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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紹宋 - 第四十八章 快人快馬字體大小: A+
     

    大宋韓郡王都這麼說了,作爲河東方面的金軍主帥,而且帶了五色捧日旗過來的拔離速當然不可能就這麼退了,真要這麼退了,軍心士氣全都別想要了。

    於是乎,從這十月初六日傍晚開始,到十月初八日下午,短短的兩日夜內,金軍與宋軍在鐵嶺關以北、澮水以南的狹窄地區內進行了連續的、密集的交戰。

    其中,完全可以計量的、雙方投入兵力都在千人以上的正面戰鬥便有足足十四次。

    除了初六日傍晚示威式的小股騎兵對衝,第二日起,兩軍主帥幾乎是不約而同的選擇了類似的戰略,那就是分散卻又成建制的針對性出兵……女真那邊如果主動出擊,一般是以猛安爲單位,進發最少五六百騎,而且到了這日下去,可能是身後輔兵漸漸抵達,便開始是成建制的千人隊,騎步兼半那種,這也是金軍的傳統戰術了;而如果宋軍主動出擊,則一般是選用一名統制官,讓這名統制官率數量不一的本部部屬出戰,少了的有一兩千,多了的有四五千。

    而無論是哪一方出擊,對方都會發出實力相當的部隊以應對,或者說基本上就是按照騎步一比二到一比三的比例等戰力應對。

    至於選人標準,兩邊依然心有靈犀,拔離速是按照行軍萬戶序列,順序出戰,輪到誰就是誰;關上是三位節度端坐不動,第一天出戰砍了一個金軍蒲裡衍(副謀克,五十騎長)回來的王世雄捧着一個籤筒,需要人出戰了,韓大元帥隨手一抽,看都不看便交予副都統解元,抽到誰誰就無條件率部出戰。

    除此之外,雙方也都沒有忘記紮緊各家的籬笆,鐵嶺關前後,軍隊的營盤越來越牢固,而拔離速也將軍隊大營整個撤到了澮水北岸,並讓受了一點傷的完顏摺合率領那日回來的部隊在身後曲沃城坐鎮。

    戰鬥就是這麼奇怪。

    說是激戰,絕對是激戰,戰鬥頻率擺在那裡,又不可能上陣後假打,死傷數量也擺在那裡,怎麼可能不激烈?

    但說是心照不宣,卻也有些心照不宣。

    就好像是經過了開戰後的突襲階段,雙方都有些難以忍受那些混亂與不可操控,都有意趁機調整,穩住戰線,好方便結硬寨、打呆仗,形成對峙,準備決戰一般。

    接下來的戰局發展似乎也的確朝着這個方向來的。

    十月初八的傍晚時分,酈瓊部統制官範一泓率領由八字軍改編來的部屬率先抵達鐵嶺關。

    而當日夜間,太行義軍中戰鬥力最突出的樑興部信使自軹關陘中奔出,並帶來了樑興部在軹關陘另一側阻擊隆德府大軍失利的訊息。

    不過,隆德府的金軍也不可能再如何了,因爲宋軍早早在軹關陘出口的西冷山口立營,對太行山極度熟悉的八字軍部援軍從範一泓開始,到翌日抵達的孟德部,全都是一過來便直接入駐建好的營寨。

    金軍可以衝破太行義軍,卻不大可能在山口衝破曾爲太行義軍,眼下卻是實打實御營主力的八字軍部衆。

    實際上,十月初九日爆發的大戰完全驗證了這一點。

    這一日,金軍主力最少一個萬戶自軹關陘中涌出,直接衝擊西冷山口的宋軍營壘。與此同時,拔離速也點起澮水大軍,卻是走了完顏摺合那日夜襲的絳縣通道,嘗試打通絳縣,試圖與隆德府金軍援軍連成一片。

    這就是非常嚴肅的軍情態勢了,韓世忠不敢怠慢,他本人雖然依舊穩坐關上,卻派出了馬擴進駐絳縣,並要求李彥仙即刻率本部出關猛攻澮水方向,試圖從關北咬住拔離速的尾巴,逼迫對方回援。

