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任何異議,張臨凡和萇菁仙君就跟我一起來到了M.Z大學,當我們把寶珊從宿舍里叫出來的時候,她似乎還沒有睡醒,頂著一頭亂蓬蓬的頭髮,還著惺忪的睡眼。
「惟兒姐姐,你們怎麼突然就跑來了?」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寶珊抓了抓頭髮,好奇地問道,「這幾天我要考試,都沒往你店裡跑,是不是想我了啊?」
看著她將一顆可愛的頭靠了過來,我不禁苦笑了一下,側目看著她的後腦勺,我突然就鼻子一酸,曾幾何時,那條小蛇精琳兒也是常常這樣靠在我的肩膀上,為自己犯過的錯而撒著嬌。
抬起手來揉搓了幾下寶珊的頭髮,我看了看漸漸綴滿星星的墨藍色夜空,心裡盤算著時間差不多了。
以這丫頭患得患失的(小生)格,如果她忙過了這陣子跑到「琴樂聲囂」去,發現我不在了,或者他們幾個哭喪著臉,可能會吵翻了天,所以,我想提前來跟她道個別。
拉著寶珊走出校園,一路走到了洱海邊上,我找了塊大石頭坐下,輕聲道:「小寶珊,我這次來呢,是有點事兒得告訴你!」
「幹嘛啊!」寶珊直勾勾地盯著我,臉上似乎還隱隱有些不安地說道,「我怎麼感覺你們三個臉色都這麼難看呢?」
張臨凡和萇菁仙君沒有回答她,託了個去買飲料的借口就雙雙離開了。
看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我重重地嘆了口氣,道:「我明兒可能需要出趟遠門兒,具體走多久也說不好,所以,提前來告訴你一聲,免得你忙完了去店裡玩兒,發現店關了會不放心!」
「怎麼這麼急嘛!」雙手握住了我的胳膊,寶珊焦急又不舍地問道,「惟兒姐姐,真的一定要去嗎?」
點了點頭,我肯定地回答道:「對,一定得去!」
「那,咱倆保持電話聯繫嘛!」寶珊似乎有些失落,小聲地說道。
「我要去的地方比較偏遠,手機信號和網路都不通,所以,我無法跟你保持聯繫!」我嘆道。
其實,說到這裡我的內心是笑了的,畢竟,要去的地方是陰曹地府,那裡怎麼可能有陽間的信號和網路。
「那,咱們用最原始的方法,寫信總可以吧!」寶珊還是沒有放棄,繼續想道,「實在不行,咱也整倆信鴿,來個飛鴿傳書!」
再次搖了搖頭,我撫摸著她的頭髮,道:「很抱歉,寶貝,那裡也不能信,信鴿估計也會迷路的!」
不知道是不是預感到了什麼,寶珊突然眼淚含在了眼眶裡,委屈巴巴地說道:「我怎麼感覺心裡怪怪的,你到底是要去哪兒啊?」
將目光把投向了遠方,我思考了一下,答道:「怎麼說呢,這個地兒吧,還真是挺遠的,遠到我也沒法具體跟你形容!」
「拜託!」寶珊用力將我的臉給扳了過來,強行與我對視著說道,「惟兒姐姐,你這是出個遠門兒,還是要赴殺場啊,怎麼搞得跟生離死別似的?」
她的話是玩笑,我聽得出來,要是換了平時,我一定會笑得前仰後合,但是今天,我卻完全笑不出來,因為以現在的情況下,我這一趟還真跟赴殺場一樣,別說生離死別,說不定就是個有去無回。
抬起手來將她攬住,我指了指之前張臨凡和萇菁仙君離開的方向,道:「我這一趟遠門或長或短,但是就只只有我一個人,所以,你張大哥和萇菁大哥,甚至是你雲大哥,可能都得拜託你幫忙我照顧著了,我不知道你是不是願意?」
回手攬住了我的腰身,寶珊再次將頭枕靠在我的肩膀上,道:「這還用問,你托我的事兒,我哪件推託過,又有哪件不曾辦得妥妥貼貼,當然,這好像是你第一次拜託我耶!」
再次苦笑了一聲,我追問道:「那你到底是願意還是不願意?」
「還問!」像一隻乖順的小貓一樣,寶珊往我的懷裡拱了拱,道,「當然是願意的!」
「惟兒!」張臨凡和萇菁仙君跑了回來,手裡不光提著飲料,還一人拿了一盞荷花燈。
「這是什麼?」寶珊從我的肩膀上彈了起來,跑到萇菁仙君身邊,伸手拿過了他手裡的燈,一邊把玩一邊笑道,「這東西,應該是姑娘送的吧!」
「咳!」輕輕咳嗽了幾聲,張臨凡將手裡的燈放在了一旁,走到我身邊,道,「你看洱海里點點光光,就是有人在放這東西,剛才有兩個姑娘——」
抬起手來捂住了他的嘴,我眯著一雙眼睛,笑道:「我家臨凡和萇菁兄如此出眾,不過收了兩盞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
