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氏不敢再說，只能默默的抹淚，再怎麼說，大妞也是她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可惜，就這樣快要夭折了，她這個當親娘的，什麼忙也幫不上。
然後，老元頭的目光就落在了黃氏的身上。
黃氏更緊張了。
老元頭道，「老二媳婦，三妞是不是有十歲了？」
「是。」問到臉上來了，黃氏不得不答。
「這樣吧，我聽人說，我們附近的那余姓地主家裏想找個童養媳的，說是要十歲左右的，我看三妞正好，三妞平時做事也穩妥，剛好給人當童養媳，照顧人是一把好手……」
黃氏心下一沉。
她就知道沒有好事，那余姓地主家是有個痴獃傻兒子，今年大約只有六七歲的樣子，憨頭傻腦不說，還有暴力傾向。
那傻兒子以前也找過一個大三歲，抱金磚的童養媳，不知怎麼就失足摔塘里淹死了，現在又想找一個。
三妞剛好大三歲。
黃氏心跳的厲害，「爹，娘，三妞妞她認生，去了地主家也不討人喜歡，也撈不到什麼好處，不如等她長成年了，正經的說戶婆家，像她春花姑那樣的殷實門戶，不說別的，多少還能幫襯幾年，將來咱們老元家還能指着她過幾年輕省的好日子……」
這是黃氏能想到最好的迂迴的拒絕理由了。
誰知道老元頭聽完就破口大罵道，「等得及嗎？現在全家人都快要餓死了，等三妞成年嫁人，還有好幾年，那時候我跟你娘這把老骨頭都要餓死了！給地主家當童養媳有什麼不好？將來長大了，就變成地主婆了，咱們家不是就能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黃氏無法，只得拿眼去看自家的男人元壯。
元壯會意了，他開口，「爹，您看，二妞也跟我們三妞一樣大，二妞妞比我們三妞妞還能說會道一些……」
老元頭還沒有說話，元強就不樂意了。
「二弟，你什麼意思？我們大房已經折了一個大妞了，輪也該輪到你們二房了，你還得給我們大房留個閨女吧，誰家閨女不是親生親養的，我們大房活該折了大妞，你們二房就坐享其成啊！」
倒不是他們都愛護自家的親閨女，而是，親閨女在他們看來，都是最後關頭能賣出去救命的物件。
折一件，就少一件的。
兩兄弟眼看着就要吵起來了。
老元頭一拍桌子，「夠了，不要吵了，老頭子我還沒有死呢，吵吵吵吵個屁啊！就我說的，明天送三妞妞去！地主家的眼光也很高的，人家不好看的不要，三妞妞生得好看一些，送三妞妞去，希望大一點。」
老元頭一鎚子定了音。
眾人再說也無益了。
元婆子把破布條子衣服裹好，又找了一個大的破布袋子，頂風去了元夏花的婆家老高家，去打秋風了。
***
老許家上次講客氣，給至親的親戚朋友們送了一波豬肉之後，各家都多少回禮了一些。
也有好過的人家，也殺了豬的。
上次與許張氏一同去買小豬崽子的幾戶人家，家裏的年豬也都喂大了，就是沒有老許家的肥，但是過年吃點，是完全的沒有問題。
給老許家也回了好幾斤的豬肉。
沒有殺豬的人家，也回了禮，什麼一斤雜米面，半斤松果子，幾兩黃豆粉什麼的，家裏有什麼回什麼，也不拘禮物對等什麼的，畢竟只是一份心意。
圖個禮尚往來的。
廖家的節禮是廖青親自送過來的，兩隻野山雞，兩隻野兔子，一頭半大不小的獐子……最後還有半斤黃小米。
許張氏樂得嘴都合不攏。
「你也太講客氣了，怎麼拿這麼多的東西來，我們就送了兩斤豬肉，倒是我們得了大便宜了……客氣了！」
她心裏跟明鏡似的，這麼多東西裏面，估計就是最後的半斤黃小米是廖青的娘親，廖氏回的。
其它的東西，都是廖青去山裏現打來的。
到了大冬天了，山裏的獵物極少，都躲在洞內冬眠呢。
能打到這幾隻獵物，廖青想必沒少費功夫，費心思的。
這個後生是真的拿他們老許家的許嬌嬌放在心上了，要不然，怎麼會費這麼大的功夫。
大冬天的，寒風呼嘯，溫度極低，根本不是行獵的好時機，獵戶們都不會出門的天氣，廖青卻拿了這麼多的獵物，送過來了。
許張氏樂呵的把東西都收下了，「我們嬌嬌最愛吃的新鮮山雞燉蘑菇，我今天就給她做去。廖青，我們嬌嬌在屋裏烤火，她給你準備了禮物的，你快進去看看。」
廖青嘴角一揚，「好。」
進裏屋去了。
老許家人每年都是在大廚房烤大火盆子的，因為燒柴火難免有煙，有時候柴火濕氣重了，熏得人眼睛都睜不開。
再加上，屋子被熏的時間長了，也會黑漆漆的。
所以，除了必要的時候，不會在堂屋內烤火過冬，都是在廚房裏烤火過冬。
許嬌嬌受不了那個煙火味兒，許張氏就給她悶了一些炭，讓她自個兒在她的房間內烤。
這種炭燒起來，煙熏味兒小一些。
但是炭火貴，不是專門砍柴的，沒有那麼多的柴火來悶炭。
也就只有許嬌嬌有這個待遇。
許嬌嬌的房間內燒得炭火，家裏的孩子們沒事做的時候，也都圍在她的屋內，玩鬧，或者一起做活計。
此時，許嬌嬌在跟着二丫三丫縫製衣服，縫衣服是個需要心靈手巧的活計。
放在以前，她八百年都不會想着去縫什麼衣服。
可是，到了這裏，她覺得縫衣服這項生活技能，她應該點亮一下。
以後，二丫，三丫出嫁了，她難道還能上趕着去她們的婆家，讓她們幫忙縫製一下內衣內褲嗎？
那太不方便了！
許嬌嬌拿着針，在縫一件男式的中衣。
「老姑，還是讓我們來縫吧？你不要太勞累了！」二丫的心在滴血，那麼好的綢棉的面料子，被許嬌嬌縫得歪歪扭扭的。
太糟蹋東西了。
三丫也道，「老姑，我姐說得對，讓我們來動手就行了，衣料子已經廢了好幾塊了，要是再廢了，那多浪費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