    戰局有驚無險,金軍隔着一個橫貫幾十裡的絳山,根本無法組織起攻堅部隊再直達城下,莫說絳縣縣城了,就連宋軍那越來越龐大,且相互支援守望的營壘都很難攻破。而宋軍也不是沒有準備,就這點破地方,幾十個用兵用老了的宿將回過神來,早早做出了預防——這幾日關北交戰不停,他們同時也在關南動員本地民夫和來援義軍緊急挖掘了幾條簡單溝壑,輔以簡易柵欄,形成了幾條類似於甬道的軍事連結線以連結鐵嶺關-絳縣縣城-西冷山口,同時也有藉此保障後勤、阻礙金軍騎兵的附帶作用。

    這種情況下,雙方經過一整日的激戰後,只能各自罷兵。

    但有意思的是,隆德府的援軍居然沒有直接退卻,反而就勢立壘,拔離速的軍隊也沒有直接縮回澮水北面,而是派遣了萬戶突合速在澮水上游南岸,也就是絳縣通道附近設立營壘,雙方遙遙呼應,儼然是一副南北夾住宋軍,維持軍事壓力,然後在此相持等待援軍抵達,以作決戰的姿態。

    但這幅做派,反而讓有人產生了疑慮。

    “俺自然曉得局勢有些不妥。”

    十月初十一大早,韓世忠一起牀便察覺天氣有些變冷,匆匆喝了碗羊肉湯,下了個熱炊餅後,直接登關,卻又見關上兩面大纛微微搖晃,不少宋軍甲士也有些畏縮之態,便愈發蹙眉,然後剛一坐下,一旁早早在此等候的李彥仙便直言相告,說是局勢有些不妥。

    但很顯然,韓郡王卻也知道不妥,卻明顯不以爲然,甚至看都不看對方,直接在座中望北而答:“可有些事情,不是人力能爲的……只能嚴陣以待罷了。”

    李彥仙怔了一怔,旋即意識到對方會錯了意思,然後面色不變去望頭上搖晃的大纛:“韓郡王以爲我是在說天色轉冷,與對峙不利嗎?”

    “李節度莫要裝樣子。”韓世忠認真相對。“別人不知道,你不曉得嗎?後面軍報那麼清楚……陝州河道湍急,又有中流砥柱阻礙着,後勤吃力,這時候忽然降溫,卻不能速速結冰,與對峙難道有利嗎?”

    李彥仙沒有理會對方的陰陽怪氣,只是繼續認真相對:“郡王,這番對峙有古怪。”

    “俺當然知道有古怪。”韓世忠依然不去看對方。“隆德府先發來一個萬戶,但還能發三個萬戶,而太原府先發三個萬戶,估計還能再發兩個萬戶,到時候就是九萬金軍主力,其中過半騎兵……可咱們突的太前,河中一帶尚有河東城、安邑城兩座大城未下,兵力不能蝟集不說,太行義軍蜂擁而來,數量也太多了……一個不好,便要出大事的。”

    雖然韓世忠沒有弄懂李彥仙的意思,但毫無疑問,李彥仙卻知道韓世忠的意思。

    話說,現在鐵嶺關周邊,或者說鐵嶺關以東,也就是聞喜、絳縣、曲沃這三個加一起相當於河中(運城)盆地、臨汾盆地、上黨盆地交界處的要害區域內,所謂方圓六七十里的地方,宋軍和金軍的密度已經有些恐怖了。

    金軍眼下是北面三個萬戶,東南一個萬戶。

    而宋軍呢,眼下是李彥仙一開始的三萬五千衆,韓世忠的一萬兩千衆,再加上酈瓊部支援上來的四個統制官一萬兩千人,也有近六萬主力了,還有數量根本沒法統計完全,但估計不下三四萬的各路太行義軍。