「真的姑娘送的啊?」寶珊誇張地張大嘴巴,扯著萇菁仙君的袖子,不滿地撒嬌道,「我不管,你收了別的姑娘的燈,你要陪我也去放燈!」
「這倒是個好主意!」我聽到她這麼一說,自己也來了興趣,便對張臨凡說道,「走啊,那邊兒就有賣這種手工荷花燈的小攤子,咱們也放一盞!」
點了點頭牽住了我的手,張臨凡便拉著我往那邊走,而萇菁仙君也招呼著寶珊,跟在我們身後。
其實,過去放這種荷花燈,都是姑娘們告白心愛的小夥子,或者是祈求愛情的,但是,現在這些放河燈,甚至是放孔明燈都已經演變成了情侶們的小遊戲,雖然失了曾經的意義,也也平添了很多(小青)趣。
張臨凡和萇菁仙君付好了錢之後,小攤主替我和寶珊選了兩盞最大最漂亮的荷花燈。
「四位等等!」
就在我們拿著燈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小攤主從背後叫住了我們。
「老闆,還有什麼事嗎?」寶珊向來快人快語,身都沒回利索,便疑惑地問道。
「你們還沒寫願箋呢!」從攤位里走出來,小攤主將兩個紅色的願箋遞給我們,道,「我那兒有金漆,就是不知道你們會不會寫毛筆字,如果不會,我也可以幫忙代寫,只是,嘿嘿,我也寫得不太好!」
「不用了!」我走到了桌邊,執起已經舔飽了金漆的毛筆,笑道。
「惟兒姐姐,你要寫什麼?」將小腦袋湊到我跟前,寶珊滿臉堆笑地問道。
輕輕拿筆桿敲了她一下,我連猶豫都沒有,便在願箋上落下了筆——
君問歸期不有期,巴山夜雨漲秋池。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這,這是李商隱的詩吧?」寶珊拿起了我才畫過多句話的願箋,看了看我,撇嘴道,「惟兒姐姐,這詩我怎麼此情此景似乎不太吉利呢?」
「小寶珊,這你就不明白了!」張臨凡接走我的願箋,帶著淺笑,一邊將箋別在荷花燈上,一邊道,「這首詩最核心的意思,不過是分開的有情人盼著趕緊重逢,只不過可能中途被阻撓耽擱了,卻還是不忘那份想要相見的初心!」
「或許吧!」撅起了小嘴,寶珊握著筆思考著自己想要寫什麼,嘟噥著道,「我就是覺得李商隱的作品都給我感覺悲悲凄凄的,反正我不喜歡!」
「那你要寫什麼呢?」我也學著她的樣子,湊到她跟前,捏了捏她的臉蛋,問道,「該不會是什麼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之類的話吧?」
「才不是!」對我做了一個鬼臉,寶珊深吸了一口氣落了筆。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萇菁仙君小聲地念出了這句話,臉上雖然帶著他招牌似的笑臉,眼睛里卻一閃即逝了心疼。
「怎麼了,我知道的這種酸話可不多!」臉紅得如同小蘋果一般,寶珊一邊胡亂地解釋,一邊將自己的願箋別在了荷花燈上。
或許,她不知道,自己的那點兒小心思,她心裡的那個「君」根本早就一清二楚,只是,這個「君」心裡那山上的樹上,卻不是她。
沒再多做耽擱,我們四個人便來到了一群放燈的年輕人中間,也學著他們的樣子,將荷花燈芯里的蠟燭點燃,閉著眼睛許了許願望,便將燈送入了水中。
看著燃著微微光亮的荷花燈越漂越遠,直到混入成片的燈中再尋不著,我心裡還是有些傷感的,畢竟,它這一漂,最終會停在哪裡,是不得而知的。
寶珊拉著我的手問道:「惟兒姐姐,我看你剛才那麼認真,許了個什麼願意啊,是不是想讓張大哥早點兒娶了你?」
「傻丫頭!」抬起手來颳了她小巧的鼻子一下,我笑道,「願望哪有說出來的,再說了,我在你心裡就那麼恨嫁嗎?」
吐了吐舌頭,寶珊回頭看了一眼,正目光深邃望向遠方的萇菁仙君,道:「你猜我許了什麼願?」
「你呀,左不過是跟你萇菁大哥有關的願望!」我也看了一眼萇菁仙君,無奈地說道。
這樣的回答顯然沒有讓寶珊滿意,她立刻搖了搖頭,道:「我的願望是希望惟兒姐姐你呀,能夠得到幸福,就是只屬於你自己的幸福,而不是旁人認為的那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