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該怎麼辦？

本來還有抱着玉石俱焚態度的我，現在卻完全沒有了對策，或許論實力，我沒有受傷或者受制的時候，與雲螭尚有一拼，但是，他畢竟是龍族主神，無論是戰鬥經驗和智慧皆在我之上，更何況，他又是那麼的了解我，我的心思他又如何能看不出來。

所以，雲螭仍舊溫柔如初地對我說道：「惟兒，你心裏想的我都明白，但是你也要知道，無論是文還是武你都不是我的對手，而且，你也知道的，我不可能會跟你后戎相見，你仔細想想，張臨凡和清尹宿陽本也不是真正的人，他們不過是一柄劍的一部分被強行化了人形，活着又有什麼意義呢？如果你執意不願做我的妻子也無所謂，只要你好好的，我保證萇菁兄和守陽師兄也都好好的，這難道還不夠嗎？」

面對着他的逼問，我一時竟然無言以對了。

今天這一個晚上發生的事兒，給我的感覺比這一段時間的還要多得多，一連串致命的打擊和驚天的逆轉迎面向我砸了過來，不給我一絲一毫喘息和思考的時間，讓我從一波又一波毀滅（小生）的打擊中來回翻滾，如今萇菁仙君被擒就彷彿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雲螭的手一抖，這根稻草就會落下來將我徹底壓垮。

可是，我不能倒下，因為現在的我還有太多的事沒有做，所以，我沒有資格，就算是跪着，我也要撐下去。

見我始終不說話，雲螭的耐（小生）似乎也有些受損，於是，他站起身來，收拾好「七殺術」的組件並放入了我的隨身挎包里背在自己的身上。

「惟兒，我還是那句話，守陽師兄我已經放回去了，你不需要對他做什麼治療他也會醒，這幾天想必你也不願意見我，我正好也有事兒要回龍族天層去做準備，你想好了的話，就去找我吧！」說到這裏，他微微頓了頓，重新走回我身邊，雙手握住了我的肩膀，目光清澈且深邃地繼續說道，「我還是希望你能想清楚，而且，我也不相信你對我一點兒感覺都沒有，或許我賭不起，但是，我願意去賭一賭，就賭你是不是真的一點兒也不愛我！」

抬起頭來，我憤怒地看着他，幽幽地說道：「這賭好不公平，你手裏握著對我來說致命的籌碼，但是，我手裏什麼也沒有！」

這句話才一說完，我就感覺到自己的額頭上突然溫熱了片刻。

重重地在我的額頭上吻了一下，雲螭對我微微地搖了搖頭，說道：「對於我來說，你自己就是你最大的籌碼！」

說罷，他再次吻了吻我的額頭，只是隨便揚了揚手就隨便化掉了張臨凡和萇菁仙君費勁扒力布好的結界，之後他竟然頭也不回的就消失在我的眼前。

雖然我不知道雲螭到底想要利用「七殺術」的哪種用途完成哪件事，但是，我卻能清楚的知道，無論那是什麼，我都不是什麼關鍵人物，他之所以放任我對他發火質問也不急不惱完全是因為他愛我，而且，我也很清楚他既然要用啟動「七殺術」就一定要做到，所以，張臨凡和清尹宿陽是十死無生，放過萇菁仙君和守陽已已經是他對我最大的安慰了。

可是，他明明知道，讓我眼睜睜地看着張臨凡和清尹宿陽去死而束手無策，比現在就殺了我還讓我痛不欲生。

失去了結界的保護，我聽到了人世間的喧囂，當然，之前被擋掉的大半夜風，也一股腦地涌了進來，將我全身上下都吹得冰涼，彷彿要將我身上的汗和血都帶走一般。

冷風低低呼嘯著卷過了洱海的水面，之前因為緊張而沒注意到的那湖水的嗚咽聲再次響了起來，彷彿有人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不停的低低地哭泣著。

雙腿因為在冰冷的地面上久坐而變得麻木冰涼完全沒有了知覺，我換了一個姿勢用雙手輕輕地捶打着，好不容易雙腿有了點感覺，我鬆了口氣將雙手放回原地的時候，碰倒了手邊的幾個東西。

慌忙扶起之後，我才發現那竟然是四壺「百花釀」！

這一定是雲螭走之前留下的，我心裏想着，便提起一壺拔開塞子就大大地喝了一口，清甜的酒液滑入身體里的一瞬間，我的委屈和心碎感就涌了上來，之前一直拚命控制的情緒也在這一瞬間爆發了出來。