    至於說減員,坦誠說減員很多,但也不多。

    說減員很多是這短短四五日,從那天雙方亂戰中相遇算起,幾乎無日不戰,這對事實上一個三年沒打仗一個五年沒打仗的雙方主力部隊而言,無疑是有些倉促和麻木的……雙方好像都在拿戰士性命來恢復狀態熱身一般。

    可與此同時,也不得不承認,時代真的變了。

    儘管數年未交手,但雙方再往前十年怎麼着也是全面戰爭狀態,軍事科技也基本上走到了中世紀的頂峰,尤其是雙方主力的甲冑,那個札甲,已經到了堪稱恐怖的地步了,除非士氣崩塌,否則基本上只有女真人的貼身重箭、重甲騎兵長矛突刺,宋人的長柄大斧、神臂弓可以相互造成特定殺傷……所以,這些天打的很激烈也很頻繁是沒錯,但雙方的過半減員依然是頭兩天造成的。

    所有這些看起來很驚人的減員,再比照着雙方龐大數量的軍隊,就更不值一提了。

    不過,這種均勢只是眼下。

    正如韓世忠說的那樣,金軍目前只有四個萬戶不錯,但算算日子,過幾天金軍全線反應過來,所有主力整備妥當,然後以援軍形式抵達,將會是北面五個萬戶,東南四個萬戶,多達九萬主力聚集在絳縣南北。

    那到時候,稍有動作,便可能引起連鎖反應,形成決戰態勢。

    可與此同時,宋軍這裡卻出了一些差錯。

    這倒不是指韓世忠吐槽的身後還有兩座大城沒有攻下——這件事情的確嚴重牽扯了宋軍主力的精力,比如說韓世忠需要留下兩萬人鎖住河東城,再比如酈瓊過河後,就只是分了一半兵馬過來,本人卻是親自去協助原李彥仙的部衆去強攻守軍很少的安邑城去了。

    但是,這些根本就是早有預料的事情,宋軍也早就做好了在河東攻堅的準備,屬於戰略預判中的玩意……韓世忠說這事,本質上還是想吐槽李彥仙的冒進。

    真正的問題,或者說計劃外的問題,其實出在馬擴身上……馬擴和他的部隊來的太快,也太多了。

    這話聽起來就不像話,要沒有人家馬擴的極速來援,那天晚上指不定出什麼大樂子呢,即便是韓世忠當時就在身後,也依然要無條件稱讚馬擴大軍的及時來援。

    更何況這些日子馬擴的義軍承擔了相當多的工作,修築甬道、溝壕,建立營寨,承擔嚮導人物,翻越山嶺偵查,全是他們做的。

    但這不耽誤馬擴和其部義軍的迅速抵達確實造成了一個重問題……莫忘了,宋軍這次北伐根本是倉促的、提前的北伐,原定是明年春耕後再來,這意味宋廷即便是儲藏了過冬的軍需,也需要臨時改變計劃,臨時調略整備冬季物資。

    而偏偏跟着馬擴下山的部隊又太多了,而且直接突兀出現在了第一線,再加上他們平素爲了山野行動方便,什麼基本裝備都無的,那造成的臨時後勤壓力就更大了。

    更有甚者,早在開戰前,人家兵部侍郎領都水監劉洪道就指出來,陝州這個地方,是黃河水道運輸的最薄弱處,但趙官家又不理人家的。

    故此,幾廂作用之下,宋軍的後勤一時出現了一定的問題,便是酈瓊部之前的渡河都明顯受影響。

    現在,偏偏又有些變冷了。

    也就韓世忠從大局出發,擔憂照着眼下的對峙局面發展下去,很可能會出現金軍主力率先彙集,而宋軍短時間內陷入後勤困境與兵力困境,從而被拔離速抓住戰機,速速決戰的場面。

    不過,李彥仙真不是想說這個,而且他對此並不以爲然。

    “韓郡王的意思是,萬一金軍先合大兵,而我方不能畢至,拔離速會匯數萬鐵騎,仿效項王破釜沉舟一戰,強突甬道,將諸軍分割包圍,一戰而定?”李彥仙想了一想,替韓世忠把這話說了出來。

