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有德老臉上羞得慚愧。

他剛才差點就要被糊弄過去了。

他認為關起門來，眾人把老四教訓一頓，就行了。

讓老四長個記性，下回不敢了。

畢竟只是兌水這樣的小事情，還沒有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家裏雖然虧了幾十兩的銀子，許張氏在他身上又撈回來了四五兩的，多少也回了一些本。

現在聽許嬌嬌這樣一說，才認清事情的本質。

今天只是兌水，明天要是為了私已私慾往酒里下別的料什麼的，老四又是個沒腦子的人，他就算沒有這個本意，萬一被壞人暗中收買搓使，干下了什麼糊塗事情，他自個兒命搭進去了不說，全家人都能跟着玩完。

蒼蠅不盯無縫的蛋，這蛋有了裂縫，那就必須要把它給整治好了，才行。

他重重的咳嗽一聲，

「嬌嬌，你說得對！你四哥，我們要好好的教訓。」

轉頭就痛心疾首罵許老四，「老四，你做事真不長腦子，你想過後果沒有？萬一被人發現，你讓人怎麼看我們老許家？老許家的門風都要被你一個人帶壞了！老四啊老四，你都這麼大人了，怎麼就這麼不成器？」

許老四有種不好的預感，他今天要完了。

「爹，老妹，我不會的，我下次真的再也不敢了，我可以發誓，五方神明在上……」

許張氏直接打斷他，「你發個屁的誓，五方神明早就不理你這個狗東西了。」

許老四一口老血……

許有德黑著臉：「老四，你這是心術不正！以前說過你多少次，你總是不聽，這次不能這麼輕易的算了，請完家法給我好好反省反省！也讓全家人都引以為戒，做人要品德端正，心術不正的人，咱們家今天是請家法，明天就直接趕出家門去。」

許老四頓時跳了起來，「爹，我真的認錯了，不用請家法，我已經知錯了。」

家法啊！

挨上一頓，至少三天下不了地了。

許張氏讓姚氏去找刺條，「去請家法過來，嘴上說知錯沒用，祖宗家法伺候！」

姚氏立馬就去請家法。

許老四求了許嬌嬌不見效，又朝羅氏使眼色。

羅氏聽到家法，脖子都縮了一截，生怕跟上次一樣，一求情就連帶着挨揍。

再說了，男人是犯了大錯，挨頓家法也是合該。

許老四朝羅氏求救不得，又拿眼使他的幾個兒子。

幾個兒子們都鄙夷的神色看着他，恨不得站得越遠越好，生怕跟他沾上了什麼關係。

姚氏出去了一圈，此時天色已經黑了。

兩手空空的回來了。

「爹，娘，家法刺條上次搬新家的時候，不知道遺失到哪裏去了，現在去砍新的，天色已經黑了……」

許老四心裏松下一口氣來。

這簡直是天助於他。

許有德夫妻看了看天色，這麼晚了，去砍刺條，也不方便。

對許老四喝道，「你今天晚上先自我反省一下，明天早上再請家法。聽到了沒有？」

許老四連忙點頭，「聽到了，爹。我晚上一定好好反省。」

沒有刺條，也實行不了家法。

只能等明天早上了。

許張氏又把許老四臭罵了一頓，在堂屋裏跪了半個小時，才放他回屋子裏去。

回去之後，許老四沖着羅氏大發了一頓脾氣。

羅氏不敢惹他，三個兒子可不虛他，許老四沖他們發脾氣，他們就要作勢去找許張氏。

許老四才消停下來。

一肚子的火氣，沒處渲泄。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的，睡不着。

他自然知道摻水不對，可他每天看着白花花的銀子進賬，心裏就癢得不行，因為這大部分都進不了自己的荷包啊！這酒這麼濃郁，摻一點水完全沒事嘛，反正摻了水也比別人家的酒好得多。萬一有人問起來，就說這酒不是一批出來的，反正別人也不清楚，總能糊弄過去。重要的是，這多出來的酒，不就是自己的收入嗎？多好的事！

他都計劃好了，可惜……

唉！自己這運氣太差了，還沒幾天呢，就被發現了。

又想起明天早上要挨家法，許老四一個激靈，坐了起來。家法他可是親身體驗過的，那滋味他絕不想再來一次，怎麼辦？

現在老婆孩子們都睡著了，許老四下了床，在屋子裏走來走去，最後心一橫！

活人還能被尿憋死啊？反正他現在手裏有了點積蓄了，就拿這做本錢，去找個生意做，他就不信賺不到錢，順便還可以逃掉家法。等他賺到錢回家，爹娘還好意思用家法嗎？

為什麼老妹兒在這個家裏威信這麼高，說一不二的，還不都是因為會賺錢，賺了幾個臭錢，收買了全家人？

要不然，一個丫頭片子，能在這裏說一不二的?

他許老四要是有機會賺了大錢，回來還不是一樣，說啥就是啥？

不就是給酒里兌了一些水嗎？

怎麼就品行有問題了?

又不是殺人放火來着的！

就這樣辦！

不管怎麼樣，現在跑了，明早上的一頓家法就省了。

等那時間也過去很久了，再回來，家法的事情說不定都忘了。

就這麼辦！

許老四打定主意，趁著眾人熟睡，立刻在幾處地方摸了一遍，找出了以前積攢下來的銀錢，再拿個包袱，裹了幾件換洗衣服，悄悄出了院門。

***

第二天，天剛亮，許張氏就去山裏頭砍了一根又粗又長的刺條子回來了。

吃早飯的時候，準備行家法的。

結果，遍尋不到人。

才知道許老四逃跑了！

問羅氏怎麼回事？羅氏一問三不知，說昨晚上睡覺的時候還在炕上，三隻娃都能作證的，就是早上醒了，不見人了。

許張氏氣得不輕，破口大罵，「好啊！老四你個老兔崽子，你跑，讓你跑，你有本事永遠不要給老娘回家來，歪心眼的狗東西，不想挨家法，還跑了！你行，讓你跑！遲早一天不打斷你的狗腿子……」

許有德在門口，連嘆幾聲長氣。

這個沒出息的東西，被個家法就嚇跑了，還指着他誠心悔悟的，看這樣子，是不成了。作孽唷，怎麼就生了這麼一個沒品行的兒子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