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會就能見到他了。」主簿大人懶得和他多說。

但有人樂意多說幾句。

小桃見主簿大人也不反對，接道：「你要見李加豪做什麼？還想玩什麼花樣不成？還是想讓他幫你？可惜啊，他自身難保，主簿大人先抓的就是他！他還想逃跑呢，可逃得掉嗎？他已經全都招了，說為他操刀的人就是你！他給了你好處的，全都是你乾的！」

看著許大榮的臉色越來越白，小桃說不出的痛快，「我就說呢，你一個窮秀才，一家四口除了你沒人幹活，卻穿著上好的衣裳，吃得也不差，兒子女兒成天逍遙快活，冷天里還能燒精炭取暖！原來是另有門路啊？不愧是秀才啊！」

許大榮眼神暗淡了下去。

也是他有秀才身份，不然主簿哪會客氣，跟他講這麼多，容他拖延，早就令人一副鎖鏈套上脖子拖走了。

此時見他沒話說了，主簿便道，「都清楚了吧？沒疑議了吧？縣太爺有口諭，責你許大榮暫且下入大牢，名下非法所得包括房產一律沒收，待犯罪事實釐清楚了，再行定罪！」

許家人聽了，也沒人覺得意外，包括許嬌嬌也是，犯罪了就要受罰，這是理所當然的。至於什麼房產，許大榮名下沒房產，這房子是租來的。

卻不料，許大榮、許大郎和姚氏臉色劇變，姚氏更是追回出聲，語氣顫顫：「大人……這房產也要沒收？」

許有德等人奇怪地看向她，聽到主簿大人點頭，「自然，這都是非法所得，理應沒收！」

「這……這……這，哎喲！我的天吶，這是造的什麼孽喲！房子都要被沒收，我們娘幾個今後可怎麼活喲……我不活了喲！哎喲……」這打擊太大，姚氏實在忍不住，大聲嚎啕起來。

許張氏疑惑道：「許大榮名下並沒有什麼房產，你嚎個什麼喪，要死要活的？」

姚氏只顧哭，沒有答話。

倒是主簿詫異地看了看她們，心中有所猜測，便再次拿起手中的摺紙看了看，道：「你們是許大榮的家人吧？你們恐怕不知道，眼前這座宅子，就是許大榮名下的，屬他所有，另還有隔壁的那座，也是許大榮剛買下來的。」

「啊？」

老許家全都呆住了。

許嬌嬌暗暗稱奇，這許大榮也算是個奇人啊，神不知鬼不覺的，居然買下了兩座宅子，老家人全被蒙在鼓裡，沒一個人知道！

許張氏破口大罵：「你這個爛貨！果然是個爛貨！缺心肝的爛貨！狠毒的爛貨！把家裡催逼得快要討飯了，你卻在這裡買了兩座宅子！還不告訴我們，偷偷摸摸的自個兒逍遙快活！王八蛋！你可真能啊！真能啊！你咋不上天算了呢？」

許有德只覺腦袋嗡嗡直響，心慌氣短，強撐著顫顫巍巍地開口道：「這位大人，敢問這座宅子，是他何時買下的？」

主簿眼帶同情，低頭又看了看摺紙，回道：「八年前就買下了。」

「八年前？」

許張氏想了想，悟過來了，「八年前，不正是老三成親的時候？我想起來了，那時候，這王八蛋回家要一大筆錢，說要考舉人，這筆銀錢比以往多得多，我記得很清楚，我們家哪有這麼多？實在沒法子，東拼西湊，最後許老三去了蔡家給人做女婿，才算湊齊了，卻原來，你是把銀錢拿來買房子了，難怪要這麼多……哎喲！許大榮你這個王八蛋，你就是個畜生啊！你怎麼做得出來啊？說什麼考舉喲，你是在逼命啊……」

許大榮一家往後直縮，全都低頭不語。

「畜生……你就是個活畜生！」

許有德上氣不接下氣，但仍是怒不可遏地罵道：「你怎麼忍心？啊？家裡的情況你不知道？你這麼做，置我於何地？你叫我如何面對你的弟兄們？如何面對老三，如何面對老五……」

許老三也是愣住了，只覺一陣陣發寒，整個身軀無力地靠在牆壁上。

「大……哥……」

他是個善良的人。

為了爹的期望，為了老許家的前程，明知道蔡家並非良配，可他依然去了蔡家。

自願去的。

沒人逼他，可他不忍心看到爹眼裡的焦急和不甘，毅然去了。

這一去，經受了多少喝罵，他忍下了。

遭到了多少次肆無忌憚的毒打，他也忍下了。

面對了多少是男人都忍不了的屈辱，他還是忍下了。

甚至到了快死的那一天，他都沒有悔婚的想法，因為悔婚就要賠銀子，這會讓家裡雪上加霜。

這一切的一切，他都沒有告訴家裡人。

只因了心中的那份信念，他覺得，以他這副殘軀，他是值得的。

可現在，這份信念轟然倒塌，他所有的犧牲，顯得那般可笑。

他的犧牲，他的拋棄一切，沒有換來許家的前程，換來的只是許大榮的一座私宅。

許老三想哭，可哭不出來。

許嬌嬌一眼看到了，伸手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這老實人，被害得不淺啊！

許有德仍在血淚控訴著，「當年你還在家裡讀書的時候，天熱了我和你娘為你打扇趕蚊子，怕你熱了被咬了。天冷了為你生火取暖，火小了添柴都不讓你動手，都有人伺候你……可你怎麼就這麼狠心，這麼狠毒！你的幾個弟兄不求你什麼，也沒人要你回報，可你卻如此對待他們，如此狠心逼迫！我許有德是上輩子缺了大德，才有了你這麼個畜生！可你找我要債就行了，你還害得幾個弟兄差點丟命，小小年紀背井離鄉，你……」

說到這裡，許有德只覺邪氣上涌，難以遏制，眼前金花亂串，天旋地轉，整個人直挺挺地往後倒去！

「爹！」

「老頭子！」

許家人驚叫，還好許嬌嬌和許張氏一直沒有放手，才不至於讓許有德直接倒地，但人已經昏迷過去了。

許嬌嬌趕緊騰出一隻手來，查探著許有德的情況。

那邊主簿見到這情況，也是吃了一驚，上前道：「這位老爺子，不要緊吧？要不，我幫你們請個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