    “實在是不得不防。”

    韓世忠想了一想,乾脆承認。

    “我以爲必不至於此。”李彥仙認真相對。

    “你是說俺杞人憂天?”在長安讀了幾年書,自然出口不凡的韓良臣依然不去看李彥仙。“還是想說拔離速沒有項王之勇?你須知道,項王那是以一當十,而拔離速這裡,怕是可能會以多擊少。”

    “我不是說拔離速不能以多擊少,但韓郡王確係是在杞人憂天……而且依着在下看來,郡王不僅眼界狹小,而且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眼見着對方傲慢依舊,李彥仙終於也有些火氣了。

    時間尚早,此刻關上並無幾人到來。

    但微微晃動的大纛之下,這二位似乎也無須那些將領過來做氣氛了……停了許久,這位河東元帥終於是扭頭來看了身側的御營中軍都統一眼:

    “足下是泰山?”

    “我不是泰山,我是說拔離速必不會在此決戰!哪怕此時他身後應該已經有了金國能做主的人與他聯繫了起來。”李彥仙努力不去理會對方的嘲諷,言語中頗有幾分斬釘截鐵之勢。“而且韓郡王必然有了一個與我當日一般的軍事上的漏洞,或是大意,或是輕敵,反正是給忽略了!”

    韓世忠怔怔看着對方,確定對方的認真程度後方纔在座中相對:“爲何說拔離速不會在此決戰?”

    “原因再簡單不過。”李彥仙嘆了口氣。“韓郡王……鐵嶺關這裡,咱們固然因爲馬總管忽然抵達,外加陝州河道阻礙,有些後勤上的麻煩,可拔離速的後勤不也需要從太原發嗎?那可是五百里路……便都是寬闊大道又哪裡會比我們輕鬆?”

    韓世忠沉默了一下,但還是搖頭:“他們的後勤,咱們如何知曉?戰事倉促,誰也不知道誰,說不得人家一直在臨汾有大倉呢!”

    話雖如此,韓世忠卻已經微微動搖,因爲他知道,即便是北面金軍那裡可能後勤無憂,可東南又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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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哪怕是金軍在軹關陘的那頭孟州便有大倉,可即便如此,也有軹關陘一百八十里狹道,如今隆德府方向的金軍被堵在軹關陘內,如何佈置四萬人的後勤?

    當然了,也不是沒有法子,只要金軍決定出擊,隆德府的金軍再臨時從孟州全夥過來便是。

    但這麼做,無疑是要孤注一擲了,否則便是送死。

    然而,就在韓世忠以爲對方要說軹關陘與隆德府時,出乎意料,李彥仙居然直接頷首:“郡王說的是,大家本就是倉促開啓大戰,女真人的後勤狀況,我們怎麼知道?料敵以寬嘛。”

    韓世忠一時心中詫異。

    但隨即,李彥仙下一句話便讓韓世忠沉默了下來:“所以,金軍又憑什麼會覺得他們在此相持會佔到便宜?咱們都是這兩日才察覺到陝州河道制約了後勤的,他們又如何知道我們的後勤出了困難?”

    風聲朔朔,韓世忠半晌不語,而李彥仙也是從容相待。

    就在雙方相持之際,耳聽着幾名將領一邊談笑一邊走上來,韓良臣卻是徹底忍耐不住,直接回頭相顧王世雄:“堵住樓梯,讓他們在下面候着。”

    王世雄不敢怠慢,匆匆而去。

    待到關下重新安靜起來,關上也只有風聲的時候,韓世忠這才緩緩開口:“泰山說的有道理。”

    李彥仙無語至極……這廝竟比自己還小心眼!

    但此時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另一邊,韓世忠也旋即再問:“若是這般,拔離速確係有些古怪……或許正如你言,咱們哪裡有漏洞被他窺到了。”

    “漏洞只能是一處。”李彥仙脫口而對。“金國對我們而言,優勢始終在騎兵……鐵嶺關左有駱駝領,右有絳山,橫貫兩百餘里,天然分割……他之前從絳山繞過來,使我一時不能防備,如今必然是要在前面做牽扯,遮護諸身後,只等身後援兵到了,合一支萬騎大軍從西邊再故技重施罷了!”

