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好半晌，佟才平復下來心情，但眼睛卻是又紅又腫，臉上的脂粉也被眼淚沖刷得分外狼狽。

林阮讓人打了水過來，親自伺候着佟氏洗了臉，又讓人端了些茶水過來。

佟氏聲音裏帶着幾分沙啞和顫抖，拉着林阮的手不放：「孩子，這些年，你在外面是如何過的？當年你怎麼會流落在外，真的像是顧家所說那般，被惡奴偷帶出府的嗎？」

林阮抿了抿嘴：「舅母，這件事情處處透著蹊蹺，那顧家似乎在隱瞞許多事情。其中最重要的一件，應該是我母親的真正死因。」

佟氏兩眼頓時猛然瞪大，激動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阿阮，你的意思是，你娘的死另有隱情？」

林阮神色凝重地點頭：「我是這樣懷疑的。顧家對外說的那些話，沒有半句可信。當年的事情疑點重重，我絕對不相信顧家只是單純的怕沈家受不了打擊，才找了一個冒牌貨來頂替我。」

想了想，林阮還是決定把顧府買殺手的事情說了出來。

佟氏氣得渾身直抖，她是個經過大風大浪的人，林阮說顧家買兇殺人，她立刻就聯想到了很多事。

如果當年林阮真的只是被惡奴偷走的，那麼為何找到了女兒，卻要殺她滅口？

這麼做的目的就只有一個，為了掩蓋某些重要的事實。那麼有什麼事實會重要到如此地步？不必說，肯定是關係到顧家生死存亡的大事。

林阮當年只是個五歲的小娃娃，能有什麼事情值得讓顧家如此緊張的？稍微想一想就能猜到，肯定是跟沈夢君的死有關！

沈夢君十有八九是死於非命，而林阮很可能是親眼目睹了經過，所以顧家要殺她滅口。當年一定是出了什麼事情，所以林阮才陰差陽錯的躲過一劫，流落至民間。

顧家一心認為林阮已死，找了個冒牌貨來騙他們沈家，以此掩蓋真相，並從沈家獲取利益。現在林阮突然現身，顧家害怕真相暴露，所以才想痛下殺手。

刺殺失敗，顧家又想出了認親這個招數。

只是他們完全沒料到，林阮已經提前猜透了他們的計劃，並且對他們起了疑心。

佟氏把牙齒咬得咯咯直響，拉着林阮道：「走，陪舅母去一趟順天府，我要去狀告顧家！」

林阮拍了拍她的手，安撫道：「舅母息怒，這件事情的這些疑點雖然可以成功的推理，但是我們拿不出證據來。當年我還小，很多事情都記不得了，連母親的模樣也只是有些零星的記憶。母親具體的死因，我完全想不起來。」

「而顧家既然想下手害死母親，那麼用的辦法自然能讓人輕易查不出來。沒有證據，便是到了官府也不能拿顧府如何。所以我想回顧府，親自查一查母親的死因。以及顧家背後的疑團。」

佟氏神色一凜：「你要回顧家？」

林阮點頭：「對，只有回到顧家，才能查出母親的真正死因。而且顧家找的殺手身份很特殊，我懷疑他們背後做了很多大逆不道的事情。興許我母親當年就是因為知道了某些秘密，才會被顧家害死的。」

佟氏把一雙拳頭攥得死緊：「當年你母親被那顧廉迷得昏頭轉身，誰的話都聽不進去，一心要嫁給他。你外祖母憐她天生體弱多病，不忍讓她在婚事上不隧意，所以力排眾議，說服了你外祖父，同意了這門婚事。沒想到，竟然讓她落得如此下場，也害得你受了這麼多年的苦！好一個顧家，若事實當真如我們猜測的這般，我定國公府便是不要這滿門榮耀，也要親手宰了他們，替你娘和你討回這個公道！」

林阮被最後一句話感動得鼻子一酸，這才是真正的親人，便是不計代價，也要替她討公道。

「舅母放心，這個公道不需要搭上定國公府的榮耀。他們顧家根本不配！」

佟氏看着林阮堅定自信的眼神，不由欣慰一笑：「你不愧是我們沈家的後代！」

那個贗品，連她外甥女的一根頭髮絲都比不上。

那麼個噁心人的玩意兒，要不是看在早逝的小姑子份上，她真是一眼都不稀得看。

她和沈夢君的感情很深厚，沈夢君是個很溫柔善良的人，因為先天體弱，鮮少接觸外人，所以養得性子單純。

她的婆母雖是個還不錯的人，但婆婆始終是婆婆，剛嫁進沈家時，她的日子也並不太好過。多虧了有沈夢君在一旁幫忙說話，並協同她管理府中事務，才讓她在沈家快速的站穩了腳跟。

後來她生下孩子后，沈夢君還幫着她管了幾年孩子，一直到出嫁。說她和沈夢君是姑嫂，倒不如說是情同姐妹。

當年知道沈夢君突然離世，沈家人守在邊關不能擅自離開，是她陪着沈老夫人一路從邊關趕回來。直到親眼看到沈夢君的墳塋后，她才不得不接受了沈夢君已經死的了事實。

也正是因為當年和沈夢君的深厚情誼，所以她才對那個假貨多般容忍，也時常替她收拾爛攤子。只是再深厚的情誼，也經不住那個假貨的消磨。

佟氏對她沒有半點好感，有的只是對小姑子唯一血脈的維護和善待。

後來顧阮時常欺負她的侄女佟妙心，並把她推進湖裏，佟氏對顧阮的那一點照撫之心也沒了。不過也沒想過要報復她，只等着她惹出大禍被人收拾。

想到這些年自己和整個定國公府的付出，佟氏就氣得牙痒痒：「也不知道他們從哪裏找來那麼個玩意兒，這些年禍害得連咱們沈家的名聲都不太好。」

林阮眼睛眯了眯：「舅母，你就不覺得那個顧阮跟顧廉長得挺像？」

佟氏眼神一冷：「阿阮，你的意思？」

她當然知道那個假貨跟顧廉長得很像，要不然也不可能被蒙在鼓裏這麼多年。

如今真相大白，那麼那個假貨的身份就有點意思了。一個從外面隨便找來的小姑娘，怎麼會跟顧廉那麼像呢？

林阮淡淡道出事實：「顧阮是顧廉和肖氏的親生女兒，真名叫顧馨兒，年紀應該跟我差不多，甚至還可能大上一點。顧廉在娶我娘的同時，在外面養著肖氏。我娘去世后，我流落在外，他們讓她當了顧阮，並在兩年後將肖氏娶進門。外人都說肖氏賢良，把顧阮當親生女兒，卻不知那本身就是她親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