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初一,別衝動!」
緊張的納蘭明月想拉住李初一的衣袖,卻被小二黑的隨意一眼給掃了回去,
沒理納蘭明月,李初一緊緊的盯着文蘇的眼睛,盛開的笑臉透著說不出的森冷。
氣機交感,文蘇心頭大震,很訝異李初一這些年來的進境,竟然能給他一種隱隱的威脅感。
看着對方毒蛇一般的眼睛,文蘇沉默半天低聲開口。
「小友...」
李初一眼神一獰,文蘇語氣一頓,改口換了個稱呼。
「殿下,你我的恩怨事出有因,原因你不是不清楚。現在你我同在大衍,沒必要鬧得那般難堪。殿下您身份尊貴,文某知道您不怕,但這裏畢竟是鎮西王府,在這裏鬧起來傳出去的話,殿下您也未必脫得了麻煩。」
「呦呵,威脅我?」
「自然不是,殿下不要誤會。文某隻是把利害關係跟殿下您陳述一遍,免得您後患纏身。殿下的怨氣文某理解,文某也確實誠心想要補償,但還請殿下您三思,換一個解決辦法,這樣對您、對我、對鎮西王,乃至對沐家和我鎮西王府之間都好,您覺得呢?」
文蘇言辭誠懇,李初一卻冷冷一笑。
「我要說不呢?」
文蘇頓時臉色一沉,李初一卻忽然面色一緩微微一笑。
「也對,你說的還是有點道理的。我雖然不怕事兒,但我也討厭麻煩,換個條件也不是不行。」
暗暗鬆了口氣,文蘇微笑道:「殿下英明,文某嘆服。不知殿下想要如何解決,只要不動干戈,文某定竭力辦到!」
「很簡單吶!」
輕拍著劍鞘,李初一笑眯眯的道:「我來大衍是為了什麼,別人不知道,你們肯定不會不知。一句話,把她的下落告訴我,咱們的梁子就算完了!」
心裏一沉,文蘇不動聲色的搖搖頭:「殿下何意,文某沒聽懂。」
「老東西,別他嗎跟我裝,小爺沒耐性的你不知道嗎?」
一把揪住文蘇的衣領,李初一臉貼臉的緊盯着他。
「告訴我,她是不是被你們抓了,她是不是在你們鎮西王府?!」
怪異的舉動頓時引來了不少懷疑的目光,幾個守護狐疑的向這邊走來,卻被文蘇擺手揮退。
看着李初一近在咫尺的眼睛,文蘇面不改色的道:「老夫真的不知!」
「老滑頭,我呸!」
一口唾沫噴在文蘇臉上,李初一甩手放開了文蘇。
「你不說算了,我自己去找。鎮西王府這麼漂亮,想必不會介意我到處轉轉吧?」
「殿...」
「不介意啊,很好,我就知道你們不會拒絕的!」
拍拍屁股,李初一轉身要走,文蘇匆匆抹了把臉上的口水趕忙上前攔住。
「殿下,您身份尊貴,但這裏畢竟是鎮西王府,您隨意亂逛實在大為不妥。您就算不顧惜您的身份,但您總得顧惜一下自己的安危,王府內禁制處處機關重重,萬一您有個閃失,那於您、於我們鎮西王都不好交代,還望您三思!」
「那不正好嗎,小爺正愁沒機會給於浩那龜孫子找點麻煩,這下子正合我意!」
滿不在乎的推開文蘇,李初一下巴微揚冷然而笑。
「玄冰寒獄沒弄死我,大衍的亂軍也沒弄死我,你個老東西也沒能制住我,還反被我攪了於浩的好事,要是你們這破王府能弄死小爺,那算你們本事!」
說完,李初一拉着還想行禮的納蘭明月轉身離開。
「行什麼禮,一個作了大孽的老混球你還行禮,不怕折壽啊!」
望着遠去的李初一,文蘇臉色幾次變化,靠近過來的守門們對望一眼誰也沒敢開口。
待李初一的背影即將消失,文蘇這才沖一個守衛擺擺手:「派人去跟着他,必要時可以攔截,但絕對不能傷了他,明白嗎?」
守衛愕然,但還是點了點頭,告了聲退點了幾個人匆匆離去了。
見文蘇臉色稍緩,一個頭領打扮的守衛這才敢湊上前來。
「文大人,那位...」
剛說了一句,便被盛怒的文蘇一把掐住了脖子。
「誰讓他進來的!他來了為什麼不通報!找死嗎?!」
直到頭領快被扼死,文蘇這才鬆開手,頭領猛咳連連卻不敢露出不滿,氣息稍瞬后便磕磕巴巴的道:「小...小人不知,小人...咳咳,小人這就去查,稍後便帶人過來向大人謝罪!」
「謝什麼罪!找到之後挖了眼睛統統扔進散魄湯!長了眼睛卻不知用,留他活着繼續吃乾飯嗎?!」
文蘇素來嚴肅,但也少有發這麼大的火。頭領心頭大震,趕忙應是著人處理去了。
待派完人,他這才猶豫了一下戚戚的問道:「文大人,那人是誰,竟敢在鎮西王府撒野,而且還對大人您如此無禮?」
「你竟然也不知道?!」
猛然轉頭,文蘇惡狠狠的盯着頭領,直把頭領盯得滿頭大汗深深的垂下頭去。
半天,文蘇才面色一緩,深深的嘆了口氣。
「也是,他的樣子有些變化,今天又稍稍做了些掩飾,跟王爺派下去的畫帖有些不一樣,不是相熟之人一眼還真瞧不出他來。」
「但是,這不是你們玩忽職守的理由!」
兩句話一松一緊,頭領的心忽上忽下的差點沒炸了,不敢抬手也不敢說話,只能把頭垂得更低了。
拿出一塊空白玉簡稍稍刻畫了一會兒,文蘇甩手將玉簡丟給了頭領。
「馬上複製出來分發下去,通知所有人打起精神,咱們的大皇子殿下、沐家老家主沐方禮的外孫李初一來了!」
「大...大皇子!!!」
頭領終於知道文蘇為什麼那麼大火氣了,現在連他也覺著那幾個不開眼的門衛該殺。
且不說鎮西王跟李初一的恩怨,單沖他大皇子這個皇上欽定的身份,今天對他的接迎規格便能讓鎮西王落下個怠慢皇族的罪名。
不敢耽擱,頭領趕忙告退離去。
文蘇又在原地站了片刻,隨後猛地一拍腦門也轉身飛速離去。
讓李初一這麼一鬧,他差點把正事兒給忘了。
李初一來了,這件事他得趕緊讓鎮西王知道!