    “泰山以爲俺是你?”韓世忠聽到這裡,復又重新不屑起來。“俺來之前給河東城下王勝留了兩萬鎖城的大軍,又有八千衆分略各地,各地既下,安邑城也有酈瓊接手,他們自然早早去堵住咱們西面那些缺口去了……那些通道,只要有所防備,稍微牽扯一二,不至於讓金人一捅便穿,便是無用。”

    這次輪到李彥仙有些不安了:“話雖如此,可金人也有隻有這一計……從大略上講,拔離速既然不曉得咱們後勤有些遭殃,便沒那個在這種山地間投入十萬大軍決戰的膽量……他既不敢倉促決戰,還屯着四個萬戶在這裡與我們對峙,到底爲何?”

    “那誰曉得?”韓世忠冷笑相對。“說不得跟你一般,因爲之前損兵折將,擔心遭了身後女真大王的訓斥,所以胡思亂想,擔心咱們能穿山斷了軹關陘呢……不敢輕易撤退。”

    李彥仙又想咬指甲了,但他這一次依然忍住了:“韓郡王,我的罪責早已經上表自陳了,官家如何處置就在這兩日……”

    “大敵在前,你部李家軍數萬之衆擺在那裡,官家怎麼可能臨陣處置你?”韓世忠冷笑不停。“真讓呂相公來斬了你?”

    李彥仙強壓怒氣,勉力相對:“郡王,西面駱駝領與稷山之間的大道是誰人守的?”

    “御營左軍最穩妥的許世安率衆駐紮於萬泉縣城。”韓世忠昂然做答。

    “三疑山(後世孤山)北、樊家峪東面……”

    “陳桷領部屬在那裡紮營,正好與許世安互成犄角。”

    “西頭那裡有條可行軍的小道……”

    “御營左軍統制官董旻部屬多在河東城下,但他本人自率一千衆卡住了那條道口的胡壁堡。”韓世忠依然妥當。“那地方俺年輕時去過,位置險要,又有一座舊堡,一千人都多!”

    李彥仙有些面色不安了起來,但他依然沒有放棄:“汾水入黃河河口處呢?”

    “你是說龍門(汾水北岸)?”韓世忠皺眉相詢。

    “我是說榮河(汾水南岸,河東城正北)。”李彥仙嚴正相對。“郡王在榮河專門安排駐軍和統轄的大將了嗎?”

    韓世忠搖頭以對,但依然理直氣壯:“肯定有些許駐軍,但俺也的確沒有專門安排什麼將領,或者特意留什麼成建制大部隊。”

    “爲何?”李彥仙目瞪口呆。“河東城還沒打下來,若是金軍合萬騎順汾水至於彼處,與溫敦思忠裡應外合,又怎麼辦?”

    韓世忠明顯有些氣力稍緩,但依然搖頭相對:“李節度想多了,俺不是大意,也不是無知,乃是來之前與吳大說好了……他此時雖說要等党項輔兵,沒有全面進軍的旨意,但也會如約遣一支軍渡龍門,替俺卡住汾水……你多心了。”

    李彥仙點點頭,然後正色相詢:“所以,郡王是讓吳節度遣一軍渡龍門,卡住汾水北岸?不是親自派本部兵馬卡住汾水南岸?”

    “李節度想多了。”韓世忠終於有些不安起來。“若見金軍自南岸過來過來,吳大所遣軍馬難道還能在北岸不動嗎?”

    李彥仙再度點了點他:“敢問韓郡王,那個吳大,還有他的下屬,都是人嗎?”

