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顧西洲的手伸到面紗前,他又猶豫了。
說不清究竟啥心態,想揭開,又怕。似乎帶着期望,又帶着恐懼,有點怕失望,又好像很想要失望。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期待什麼,害怕什麼。不知道自己究竟想要看到什麼。
掙扎了半天,心一橫,把手伸了過去。
女子卻突然睜開了眼。
顧西洲的手一頓,有些尷尬,一時不知道要說點什麼。
女子摸了摸自己的面紗,笑了,眼神開始在顧西洲身上瞅來瞅去,帶着一絲調侃和興奮。
顧西洲這才感覺到身上一涼,低頭一看,呆了呆,這剛才醒來看到身邊的她,心神亂了亂,壓根沒注意到自己有何不妥。
這一看,差點沒把他嚇得魂飛天外,身上的衣服怎不翼而飛了?
一抹緋紅迅速從他的臉上開始蔓延,迅速佈滿整張臉,連耳根后都是紅的。
像個受驚嚇的小兔子一般,他一把撈過被子,蓋住了自己,也隔絕了那道落在自己身上火辣辣的眼光。
女子卻收回了那有些放肆的眸光,歪著頭想了想,往營房外走去,時間差不多了,該喝湯藥了。
聽到腳步聲遠去,顧西洲才鬆了一口氣,把頭從被子裏探了出來,神色有些古怪,濃眉緊皺。
驀地,似又想到了什麼,顧西洲臉色劇變,蹭地一下又把頭探進了被子裏。
被子裏,顧西洲抖索着手,忍着擂鼓般的心跳,往下摸去。
「呼。」
顧西洲終於舒了一口氣,被子裏,還好,褲子還在,幸好。
女子端了葯進來。
這下,不用女子逼,顧西洲接過葯碗,咕嚕一口氣喝光,喝完,看也不看她一眼,蒙頭就睡。
女子沖他挑了挑眉,笑笑,出去了,心裏暗喜,大姐姐教的方法,果然好使。
這一日半夜,顧西洲又發起了高燒,這一次,雖然渾身滾燙,他卻冷得直打哆嗦,身體不停抖動,神志也開始迷糊起來。
看着不停抖動的顧西洲,女子蹙了蹙眉,今日軍醫說過,在體溫升高過程中,會出現寒顫,這個過程,必須要保暖。
於是,女子把營房裏所有的被子都給抱了過來,把顧西洲包裹得像個粽子似的。可是,似乎還是不夠,顧西洲仍然迷迷糊糊地喊著冷。
女子盯着顧西洲,神色有一絲猶豫,嘆了口氣,哎,這平時說得那麼乾脆爽快,這事到臨頭,原來自己也沒自己想得那樣膽兒肥啊。
最後,似終於下定了啥決心一般,女子把眼一閉,鼓起勇氣,翻身上了床,鑽進了被窩。
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后,地上扔下了一地的衣服。
顫抖著,一把抱住他。
被子不夠,那就身體來湊吧。
此刻的顧西洲,感覺如在冰窖,寒冷刺骨,冰得連腦子也似乎渾渾噩噩,啥也想不起,啥也記不起,忘了自己身在何處,自己姓甚名誰。
絕望地,就好像要永墜地獄一般,再也爬不起來。
突然,一個溫暖柔軟的東西靠了過來。
就像溺水的人遇到稻草,顧西洲本能地一把抱住溫暖,抱得緊緊地,想把這股溫暖化為自己身體的一部分。
不知過了多久,身體似乎不那麼冷了,還似乎有些灼.熱,有些難受,把那團柔軟抱了又抱,緊了又緊,卻仍然無法排解那種難受的感覺。有些痛苦,而那痛苦,他找不到宣洩的出口。
不由抱着那團柔軟滾了滾,翻來覆去間。
他的嘴唇,碰上了她的嘴唇。
溫潤柔軟,帶着芬芳的味道,一下子指引了他,似乎終於明白了出口在哪裏,也像大海苦苦游泳的人,終於看到了岸邊。
顧西洲一下子含了上去,本能地吸吮著,索取著,似乎只有這樣,才會好受些。
身下的女子,微微顫抖著,伸出雙手,勾住了顧西洲的脖子,靈巧的味蕾之主,滑了進去,配合著他,引領着他,也被他引領着。
一室旖旎。
顧西洲的手,本能地探了出去。
「踏踏踏。」腳步聲突然想起在營房外。
女子一驚,一下推開顧西洲。
「將軍,新調的藥物終於來了。」甲虎的聲音響徹在營房前方。
「等等。」女子有些慌亂的聲音響起。
甲虎腳步一頓,生生剎住了快要邁進營房的腳步,有些疑惑,這林檀兮,聲音聽起來怎麼有些奇怪,就好像,甲虎一時沒想起來像什麼,就總覺得有點不對勁。
「進來吧。」林檀兮終於穿戴好,只是臉上還有着未退的一抹嫣紅。
甲虎進了營房,有些好奇地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道:「檀兮,你在磨磨蹭蹭啥啊,顧將軍怎麼樣了?」
「噓,小聲點。唔,剛給他找多兩床被子耽誤了點時間。」林檀兮有些支支吾吾,眼神微閃。
是嗎?甲虎狐疑地再次看了看林檀兮,身子忽然微不可見地一顫,眸光在她那桃腮之上微微停頓,隨後往下,落在她那散開的領口,那裏,有着一點嫣紅,像那盛開的梅花,也像那熟透的草莓。
甲虎突然呆了,黑如深潭的瞳中幽光隱波,面色有些發白,半響沒說話。
甲虎啟唇,那滾在喉嚨里的啞音,澀如黃連,卻最終生生吞回肚子裏。
這紅色…他見過,在主子脖子上見過。
垂下眼皮,遮蓋住了眸子裏的失落和苦澀。
帶着複雜的心情,甲虎走到床邊,伸手摸了摸顧西洲的額頭,嗯,溫度似乎穩定了,人也不再顫抖了,只是人還是在昏昏沉沉地睡着,而且臉色怎麼特別的紅,和發燒的紅有些不太一樣。
甲虎眸光從顧西洲身上飄過,落在林檀兮身上,停頓,最後移開視線,輕輕抿了抿嘴唇,仍然沒有說話。
次日,顧西洲終於退了燒,病情也好轉了很多。
醒來后的顧西洲,第一件事就是立馬往身上檢查了一遍,嗯,這次衣服整整齊齊的呢。有些呆愣地坐在床上,皺着眉,神色複雜地坐了許久。
昨夜,他好似做了一個夢。
夢裏,似乎有一女子,看不清容貌,卻有着他挺熟悉的氣味,以及那種很奇妙的感覺。夢裏,他好像,好像唐突了佳人......
懊惱地甩了甩仍然有些迷糊的腦袋,起了身,坐在了書桌旁,眼光掃到桌上那一疊信,心情忽然就有些煩躁不安。
侍女又端來了湯藥,顧西洲正襟危坐,目不斜視,餘光卻偷偷掃了一下,咦,她今天似乎穿了一件領子特別高的衣服,捂得嚴嚴實實。
女孩子果然怕冷,也是,這漠北,比帝京的冬天還冷呢,顧西洲笑笑。
接過她遞過來的湯藥,手指不小心觸碰到她柔軟白皙的手指,顧西洲像被火燙,一下子縮回了手。
剛才那感覺,怎麼那麼熟悉?偷偷瞅了瞅那手指,有些想再去觸碰一下,又覺得自己簡直是魔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