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趙玄機的疑問，田思文稍微思索一下，終於承認——

「沒錯兒，嚴格調查奇天宇案件，不僅僅因為他是我們的地下警員。主要是在他死之前，我們認為他已經發現了一些重大案件的端倪，但估計由於尚無確鑿證據才沒有向我們彙報。後來還沒來及彙報，他人卻沒了。」

也就是說，特戰局懷疑奇天宇生前已經接觸到了什麼重大機密，結果尚未調查清楚就死了。

趙玄機點了點頭：「說不定奇天宇正是接觸到了鄭鳳翔這種罪惡產業，給鄭鳳翔帶來了巨大威脅，這才導致他的滅亡？這麼說來，難道殺死奇天宇的最終幕後黑手是鄭鳳翔？」

「不一定，只能說可能有關聯。」田思文說，「依照鄭鳳翔的性格，假如發現自己的利益受到威脅，他極有可能唆使挑撥奇天宇和周家林之間的關係惡化，令這兩個燕雲會巨頭相互撕咬，而鄭鳳翔在一旁漁翁得利。」

所以鄭鳳翔可能並未出手，只是起到了添油加醋的作用。但是也不可否認，奇天宇觸碰到這種重大機密是導致自身滅亡的原因之一。

只不過奇天宇死得倉促，所有的事情都來不及向特戰局彙報，就帶著機密永遠離開了這個世界。

田思文苦笑：「當然，也不排除奇天宇存在私吞好處的嫌疑。當他發現鄭鳳翔的秘密，也說不定就此要挾鄭鳳翔，以便得到巨大的利益，而這些私下的利益就無需向特戰局上交了，另外也便於他更加方便地接管燕雲會——他的野心是很大的。」

趙玄機一頭黑線：「大姐，你這麼惡意揣測你們犧牲的同事，不合適吧。」

田思文直言以告：「沒什麼，其實我們這些收編過來的地下警員大多曾是江洋豪客，誰沒點小九九，這些我們都能理解，也從不鄙視。」

不愧是江洋大盜收編大本營，倒是看得開。

趙玄機：「但我現在也知道，奇天宇的野心一直很大——你剛才也承認了這一點。那麼你們就一直默許他繼續發展，勢力不斷膨脹？在他死之前，燕雲會在他帶領下可謂咄咄逼人，險些將長白會壓垮。」

田思文：「沒錯兒，我們當然希望他能一直發展下去。無論他取代鄭鳳翔，還是能統一長白會，甚至統一北三南四七大商盟，我們都抱有支持的態度。與其讓這些大商盟們各自為政、甚至為非作歹，還不如統一接受我們的管制。至於說這些商盟是我們親自控制，還是通過我們的代理人如奇天宇這樣的人控制，其實都無所謂。」

趙玄機：「看來有野心的不是奇天宇，而是你們特戰局。」

田思文：「隨便你怎麼說吧，反正你應該明白，這些擁有巨大的地上地下實力的商盟接受官方控制的話，於國於民都有好處。」

「嗯，我不否認這一點。但是，」趙玄機頓了頓，說，「那你把我和小樹拉進特戰局燕雲分局，而且明知我和燕雲會之間的關係，不會是要把我當作第二個奇天宇吧？」

奇天宇這個代理人沒了，然後你們就扶持第二個，試圖逐步掌控燕雲會？

也或許不直接通過趙玄機，而是通過陳琳，其實這都是一樣的。難怪當初你們會那樣支持陳琳攫取理事的席位，甚至保證若是理事沒有空缺，你們特戰局就讓它硬生生空出一個來。

田思文嫣然一笑，彷彿被猜中之後的小尷尬，只是趙玄機隔著電話看不到表情。「隨便你怎麼想吧，但對你沒害處對吧。」

「是沒害處。」趙玄機笑道，「那麼我想知道，一旦端掉了鄭鳳翔老窩的話，你下一步將會怎麼對待燕雲會？到時候鄭鳳翔和周家林都在你們手裡，所有罪證幾乎一網打盡，想怎麼弄就怎麼弄是吧。」

田思文搖頭：「不可能，龐大的燕雲會將會更新換代，但不會這麼容易垮掉。再說，就算形式上垮掉又如何，反倒將這批桀驁不馴的大商們逼成了散兵游勇，反倒更不容易管制。」

有時候，灰色勢力也是整個社會生態的有益組成部分。就好像狼群雖然很兇殘，但要是沒有它們的話，只怕是整個草原都會被羊和兔子吃乾淨。一個龐大的生態鏈之中，缺了哪個重要環節都將變得不再完整。

就好像在商圈背後的灰色地帶，與其雜亂無章地到處爭奪廝殺，還不如讓燕雲會這樣的組織「代為」管控，而特戰局只要盯著燕雲會就行，這叫提綱挈領。

照這麼說來，就算鄭鳳翔和周家林都傾覆了，特戰局還是會維持燕雲會這樣的機構，但卻會通過設置代理人的方式實施改造、管控。

「其實假如陳琳能夠更進一步的話，我們特戰局樂見燕雲會繼續良性運轉。」田思文給出了一個明確答覆，「屆時我們會施加一定的壓力，為陳琳進一步的提升給予一定的配合，但主要還是你們自己的運作要到位。」

這也就意味著一旦大事做成，陳琳的地位將再次飆升。只不過那時候會和張威產生直接的勢力衝突吧？而這樣的情形，和當年快速崛起的奇天宇與老牌會長鄭鳳翔的衝突何其相似？歷史總會驚人的相似，時隔五年彷彿完成了一個輪迴。

趙玄機當然也清楚，假如自己能夠躲過一劫，將秦星士所說的最渺茫的希望實現，治好自己的病症，那麼還能扶持陳琳繼續攀登高位。而一旦自己不行了，其實他反倒覺得講陳琳推上高位等於將她推進了火坑。

沒有自保能力卻懷揣重寶，這無異於自殺。想當年奇天宇何等實力超群、雄才大略，最終都不免落得那樣的下場。

心思複雜，趙玄機捉摸了許久，走出房間去找錢靈君聊聊。天都快亮了，朦朦朧朧東方一片魚肚白，而他全無睡意。

但是當他推開門，當即被嚇了一跳，本能地向後一躥又險些撞倒在床上。我去，嚇死人不償命啊！

門口靜靜站著一個人，宛如枯木般毫無生機波動。這種屏蔽氣機的功夫甚至不亞於趙玄機，神乎其技。而趙玄機如今實力受損，竟完全無法察覺到對方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