王府深處,鎮西王宇文太浩正跟一位異人閉門房中。
之所以說異人是因為此人確實太過怪異,光禿禿的腦袋光可鑒人,佛珠繞頸袈裟掛身,竟然是人界極其罕見的和尚。
人界不是沒有和尚,只是太少,少到近萬年來攏共也沒人見過幾次。而且因為傳承斷絕,每個和尚的修為都極其低微,據記載能修到堪比道家修士築基期的修為就算是高手了,其餘的基本都跟鍊氣期的小修為伍,地位淪落得跟走街串巷的江湖道人差不多了。
而眼前的和尚卻不然,天庭飽含中氣充足,感受不到法力的波動可身上的威壓感卻不亞於任何一個飛升,雙目開合間精芒炯炯,充滿獨特韻律感的語調更是徹人心神,讓人不由自主的便會產生一種聽之信之的信服感。
往那一坐,和尚便給人一種得道高僧的感覺,可是他眼中不時透出的幾絲邪性卻破壞了他*的慈相,讓人感覺他有種說不出的詭異之感。
而他頭頂上的戒疤更是詭異至極,出家僧常會在頭上點戒疤以示虔誠,可這個和尚頭上的戒疤卻非香疤,而是如同真聖佛祖一般的肉髻,可是又沒有真正的肉髻那麼大,而是香疤大小的一個個小凸起,看上去就像一個個小肉瘤一般。
此外,僧人的戒疤數量在一至十二不等,但最多不可超過十二,可此人頭上的戒疤卻足足有十三點之多。其中十二個戒疤屬於常態,橫三縱四整齊排列,最後那一點卻橫空出世位於額頭正上方,與眉心處的紅點遙相呼應,猛然一瞧就像是一個寫多了筆畫的「甲」字一般。
普通人看了可能不覺着什麼,可若通曉佛道者在此觀看,定會感覺極其彆扭,認為此人大逆不道。
鎮西王顯然不在此列,跟和尚對面相坐絲毫沒有異色,只是言談卻並不怎麼愉快。
「尊上那邊快要拖不住了,他讓我轉告你加快進度。」輕捻佛珠,和尚溫聲說道。
宇文太浩有些煩躁,沉默了一會兒后沉聲道:「我盡量。」
「不是盡量,是必須。」
和尚的語氣已然溫和,可是言語間的警告意味卻極為濃郁。
見宇文太浩緊皺眉頭不滿的望了過來,和尚微微一笑渾不在意,端起香茗輕輕的抿了一口,緩緩放下后這才慢條斯理的繼續開口。
「皇帝那邊你不用擔心,我來處理,你要做的只是下定一個決心,輕輕的推上一把,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
宇文太浩冷冷一笑。
「那可是一條人命!」
「而且還是你最珍惜的一條人命。」
和尚慢悠悠的介面,見宇文天浩面露怒容,他微微一笑。
「但是跟大衍的皇位比起來,那又算得了什麼呢,不是嗎?」
「我不是我皇兄!」宇文太浩怒道。
和尚點點頭:「正因為你不是,所以尊上才選了你。」
怒容消散,宇文太浩苦澀的笑了笑:「我真希望他沒選我。」
「那樣的話,你早就死了。」
和尚淡淡的道:「你真以為自斬命緣是那麼簡單的事情嗎?尊上可是付出了不小的代價,沐家那些笨蛋都只是些點綴,幾乎毫無作用。若不是尊上,你當初就該死了,而且是形神俱滅不入輪迴,尊上有恩於你,現在,該是你報恩的時候了。又或者,該說是報仇呢?」
「就沒有兩全之法?」宇文太浩痛苦的問道。
「魚和熊掌不可兼得,你知道的。」
「我不信!」宇文太浩緩緩說道。
手中的佛珠驀然一頓,和尚的眼中寒芒一閃,隨後又被溫和之色掩蓋。
「宇文太浩,尊上派我來是來幫助你的,我的本事你是知道的,所以不要企圖試探我,我不喜歡,尊上也會很不高興。」
冷哼一聲,宇文太浩凝聲道:「我...」
話未說完,敲門聲起,宇文太浩怒然拍桌大喝道:「誰!!!」
「王爺,是我,文蘇。」
聽文蘇的聲音有些急切,宇文太浩壓下火氣。
「什麼事?」
「王爺,李初一來了,現在已在王府之中。」
心頭大震,宇文太浩猛然看向了和尚,而和尚略略一怔后也微笑回望。
「看,這就是命。」
溫和的聲音,溫和的微笑,可在宇文太浩眼裏,這一切是那麼的讓人心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