外趙氏絕不苟安之心……”

    “還於東京是第四‘初’,明海內宋之未亡……”

    “堯山拼死是第五‘初’,使天下知中國尚有可爲……”

    “一初疊一初,待到堯山之後,北伐大勢便已經不可更改,可笑還有些人想降、想和、想守、想緩,卻不知道,事情早已經註定。”勾龍如淵收起用來計數的手掌,搖頭以對。“下官也就是從那時開始,再無顧忌,以至於行事皆能遂中樞大略……所以,轉仕順利……然而,下官明知這‘一初疊一初’,知道官家用人之‘初’在哪裏,卻還是鬼迷心竅,做了這種事情,也是同樣可笑!”

    “你到底想說什麼?”胡明仲終於不耐煩起來。

    “下官想讓胡尚書轉告官家幾件事情……”

    “說來。”

    “其一,下官是曉得國家大政的,一朝行此齷齪之事,着實是權欲迷了眼睛,還望官家能稍留下官有用之身。”

    胡寅一聲不吭,只是冷冷去看對方,便是旁邊一直沒吭聲的何侍郎都忍不住斜眼去看這位同僚。

    “其二,設立六科是必要的,但應該把重點放在對六部的監管與考覈上,而非是監督與刺探人心……因爲我勾龍如淵只是個才入京不過月餘的小人,朝廷上下一時失察,沒有看出來我,是很尋常的事情,請不要就此懷疑中樞官吏這麼快就變質。”

    胡寅終於頷首,但臉色一點都沒變:“這件事,我一定會進言官家。”

    “其三。”勾龍如淵繼續認真相對。“六科既設,本身是臺諫的延續,制度之初便在諫院,應該歸於御史臺。”

    胡寅終於臉色稍緩。

    “其四,官家下江南是對的,因爲地方人心纔是真正的初,但既下江南,與其抱雨露之心,不如持雷霆之力;與其探士大夫之心,不如去問風俗士氣;與其觀名城大郡,不如窺鄉野田土;與其看商稅礦產,不如察田賦勞役……”

    “這後面一串也是‘初’的學問嗎?”胡寅終於發聲。

    “是。”勾龍如淵微微欠身以對。“前者是末,後者是初……能循初,就不必在意末了!”

    “那你這番話的‘初’,其實還是其一了?”胡明仲坦然追問。“自醒悟‘初’這番道理後的自家之‘初’,便是飛黃騰達了?”

    勾龍如淵沉默了一下,點頭相對:“是……但於官家而言,於朝廷而言,下官的初反而只是末,下官的末,或許能成爲官家的初……請胡尚書務必轉達下官這番言語。”

    “我這就與何侍郎一起去見官家。”胡明仲沉默了一下,起身以對。“我自幼過目不忘、入耳也不忘,你的話我一個字都不會改,何侍郎會如你願做見證……你是在此處等候,還是回家等候?”

    何鑄徹底明悟,趕緊起身。

    而勾龍如淵想了一想,也起身懇切拱手:“下官就在此處相侯。”

    胡寅點了點頭,便與一聲不吭的何鑄一起離開公房,揚長而去了。

    去了大概半個時辰,何鑄沒有回來,胡寅也沒有回來,卻是大押班藍珪引幾名御前班直抵達了工部大院……後者甫一進入尚書公房,便對着渾身顫抖的勾龍如淵乾脆出言:

    “官家口諭:勾龍卿既知朕之初,便也該知道朕素來喜歡肆意無度,舍初留末。”

    言罷,這位內侍省大押班直接轉身離去,再不回頭,只留下勾龍如淵徹底失聲於房內……他哪裏還不知道,自己最後一絲掙扎也沒有成功?

