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歡把北泠摁在石凳上，繼而坐在另一邊，臉色前所未有的認真：「寶貝兒，我要跟你講個故事，你仔細聽。」

北泠也沒多想，只當她在葛覃那裏得到了什麼新奇事，迫不及待地要分享給他。

擦去她額頭汗，眸帶寵溺：「好好好，我仔細聽着。」

「抬頭。」

北泠看向碧藍如水洗的天空，幾片白雲被風吹着在高空淺淺挪動。

白歡深吸一口氣，一同抬頭看天：「今天要講得故事，跟雲與風有關。有一朵白雲，她從很遠很遠的地方而來，穿梭時空飄到了一處很陌生的天空。」

北泠一震，看向那張抬起的臉，有一個可能隱隱約約從心裏破土而出。

「這個地方又偏僻又落後，白雲剛開始覺得在這裏生活一個月她就得瘋，更讓她瘋的是，她要找到一個東西才能回到屬於她的天空。」

「來的那一天她跟一陣北風不打不相識，白雲的朋友告訴她，這陣冰冰冷冷的風，知道她要找的東西在哪裏，白雲沒辦法只能先留下來。起初白雲是抱着攻略北風，成為他的至交，幫他剷除那塊天空的烏雲，這些帶着目的性念頭與他做朋友。」

北泠吐出一口氣，不想經歷的事，到底是來了。

白歡看着飄動的雲，認真道：「她本來是這麼打算的，可隨着時間一天一天的過去，與那陣風越來越熟悉，白雲生出了點目的之外的念頭，她對北風產生了好感，她試探過，奈何她沒啥感情經驗……好吧，她就是個感情智障，一直誤認為北風不喜歡她。」

「後來，隨着白雲跟北風經歷的越來越多，認識的越來越久，白雲對北風的好感越來越深，到最後已經喜歡上他了，可她依舊在稀里糊塗中，直到一年多后才被點醒。」

「以為來這裏一個月就瘋的她，她不僅沒瘋，反而已逐漸喜歡上這裏，因為有那陣風在，暖着她，疼着她，包容着她，寵着她，事無巨細，無微不至。」

「那些帶着目的的行為，也已逐漸瓦解，最後只剩下那不值一提的零星碎點。」

「她一直覺得北風離不開她，可在某個時刻，她發現是她已離不開那陣溫暖她的風，一直用無盡的好澆灌她，以至於她覺得此生再難對其他人動心，再難找到一個比他對她更好的人。」

白歡視線從高空挪到那斂下眸子的人身上，「她很喜歡很喜歡他，喜歡到爆炸，所以，她想問問，北風要不要跟她在一起？」

北泠根本不敢去看那雙眼，他知道的，此時她眼中一定是帶着點期待，亮亮的，像黑曜石好看極了。

他也知道他家一向直白，敢愛敢恨，勇往直前的貓，不出幾天便會跟他告白。

他已做好準備，誰知，依舊深受震撼，一顆心隨着一個個字，一句句話，跳動的越發厲害。

幸福，開心，驚喜，也有痛苦。

他能想像到當她聽到那些失望的話，眼裏的亮光會像耗盡的油燈般，一點點滅下去直至黯淡無光。

小腦袋會耷拉着，便像做錯事被她訓斥的北北，委屈巴巴的。

不行。

只想一想心就生疼生疼，動一下偏離心意的念頭，便如撕扯皮肉般疼，斷無法說出「不喜歡」三個字來。

他到底高估了自己，竟覺得會有捨得傷她的勇氣。

白歡遲遲不見這陣風回話，不由得催促：「你倒是說句話！點頭搖頭都行！」

北泠扯出一抹僵硬的笑：「故事……挺好聽的。」

呵，她不信以北狐狸這聰明的腦袋瓜，會聽不懂就差把答案甩他臉上的暗指。

白歡沒耐心，眼睛對着他的眼睛：「好，我再說直白一點，我喜歡你，要不要跟我談戀愛？為期一輩子。」

「我……」到嘴邊的衝動，被無數次敗給私心的理智，猛地給拽得緊緊的。

光枯木之軀這份認知，便讓他永無法答應她。

卻又無法拒絕，只得低着頭沉默不語。

「沉默就是默認嘍？」

北泠苦笑道：「寶寶……」

「幹嘛，你不是也喜歡我嗎？」白歡雙手捧着他的臉，逼迫那雙閃躲的眼與她對視，「你說實話，你喜不喜歡我？」

北泠默了會，敗在那雙亮晶晶的眼下：「喜歡。」

白歡心裏煙花直放，笑彎了眼：「那在一起吧，好不好？」

也不知北玄玉廢了多大勁，才說出：「不，不好。」

「……你給我個理由。」

北泠又陷入無盡的沉默中。

白歡時而啄一下他的唇，催促道：「快點快點，小哥哥，快點快點，點頭。」

「不好……」

白歡給氣笑了：「怎麼着？怎麼說？」

還學會給她玩欲拒還迎？

北泠無言。

白歡看了他一會，帝國女軍人的腦迴路永遠異於常人，他無病無災，家裏沒什麼事需要守喪，明明喜歡她喜歡不行，卻不答應跟她在一起的真相只有一個——

北姓朋友想跟她玩她追他的遊戲，將一眼傾心到此時才被她發現的幽怨，從追他的快樂上悉數拿回來。

「行，我不問了，我不強求你。」

北泠有些慌地看她，意外的沒瞧見她有生氣之色，只有一股他看不懂的濃濃戰鬥之火。

「北姓朋友，此時我正式通知你，我要開始追你了。」

一句話便讓北姓朋友瞬間瞭然她心裏所想。

北泠：「……」

長長鬆了口氣的同時，不免感謝一番她彎成曲線的跳脫神經。

白歡環胸站在他面前：「追人就要有追人的樣子，在追到你之前，鄙人宣佈停止一切近距離行為，沒收接吻，發放賭約包括同寢。」

北泠：「……我感覺你在夾帶私貨報復我。」

白歡大方承認：「自信點，把「我感覺」給去掉，你同意啊，你同意以上福利我會翻倍給你。」

眉梢一揚，嘴角帶着引誘的笑：「包括……其他，要不要試試？」

北泠呼吸一滯，思緒飛到天外幾瞬，便幽怨地想去擁她入懷。

剛讓他嘗到某些食髓知味的甜頭，便殘忍地剝奪去。

以至於，不禁讓他生出幾分乃她故意為之，先給后奪，只為逼他答應的揣測。

白歡跳到幾米外：「鄙人說到做到。」

北泠扭過頭：「你太可惡了。」

白歡聽懂了他話里透著話，邪魅一笑：「你才知道嗎？寶貝兒，想通了就點頭，立馬管夠。」

「寶寶，可有商量餘地？」

「沒有，您自個坐着玩去吧。」白歡拍拍屁股瀟灑走人，徒留北玄玉身上打下一片凄慘陰影。

不知多少次感嘆：她可真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