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晴看得出，趙玄機的心情很複雜。人心都是貪婪的，誰都想將世間一切美好事物都留在自己身邊。而且趙玄機和小樹真的有點感情基礎，同時也經歷過那麼多特殊的經歷。

沐晴把這個選擇交給了趙玄機，並不一定希望他會選擇小樹。她只需要一個準確的答案，假如答案是肯定的，你就丟了沈柔好好跟小樹相處；假如答案是否定的，那麼請你和小樹保持一定距離，最好相忘於江湖。

對於一個女方母親而言，已經非常開明。

沐晴以為趙玄機會糾結很久，晚飯之後再告訴她準確答案。但是哪知道趙玄機緊隨其後就跟進了客廳，眼神之中異常堅定地笑道：「謝謝阿姨的厚愛，但我不可能跟沈柔分開。而且，將來也一定不會出現慕容伯父和小樹大媽的那種結局。」

沐晴坐在沙發上靜靜看着他，終於緩緩點頭說：「可以，我只要有個答案就行。對於你這個選擇，作為小樹的母親，我稍稍有些失望；但是作為一個女人，我欣賞你。坐吧，我去跟小樹說一聲。」

於是客廳里只留下趙玄機自己，時不時那位保姆李嫂會端進來一兩盤做好的飯菜。

菜手藝非常不錯，但趙玄機毫無心思。他隱約聽到沐晴和小樹在廚房裏的對話，剛才小樹還氣呼呼地說「我去打死他」、「沒良心的混蛋」之類的話，但彷彿被沐晴按住了。

趙玄機哭笑不得，但這是無奈。

他也曾想過，自己身邊這幾位女子都是極優秀、極優秀的。而他之所以和沈柔走在了一起，只是因為人生中首先遭遇了她。

不，還不僅僅是先遇到那麼簡單，關鍵是沈柔率先向他打開了心扉，首先將他裝納了進去。

無論沈柔還是小樹，甚或是現在關係還稱不上太曖昧的那位「琳嫂」，都是百里無一的人物。沈柔的溫柔善良，小樹的刁蠻可愛，陳琳的果敢幹練，都是尋常女子所不具備的。

三人之中不管是誰先接受了趙玄機，趙玄機或許都會做出對等的回應。

而一旦做出了選擇，就不要辜負吧。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小樹和沐晴也在外面廚房裏結束了對話。不一會兒是沐晴先回到客廳的，依舊風雅地面帶淡然微笑，似乎剛才的事情對她沒有什麼影響。

而當小樹進來的時候，氣氛就有點不一樣了。這破妞兒氣呼呼坐在了趙玄機的對面，眼睛裏面滿是幽怨。狠狠瞪了一眼，甚至將小拳頭在下巴前晃了晃。

一會兒拿起一隻橙子，小刀噗噗往裏面捅，嚇得趙玄機頭皮發麻。

「我算是認清你了，一點都不夠兄弟！」小樹終於說，一大瓣橙子放在嘴裏狠狠咬了幾口。

趙玄機苦笑。

沐晴笑了，啪的一下拍在了小樹的腦袋上：「女孩子就要有個女孩子的樣子，那麼凶幹什麼。來吧，趕緊吃飯，玄機把你帶來的酒給我嘗嘗，一會兒再仔細說說你姑姑的事情。」

趙玄機忽然發現，一旦不把自己當作準女婿、而當作女兒的普通朋友之後，沐晴對自己反倒和善了好多。

或許和善更像是一種疏遠。人對待自己家庭成員的時候沒那麼多的拘束，只有對待朋友的時候才會客氣。

席間小樹的情緒也漸漸平復下來，但顯然興緻不是那麼高，喝酒也有點悶悶的。不過沐晴倒是喝得挺有興緻，而且對趙玄機姑姑趙拂衣的事情也倍感興趣。

雖然兩派宗門分家數百年之後，跟兩個陌生門派沒多大區別。但畢竟擁有共同的淵源，這是一種天然的親切。

甚至包括功法之中的相互參考，也是一件很有樂趣的事情。只不過這些興趣只屬於沐晴，趙玄機只是被動的一問一答。因為情緒多少有些失落，而且不忍直視小樹那幽森森的眼睛。

飯菜很香，但是索然無味。趙玄機只記得沐晴最後說了句，慕容千里大約晚上十點才會到家。而且由於明天還得到南方出差，所以也就今晚才有些會面的時間，讓趙玄機稍等。

於是趙玄機也就不敢繼續喝了，畢竟從見了小樹之後到現在已經一斤多下了肚，一旦喝得一身酒氣暈暈乎乎，見到慕容千里的時候也顯得不尊敬。

沐晴表示以後可以常到家裏來坐坐，但趙玄機覺得以後自己夠嗆有臉過來的。沐晴本人看上去也像是敷衍，反正說完這句之後就款款上了樓，留下趙玄機和小樹在樓下的客廳里。

客廳里似乎開始覺得有點悶得慌，於是兩人搬到了院子裏。一張小桌兩把小椅子，但是飲酒的量開始稍微節制。

月光下，看着小樹依舊能殺人的眼神，趙玄機都不好意思了：「妹兒你別這麼瞪我行不行，壓力好大。」

小樹冷哼：「你都聽到我電話里跟蕭震說的那些話了，還不明白我的心？大老遠過來成心給我添堵來了，不要命了吧你。」

其實直到這時候，趙玄機才得到跟小樹單獨討論這件事的時間。

「你願意看到我把柔姐一腳踢開嗎？」

小樹撇了撇嘴，嘆了口氣，道：「其實你來之前，我就知道這是一個無解的問題，找不到解決辦法。

所以我也已經和我爸商量好了，假如得到你的肯定答覆——雖然可能性比較小，那麼我就調回雲水繼續做個小警察，要麼乾脆去做一個其他的工作。

真不行就到天和泰裏面做個女教官，反正爸媽都不會管我了。」

趙玄機意識到小樹可能要做出一個比較重要的決定：「但要是像現在這樣呢？」

現在，趙玄機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答案。

小樹歪了歪腦袋說：「那我就會被上級有關部門抽調走，到時候，就基本上跟你們漸漸疏遠了。有時候連電話也不方便聯繫，想見面……這麼說吧，我連見到我親爸爸都得幾個月一次，你就可以想像到時候咱們想坐在一起喝酒，其實很難很難了。」

說完，小樹抓起酒杯***了一下：「喝吧，喝醉了也無所謂，反正我爸就算回來，跟你說的也應該就是這件事。」

「是要遠行嗎？」趙玄機心中一抽。

小樹眨了眨眼睛，沒有給出答案：「需要保密的。」

「保密」二字，會比遠行將兩人分離得更徹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