已經不知道自己多久沒有這麼放聲大哭過了，我只知道現在除了哭，我想不出任何可以緩解心痛的方法。

大家明明曾經是一起出生入死的朋友和兄弟，我拿他們每一個都當自己最親的人，為什麼，為什麼現在會落得這種下場？

我無法忍受那種被至親背叛的感覺，就彷彿有人將我的心捏在手中，不停的反覆地揉搓撕扯著。

雲螭的判斷沒有錯，不，他也總結得不夠全面，不光對他，我對萇菁仙君也一樣有着比對朋友更多的感情和依賴，但是，這些都不是他能夠傷害別人的借口啊！

姐妹離世，朋友背叛，親友被擒，愛人即將面對死亡而我又無能為力，這種只有話本子和影視作品裏的橋段一次（小生）全都壓在我的身上，我真的感覺比天塌下來還要承受不來。

我有一種感覺，這件事如果一直如此下去的話，我一定會被自己和現實逼瘋。

很多人大哭過之後，就會覺得豁然開朗，但是，我現在的處境無論如何哭也依然無法排解心裏的壓力，只感覺越來越沉重。

現在這種無能為力的感覺真的好痛苦，想來我身為女媧後人大地之母也救過不少人，但是，現在我卻連自己最愛的人都救不了，連最應該解決的問題也想不出辦法。

想到這裏，才收住的淚水又再次涌了出來，我總算是體會到無力感的真正含義了。

強撐著自己渾身上下的疼痛站了起來，望着靜謐的依舊美麗的夜空，我很想大聲質問老天爺，像個凡人一樣，但是，我做不到，因為我知道那根本沒有任何作用，畢竟還是我自己過於輕信旁人而迷了雙眼，一頭栽進別人設計的陷阱還不自知。

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我將心裏的吶喊壓抑住，全身顫抖地拚命昂着頭，任憑眼淚順着眼角不停地滑落，任憑緊咬的下唇滲出了微微地腥甜也不出一聲。

不出聲只是因為沒有人能替我分擔，不質問只是因為沒有人會給我答案，與其如此，倒不如就這樣默默承受着，也省得再累及更多無辜的人。

將剩下的三壺「百花釀」摟在懷裏，我一邊喝一邊拖着疲憊的身體往「琴樂聲囂」走去。

我不知道現在是幾點了，反正，街上已經沒有幾個行人了，偶爾會有人與我擦肩而過，他們雖然會用異樣的眼神看着渾身衣物破爛還帶着斑斑血跡的我，卻沒有一個人願意上前知詢問一句。

現代的社會，果真是冷漠得讓人心裏怪寒的！

一邊走，我就一邊在想，這心的變化，到底有多快？如果說轉瞬即逝夠不夠資格形容？

這凡間的人常常是害怕鬼神精怪的，但是，又有幾個是真的被這些東西害過的呢？說到底，害人最多的，不還是人嗎？

凡間的人常常說神仙好，求神拜佛想要保平安陞官發大財，但是，為什麼就不能藉著自己的力量通過努力來獲得自己想要的呢？

更何況，如果拜到了雲螭這路心懷叵測的神仙，可能接下來的生活還不如以前呢！

繼續喝着酒，我沒有停下腳步，身邊也已經沒有行人了，陪伴我的就只有孤伶伶冒着桔色微光的街燈，和依舊不停的夜風。

我想知道，這一次，如果我不顧任何人的安危執間和雲螭纏鬥到底，我會得到如何的下場？若是我斗他不過，會死嗎？他會那麼痛快讓我死嗎？

突然就好想念曾經潛龍峰上的日子，雖然只是我自己一個人，但是，沒有傷心沒有天下蒼生，更沒有背叛與牽掛。

以前我總是想不明白，爹爹為什麼一直都在埋怨娘親將我是女媧後人這件事告訴我，也不明白為什麼爹爹一直都不想我下山去接觸凡塵俗世，甚至還在心裏曾偷偷地怨恨過他，要是真的乖乖聽他安排，我就永遠也不會遇到清尹宿陽和張臨凡，更不會遇到萇菁仙君他們這一幫朋友。

然而，現在我卻忽然想明白了，爹爹之所以那樣做，完全是出於如山的父愛，他就是不想看到我落到今天這步田地。

都說酒入愁腸愁更愁，平時喝多少的「百花釀」，今天才喝了這一點點我竟生出微微的醉意。

「呵呵，連這酒都彷彿在跟我作對似的！」我將最後一個空酒壺狠狠地擲在了地上，看着它摔得粉碎之後，短著舌頭說道，「想你醉我的時候，你從來都做不到，今日我想清醒，你倒是將我醉得這般快！」

擲酒壺的力氣許是大了些，我的身體略有些失去平穩，為了不讓自己摔倒，我抬起手來撐了一把面前的門，才發現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走回了「琴樂聲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