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歡不知道自言自語到幾時,才就著那盆碧綠的水洗了把臉,洗完后就失神地頓在那裡,好一會才想起來自己該幹什麼。
哦,該去洗澡了。
晃悠到帳篷口,篷布先她一步被掀開。
白歡拍拍臉,擠出一抹笑:「圓兒,這九年多辛苦你了,跟著我家寶貝兒天南地北東奔西走的。」
圓圓剛止住的眼淚瞬間流了滿臉:「對不起歡歡,我一直瞞著你,對不起歡歡……我能力有限。」
葛覃也紅著眼酸澀道:「兄弟,對不起,我……」
白歡擺擺手,打斷她們:「沒事沒事,端老不是說了嗎,他有枯木逢春之相,就說明毒一定能被祛除,等找到黑晶石我就帶他回未來,還有半年一定能找到。」
抬起手摸摸兩張臉,「好啦好啦,我要去洗澡了,這一身血腥味我都快被熏吐了。」
白歡去伙軍營帳提了兩桶水,回去的路上遇到不少將士,抱拳過後,就豎起大拇指笑呵呵地誇鐵人當著是萬夫莫敵,王妃著實讓他們大開眼界。
每每白歡都笑著回道:「那必須,過五關斬六將都不在話下,不過要低調低調,謙虛才能使人進步。」
如複製一般,一個標點符號都不帶差的黏貼給了幾十人,回北泠營帳拿東西的李鑫也在隊伍里。
這話聽起來很正常,很符合白歡一貫的騷話風格,與白歡接觸許久的李鑫,不比那些剛認識幾天的人,敏銳捕捉到他白姐的語氣不對,臉色也不對。
遲疑道:「白姐,您怎麼啦?眼睛好紅呀……」
跟哭過一樣,這個驚愕的想法一出瞬間給掐死,不可能,哭這個字怎會出現在王妃的人生字典里?
果然,他白姐道:「害,剛才格朗達屍體不是爆開了嘛,濺了我一臉,硌得我眼睛生疼。」
李鑫放下心來:「那白姐快些去洗個澡吧。」
白歡胡亂地點點頭,看向他手中的東西:「商議好了嗎?」
「嗯嗯,爺決定今晚便在大軍必經之路冠山谷埋伏夾擊,如此能先行解決敵人近十萬人馬,這不讓屬下拿輿圖來嘞。」
白歡打開小紅儲存空間,取出僅剩的四個聲控炸彈,笑道:「弟弟拿著玩去吧,用法會嗎?」
李鑫一愣,接炸彈的雙手都在激動的顫:「會會會,上午屬下有看劉哥用過!謝謝白姐!!」
別的姑娘心情不好會大採購,而白歡宣洩低氣壓的方式,別具一格的大方送東西,遞過去氣.彈槍:「送你了。」
李鑫:「……」
恍恍惚惚地暈了好久,才睜著瞪成銅鈴的眼:「白姐,您您您您真的嗎?」
白歡笑道:「那還有假,連傻逼怪物都射不穿,也只能打打普通人了。」
之後要對付的人,對付的武器,氣.彈槍不是對手,「留我手裡沒用了,拿去保衛你的祖國吧,加油老弟。」
李鑫眼中閃爍著淚花,彎著腰雙手跟接聖旨似的接過,就差喊一句「謝主隆恩」了。
激動興奮的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白姐,您是弟弟親姐!!」
白歡笑了笑,果然,看別人開心心裡也會開心那麼一點,這就叫送東西找快樂?
「這是要全員劉小集化了?會用嗎?」
「會會會!」
「好了好了,快忙去吧。」
「是,姐!」
一二十歲的小孩喜歡炫耀,當即就把槍包掛在腰上,挺胸抬頭美滋滋地朝議事營帳走。
腰間擺動的弧度還特別大,只要不是眼瞎的,誰都能看到那左右來回晃的扎眼東西,一路上受到百分百的回頭率。
就有白龍軍跑過去,狐疑道:「鑫子,王妃的槍怎會在你身上?」
李鑫高抬著頭,得瑟的小眼神快要飄上了天:「我白姐送我的!」
幾個白龍軍羨慕嫉妒恨到眼通紅,伸出小手暗戳戳地去奪他的槍,「鑫子,商量商量,借給兄弟玩幾天。」
李鑫拍開幾個人的手:「想著去吧!」
幾人對視一眼就要去摁他。
李鑫朝後退幾步:「別鬧,爺還等著要輿圖呢。」
走到營帳外立馬換上一副凝重表情,但他腰上的物什實在扎眼,幾十雙驚疑不定的視線直往他腰上飄。
包括一雙清冷眸子:「那東西?」
李鑫心裡一緊,弱弱道:「爺,氣.彈槍王妃送給屬下了。」
北泠並未說沒收,只問了一句讓他一頭霧水的話:「她開心嗎?」
李鑫想了想:「王妃好似是開心的。」
「那便好,拿著吧。」
「謝爺!」李鑫開開心心地將輿圖四角橫掛在木板上。
北泠曲指一敲木板,拉回幾十雙滿臉寫著想奪來的貪婪眼。
「冠山谷地勢險峻可攻無法守,天黑張詢帶五萬人馬去冠山谷山頂提前埋伏,金子儀攜兩萬弓手向後包抄襲擊,待他們突破出口,張詢撤去與劉威十萬就地交手。」
眾人齊齊應了聲是。
兩百萬人看起來挺多,將士質量卻參差不齊,且是九個國結盟所集,無論軍心或士氣都不可能像鳳鳴軍擰成一股繩。
稍有一點動蕩,九國便會吵翻了天。
北泠率先要做的便是打碎他們的士氣。
「此舉一為扼殺少數兵馬,二為給予下馬威,不可戀戰,一柱香後撤回。」
從他城調來的將軍第一次在鳳鳴戰神手下聽令,不大清楚他打仗時的謀划風格,而張詢他們便再清楚不過。
看起來是跟他們議事,詢問大眾意見,卻怕在在兩百萬人剛聚集時,他便已有一條嚴絲合縫的完美規劃鏈。
從第一步起到最後擊退敵軍,弊端優勢事無巨細盤算無數遍,兩軍人馬怕早已在他心裡提前交戰了上千回合。
因此議事也只是走走場面,至於之後的布局也只有他自己最清楚,他們也一向不會多問,聽令即可。
而這些不熟悉他的將便不一樣了,有人遲疑道:「北帥,那接下來該如何是好?」
北泠背對他們看著輿圖,「散了。」
一句話下來,誰也再不敢多問什麼,一陣稀稀拉拉的拖動椅子聲后,幾瞬便人走樓空。
北泠看了會,坐在椅子上,揉著太陽穴微微一嘆。
人的腦海大抵是不能閑下來,一空了諸多被要事壓制的繁雜,一股腦地一擁而上。
烏七八糟的心緒在心底廝殺到天黑,最終還是他家貓的那幾段話殺出重圍。
找不到求生的路,不知從何時起他便認了命,抗拒卻又無可奈何地接受著臨近的死亡。
獨獨好似沒抱過希望親自找活路。
此時才從消極中一瞬走出,他家貓都未放棄他,拿著半年的希望尋光明,他又豈能自艾自棄地自亡?
如此,也太配不上她,太對不起她的滿腔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