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省得的。」

父子倆又說了一番小時候的事情，許有德對老大的那點怨忿終於消散了去。

許大榮見感情聯絡的差不多了，他試探道，「爹，這次新宅子終於做好了，宅子的分配問題，您與娘商量的怎麼樣了？老妹獨佔一進的院子，剩下的另一進打算怎麼分配的？」

「這個你娘說了，新宅子打算給新人們住，家裡要成親的你五弟，還有二郎，還有你三弟等先搬過來，新宅子暫時不開伙，我們也都不搬，還是在老宅子那邊開伙做飯……暫時是這麼個安排。」許有德回道。

許大榮眉頭微微一皺，「那這麼大的宅子就空著了？那我們不是白做了一場？我看新宅子這麼大，里裡外外，四四方方有十好幾間的屋子，就這麼空著多可惜？還有，老妹兒不是說過了？做好房子就是為了讓您兩老享福的，這不搬的話，做了這新宅子有啥子用？這麼個分法，老妹兒估計頭一個就不樂意了，您兩位一定要搬過來住新宅子。」

這麼寬敞明亮的宅子，誰人見了不歡喜？誰不想住好的地方？

許大榮已經迫不及待的想分上兩間好房了。

結果，這一探口風，老兩口竟然是不打算搬過來，老兩口都不搬過來，那他估計是不用想了。

怎麼樣也要讓老兩口搬過來先。

許有德笑道，「是啊，你老妹兒也和你一個意思，你娘是愛惜新宅子，你老妹兒說，建了就是住的，不是放著的，正在勸說你娘，想必應該是勸得通的。」

「可不是，新宅子是咱們家日子過得紅火的象徵，建好了就應該搬，不搬空著，也不吉利。新宅子一進就有十幾間的，住我們一家人足夠了，爹娘一間，我們大房人口不多，大郎也是快要成親的人了，應該單分一間，我與姚氏一間，大丫將來是要嫁人的，就不用給她分了，上房除了堂屋之外，剛好有三間……」

這言下之意，很明顯，就是想分上房兩間房。

宅子是四合院型的，由上房，左廂房，右廂房組成的。

一般來說，上房是一個宅子里最好的房間。

也是代表著家裡的地位。

許有德聽他說完，沉默了半晌，才道，「大郎不是先要考上秀才再說成親的事情嗎？一時半會用不著……再說了，一個小字輩的住上房不太像樣子。」

許大榮臉上的笑容凝了凝，「爹，大郎年紀到了，今年考不上，明年肯定能考上，一考上秀才就可以挑門當戶對的成親了，這不是先預備著嗎？這是我們家老宅子，我們在縣城裡也只是租房子住的，沒根沒萍的，大郎是咱們家長子長孫，放在大戶人家裡，還是嫡出的，理應分配好一點的屋子，凡事也不是看年紀與輩份來的，現在咱們家的老宅子，老妹兒不也一直單住在一間上房嗎？照平常人家裡，未出嫁的小姑子都跟爹娘一個炕頭的，咱們家老妹有單獨的房間不說，還是住上房的，我這個大哥都要給她挪位置不是？這都不是有先例嘛！」

許有德不吭聲了。

從腰間摸出他的長煙斗來，許大榮立馬給他去裝煙絲。

裝完煙絲之後，許大榮又拿出火石來，給許有德點上。

許有德抽了一會兒，才開口說，「我跟你娘說說看吧。」

許大榮見他爹鬆了口，趁勢又道，「爹，咱們家現在陰盛陽衰，實則不是什麼好的兆頭，您是一家之主，理應什麼事情都由您來作主，您往常都是說一就是一，說二就是二，哪裡有人敢反對的。我看現在家裡人都聽老妹兒的，是，老妹兒有本事，娘又偏袒她，但她好歹是個女人家，哪裡有女人家主事說了算的？這在書上都沒有的說法的。咱們家男丁多，子孫綿延深厚的，不能讓這些事情亂了規矩，讓外人看笑話，您說是不？」

許有德又沉默了。

「女人家再有本事，又能如何？她就真的成了男兒了嗎？就算老妹兒將來在家裡招女婿，生下了孩子，姓了許，那就真的是我們老許家的種了嗎？這怎麼也跟大郎二郎，三郎，四郎，五郎，六郎都不一樣的，爹，這血脈就不純了啊！爹，我常年在外謀生的，不常在家裡，但家風一事切忌不能亂套，這要是傳出我們家有什麼不好來，將來對兒子秀才的名聲，還有大郎的前途都不好。咱們家唯一能出人頭地的希望，還是要靠大郎讀書，考取功名，將來萬一有那麼個機會，當上了那官老爺，那咱們家才算是真正的發達了，揚眉吐氣，光宗耀祖了，您說是不？爹？」

許大榮繼續遊說，把他心裡老早就想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許有德還是沉默不語，但他的心思被說動了。

許大榮說的話，他何嘗覺得沒有道理？

只是……

「行了，你別說了，你們但凡爭氣點，也不至於到了今天這個局面，你們兄弟幾人？哪個爭氣了？哪一個爭氣了？不過，我心裡自然有譜的，別說了，小心你娘聽到了。」

聽到了又沒完……

外面有五郎屁顛屁顛的聲音，「爺，大伯，奶叫你們回老宅子做活計了。」

許大榮才住了口，沒有再說了。

***

到了晚飯過後，婦女小孩子們去收拾碗筷。

當家主事的男人們留在飯桌前面，正式商量分配新房子的事情。

許有德夫妻，許大榮，老二，老三，老四，許嬌嬌等人，二郎也被特意點了名留下來旁聽。

還是許張氏發話，「新宅子建起來了，我的意思是我跟你們爹這把老骨頭了，住新宅子怕糟蹋了好房子，新宅子留給新人們住，但是呢，你們老妹兒勸我，建新宅子就是為了住的，我跟老頭子不搬進去住，是難為了她的一片孝心，想了想，還是合家都搬進去吧！老宅子這邊呢，就讓元春花在這邊看著，閑的房間可以作倉庫，酒坊里裝不下的東西也都可以放在老宅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