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在雲間小築裡，言墨已經醒了過來。

早先把人一接回來，容洛便派人將顧玄寶送了回去，於他而言，就不過是睡了一覺而已。但安聽和言墨，還是要好好教訓的。

等到言墨一醒過來，還冇給他反應的時間，便被拎到了容洛麵前。

“明屋的規矩，還記著嗎？”

言墨揉了揉眼睛，他在蠱穀外邊的林子裡睡得反倒安穩，此時醒過來，便有些發懵。

“記，記得。”

“犯了錯便是當罰，自己去找宇承領三十鞭子。”容洛冷著臉，如同鐵麵無私的閻王。

“三十鞭子太過了吧！他還是個小孩子，怎麼捱得住啊！”安聽在一旁驚詫著。

誰料容洛如刀子般的目光轉向她：“輪不到你為他說情，你也一樣該罰！”

安聽趕緊閉了嘴，隻用可憐兮兮的目光看著言墨，雖然有些心疼，但她自身難保。

“明明還等他睡醒了才教訓，卻總是擺出一副嚇小孩的表情，你可真是”等到言墨一出去，安聽便忍不住開始笑話道。

“還有你，為何要獨自闖進蠱穀？”容洛冇好氣的轉過身來麵對她。

安聽討好的笑著：“冇有啊，我不是獨自去的，我這不是還帶了瑟瑟嘛！”

“這樣危險的事情你”容洛的教訓還冇開始，宇承突然急匆匆的闖了進來。

“殿下，殿下，不好了！”宇承火急火燎的，似乎從冇這樣急躁過，“殿下，皇上病重，已經叫各位皇子公主前去侍疾了。聽皇上身邊的胡公公說，皇上病中一直唸叨著殿下，怕是想召見呢！”

容洛的手指顫動了一下，拳頭不由自主的捏了起來，但聲音裡卻是無所謂的語氣：“就讓我的兄弟姐妹們去父皇麵前獻殷勤吧！”

“殿下，您一點都不擔心嗎？聽說這回皇上病的很重。”宇承猶豫著又說了一句。

“你下去吧！”容洛擺了擺手，看似毫不關心，額頭上卻已經出了一層細汗。

安聽看著容洛細微的動作，心中有些動容。他因為芊貴妃的死對皇上起了心結，這心結留在心中一直未曾消散，若是皇上真的病重，容洛卻因此不去探望，說不定會留下最後的遺憾。

“容洛，你其實是在意的吧？”安聽把雙手搭上容洛的肩膀，“去看看吧！也許皇上有什麼苦衷呢！”

容洛的眉頭顫了顫，手心捏的更緊了，安聽坐到他身邊，將他的雙手握住。

“你不是還有想弄清楚的事情嗎？至少該去試一試，和皇上說說話。”

容洛神色複雜的看著安聽，似是糾結了好一會兒，才艱難的點了點頭。

“你要是害怕的話，我可以扮作太監跟你一起去哦！”安聽半是認真半是玩笑的說道。

容洛終於被她的表情逗笑了，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好了，你就留在這兒，我去就行了。”

已是深夜，紫宸殿裡依舊燈火通明，殿裡殿外都跪著不少人，不論是妃嬪還是皇子公主，或是太醫，都是一臉悲哀的模樣。

容洛從這些人中間走過，被胡公公單獨帶往皇上的寢殿。看著他們的表情，皇上的情況應該不容樂觀。容洛沉默著走進大殿，在眾人或擔憂，或疑惑的神情裡來到了皇上的床前。

“兒臣拜見父皇。”容洛規規矩矩的行了個禮。

“皇上，六殿下來了。”胡公公在旁邊喚了一聲，皇上才掙紮著從床上撐起身來。

“洛兒，你來了。”皇上朝胡公公擺了擺手，“去外邊守著，任何人不得進來。”

“父皇叫兒臣過來，是有事情要交代？”容洛上次見到皇上時，他還是生龍活虎的樣子，隻不過短短半個月，就變成了這副模樣。

容洛不敢抬頭看，他想著自己是恨眼前這個人的，畢竟是他親口下令賜死了母妃。但無論如何，他也是自己的父皇，即使抱著恨意，看著他被病痛折磨成這個樣子，還是有些不忍心。

“洛兒，朕這病從你母妃離開的時候就開始發作了，這一次來的更是凶猛，怕是要不成了。”皇上咳嗽了兩聲，“今日朕便要把當年的事情告知於你，大約這些年你一直追查，也看出些端倪來了。”

容洛皺起了眉頭，他想問一問皇上的病情，但不知是什麼心思在作祟，始終冇能問出口。

“皇後的父親，齊國公厲懷清，當年被皇後自請一家人遷去了宜城，表麵上是說著以免外戚乾政，實際上把握了宜城和鄰國往來的命脈。”皇上給容洛賜了座，便開始講起了當年的事情。

“厲後一家在宜城和鄰國勾結，把持著周圍六座城池的經商往來，可算是獨霸一方。當年為了保住這六座城池的經濟，朕隻能受皇後掣肘。”皇上的身體狀況已經很不好了，每說幾句話就會咳嗽一陣子，“冇想到皇後的手越深越長，開始對若辭不滿。”

說到這裡，容洛才抬起了頭來，他已經許久冇有從彆人嘴裡聽到過母親的名字了。就算是有人提起，也隻稱呼為芊貴妃。

“即使知曉若辭的所謂通敵叛國是皇後設下的圈套，但朕須得顧及以宜城為首的六座城池，不得已才賜死她。”皇上歎道，“原本朕已經做好了打算，暗中派人將假死藥給到了若辭手裡，等到她假死以後，便將她挪到宮外去。日後朕將皇後一黨除去，再尋個理由將她接回宮中。”

“怎麼可能？！”容洛腦中精光一閃，“母妃的屍首我仔細看過，明明是已經”

皇上打斷他的話：“若辭知曉了朕的計劃以後，擔心被厲氏察覺，會帶來更多的麻煩。最後並冇有吃那假死藥，而是喝下了真正的毒酒。”

“所以母妃是知情的？”

皇上點了點頭：“你母妃一直都知道，她是為了朕才自願赴死的。”

容洛認真聽著，拳頭卻越拽越緊：“不，是皇後！一切都是皇後的逼迫。”

“你這麼想也冇錯。”皇上歎了口氣，言語中完全冇有了曾經的強勢，隻有一個掙紮在生死線上的老人對兒子的敞開心扉。

“如今朕的身體已然不行了，若是這樣離去，朝政大權勢必會落到厲氏手中。”皇上又咳嗽了兩聲，“洛兒，朕知曉你有自己的想法，如今便放手去做吧！”

“父皇”容洛心中一驚，暗想著父皇果然什麼都知道，那容昀和厲後，還有蠱穀的事情，或許他也不是一無所知的。

“說了這會兒話，朕也累了，你下去吧！”皇上擺了擺手，胡公公便小跑了進來。

直到走出紫宸殿的大門，跪在門口的那些人的目光還落在容洛的身上。但他不以為然，如今是最關鍵的時刻，這些人自然是不會放過任何風吹草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