    韓世忠陡然色變。

    片刻後,他本想回身去喊王世雄,但話到嘴邊,卻是自己親自站起了身來,然後扶着腰間玉帶匆匆往下去。

    “郡王……”李彥仙從頭到尾都只是端坐在椅子上。“大纛留下,那王世雄也留下,讓他與我一起坐着便是。”

    韓世忠點點頭,一聲不吭下關去了。

    當日,這位延安郡王匆匆點起本部背嵬軍三千,外加摧偏軍三千,又將李彥仙軍中戰馬集中起來,合計六千人盡數騎馬,稍作整備,便從關南沿着駱駝領往西去了。

    晚間便抵達萬泉。

    翌日中午抵達胡壁堡。

    全都無事。

    又過了一日,也就是十月十二這日,待韓郡王繞過汾水南側的那片山嶺,自河東城北略過而不理會,抵達汾水口南岸的榮河地區時,卻發現此處也並未有差錯,而且榮河這裡也還是有五百陳桷留下的部屬的……這讓韓世忠大大鬆了一口氣之餘,幾乎準備回去喝罵李彥仙一番。

    不過,爲了保險起見,他依然還是派出哨騎,讓人往北,左右順河查探了一番。

    然後於當日夜間得知了一個有些怪異的消息——大約在昨日,有一支宋軍自汾水北岸渡河,匆匆於南岸路上立壘。

    說實話,韓世忠有點疑惑了。

    首先,如果是單純出於防備的心態分兵過來,爲什麼這支軍隊現在纔過來立壘?

    其次,如果是女真人真如李彥仙判斷的那樣從這裡過來,應該就是這幾日抵達,這就能說得通爲什麼這支宋軍此時渡河過來立壘了……但爲什麼這支軍隊過河之餘不派個人到榮河這裡通知一下守軍,讓王勝、陳桷他們做好防備呢?

    但不管如何了,料敵以寬,事到如今韓世忠反倒不可能扔下這個事情不理會,他固然疑惑異常,卻還是連夜點起背嵬軍與摧偏,連早飯都來不及吃,就匆匆北進支援,並於上午時分抵達了這個宋軍營壘。

    而到了這個時候,親眼見到了這支宋軍首領的韓大元帥方纔又知道了兩個消息。

    首先,金軍真的要來了,而且馬上就要到了。

    其次,這支只有兩千人、首領喚做張橫的宋軍並不是吳玠的部屬……而是太行義軍,具體來說是馬擴多年前分出來到谷積山(呂梁山),專門用來跟吳玠對接的,甚至當初御營左軍未渡河時,也曾因爲防區變動的緣故,跟此人有所接觸。

    “張橫是吧?俺在文書上見過你的名字。”天氣清冷,韓世忠攏手坐在極爲簡陋的營寨陣中,環顧左右之後,乃是面上肅然、心中茫然的朝着身前這個連自家歸屬都說不清的張統制發問。“你們昨日過來,只是立了柵欄,連帳篷都未來得及搭?”

    “大王英明。”張橫今年已經快五十歲了,在韓世忠面前顯然是有些慌亂和畏縮的,甚至很可能還沒能從對方忽然抵達的訊息中反應過來。

    “金軍快到了?”

    “大王英明。”

    “多少人?”

    “兩個原本在石州與憲州的萬戶湊得,都是騎兵,但兩個萬戶沒敢都來,大約就是一萬稍瓤一些。”

    “誰領的頭?”

    “啼哭郎君,撒離喝……”

    “不意外。”韓世忠點點頭,忽然再問。“你怎麼知道金軍要來?”

    “俺家在太原熟人多。”

    “想起來了,是有這說法,官家提過……對了,吳大派人到龍門了嗎?”

    “好讓大王知道,吳節度派了統制官郭震過了龍門,俺就是在那邊匯合的郭統制。”張橫喏喏相對,明顯有些畏縮起來。“俺前日一見着他就告訴他了,太原的消息,撒離喝領着一萬騎兵要從汾水南邊走去救河東……他聽完了,就讓俺守龍門,自己直接渡河回去了。”

    “……”

    “……”

    且說,這位延安郡王花了好一陣子才消化了這個消息,之前片刻他耳邊只有一句話嗡嗡作響——那個吳大,還有他的下屬,都是人嗎?