    然而,勾龍如淵始終還是留了一絲求生欲的,這一日,他在公房內足足等到天黑,以冀希望於御前再有轉機,而胡寅和何鑄能回來跟他說上一句話。

    然而,一直到天色黑的不能再黑,卻始終無人歸來,而勾龍如淵也只能在門前兩位御前班直的逼視下失魂落魄轉回家中。

    回到朝廷發下的新舍內,這位新任大理寺卿喚來妻妾兒女,直言自己命不久矣,乃是將家中存的國債、金銀一併分出,並讓這些人明日一早便出門歸川蜀故鄉……而等到翌日天明,妻妾兒女們被僕役驅趕出門,掩面而走,勾龍如淵自己幾度欲死,以求體面,卻幾次不能下手。

    最後只能困於家中,坐以待斃。

    真的是坐以待斃……這一日,工部右侍郎何鑄依次往都省、樞密院、御史臺、刑部,當衆舉證,言大理寺卿勾龍如淵構陷同僚,離間君臣,還諉過於太上道君皇帝,分離天家,欺君罔上,罪在不赦。

    一時朝堂譁然。

    而因爲是大理寺卿犯案,所以直接移交刑部處置,當日下午,兩名刑部小吏便帶着兩名獄卒來到勾龍府中,直接將勾龍如淵牽出府邸,發入刑部獄中。

    所謂拿一祕閣大臣,如牽一雞犬。

    這下子,乃是朝野譁然了。

    事關重大,無人敢怠慢,僅僅是又隔了一日,刑部尚書馬伸便以御史中丞爲見證,以三位御史爲輔,親自開堂詢問,當場傳喚尚書胡寅、侍郎何鑄,以及被截留的福建鄉人,對照‘推勘(調查審問)’。

    待得到供狀無誤後,未及中午,又直接一式三份,分別送達御史臺、都省,以及走樞密院轉入御前。

    趙官家片刻不停,當即批覆:

    “勾龍如淵包藏惡意,以私心而欺君罔上、構陷同僚、禍亂國家,而無復人臣之節、同列之誼、官職之操者,未有如此人也!當此戰時,應行軍法,追毀出身以來文字,斬立決!”

    批覆迅速從內侍省轉回,而都省、樞密院則直接在批覆的文書外加上了東西二府的封條,宛如處置什麼尋常旨意一般。

    而與此同時,對崇文院那邊反應毫不知情的御史臺上下得知官家批覆消息後,卻明顯猶豫了一下,這纔在烏臺召開內部會議,待到傍晚纔得到一個一致意見,乃是建議趙官家將此事拿到下次朝議進行公開討論。

    隨即,李光親自將文書帶入崇文院,尋到樞密院,要求值守官員將文書明日一早即刻轉入內侍省。

    卻不料,翌日上午,這封唯一公開反駁官家旨意的文書尚在流程之中時,一隊御前班直便直接進入刑部大牢,先是出示了全部合法公文,將癱成一團肉泥的勾龍如淵拽出,拎到宣德樓前,然後便當衆公佈罪行,隨即一人按住,一人揮刀,宛如之前此地殺那匹御馬一般利索,直接將這位前日還是祕閣大員斬首示衆。

    待刑部尚書馬伸與御史中丞李光得知訊息,匆匆攜手趕到現場後,卻驚愕發現,此時連地上的血跡都已經洗乾淨了,只有那個早已經腐爛到只剩骨頭的馬首,掛在宣德樓上,被薰風吹動,居然一時嗚嗚作響。

    剛剛還在討論是不是要讓勾龍如淵‘徙遠地,不赦’的二人也是徹底無聲。

    又過數日,朝廷透過內部文書、邸報發佈了官家與宰執共議結論,設立六科,意在考覈,不在監察,收於御史臺諫院。

    又過數日,就在前線再度發起輪戰之際,邸報卻刊登了趙官家另一道旨意,乃是說‘凡事必有初,朝廷中興之初不在中原,不在兵戈,乃在江南,乃在士民’……官家將於七月啓程,率一千五百御前班直,兩千御營騎軍,南下巡視荊襄、東南,並委國政於諸宰執、祕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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