    片刻後,韓世忠調整好心情,卻沒問對方爲何不跟着那郭統制逃回陝北,又爲何要帶着兩千義軍渡河過來,而是搖頭笑對:

    “你是個好漢!”

    張橫欲言又止。

    “想說什麼?”韓世忠一眼望見,當即再問。“想說就說。”

    “大王,俺這次跟了你,能算是御營的正經統制官了嗎?”張橫躬身認真問到。

    “算了。”韓良臣瞥了對方片刻,也不知道在想什麼,但最終重重點頭。“俺親自替你保舉的!”

    張橫喜不自勝。

    而就在這個一個陝西人一個山西人談的投機之時,河北人成閔匆匆自營前過來,遙遙便用讓人齣戲的河北口音開口彙報:“郡王!撒離喝快到了。”

    不用成閔彙報,早就感覺到地面震動的韓世忠微微一點頭,然後繼續認真來問張橫,卻不知爲何,口音也變得像是正經官話了:“張統制,你這裡沒個帳篷,卻該有吃的吧?”

    “有……鍋裡有羊湯,也有現成炊餅。”興奮之下的張橫趕緊介紹。“就是炊餅是半月前從太原那邊拿的,有點硬……而且俺只有兩千人,鍋不夠。”

    “不要緊。”韓世忠深深呼吸了一下初冬的空氣,正色相對這個五旬山西老漢。“我吩咐你三件事!”

    “要得!”張橫趕緊叉手肅立。

    “我的背嵬軍與摧偏軍一早過來,都還沒吃飯,趕緊讓他們喝湯吃餅,也給我弄些,但要記住,先緊着讓摧偏軍吃,再讓背嵬軍吃……”韓世忠在成閔的愕然中如此吩咐。

    “要得!”張橫依然叉手嚴肅相對。

    “然後,你要帶着你的人趕緊做防備,如果女真人搶攻,你要替我稍微擋住一兩刻鐘,別耽誤我們吃飽飯再上陣。”

    “要得!”張橫聲音中似乎有些顫抖,但說不清是畏懼還是興奮。

    “最後,撒離喝一到,就找個大膽的,盛一碗羊湯,帶兩個熱炊餅,替我送給撒離喝,就說延安郡王韓世忠請他喝湯……沒有了!”

    張橫匆匆點頭,速速離去。

    就這樣,大約兩刻鐘後,宋軍營壘前,金軍萬戶完顏撒離喝怔怔看着眼前地上那用托盤架着尚冒着熱氣的羊肉湯和硬炊餅,半晌纔有了反應,卻是直接從腰上拎起錘子,直接朝着那碗羊肉湯奮力一砸。

    只是一砸,陶碗便碎裂開來,羊肉湯也隨之四濺。

    然後,這位萬戶便拎着尚帶着油花和白氣的錘子回頭相顧自己身後諸多猛安、謀克,憤憤然出言:

    “都統那裡軍情不斷,說韓世忠昨日還在鐵嶺關上端坐,大纛隔着十幾裡地都能看到,結果今日便來到這裡做好了湯等我們?一百多裡地,咱們盡數騎兵,快人快馬,且直直順河過來就行,他中間還得繞路……難道是飛來的嗎?!當我撒離喝是蠢貨嗎,看不出這是宋人評書裡的空城計?!”

    言至此處,撒離喝將手中錘子擲於身前地上,大手一揮:“出兵!速速攻下此壘!咱們晚上到河東城吃飯!”

    金軍衆將,轟然稱喏,一時金戈鐵馬,耀武揚威。

    而此時,密實的柵欄後面,霧氣繚繞之下,在背嵬軍眼巴巴的注視下,摧偏軍和韓郡王纔剛剛開始喝湯……但說實話,炊餅的確有點硬,而且湯太燙了,所以韓世忠乾脆將餅子掰開,放進了羊肉湯裡,一面泡開餅子,一面有效的給羊湯降了溫。

    周圍摧偏軍軍士見狀,也紛紛仿效。

    PS:說個事情……這本書終於三星名作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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