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我怎的如此驚訝?」繼續溫柔地撫摸著我的額頭,守陽的眼神里露著關切地問道,「還有哪裡不舒服么?」
微微搖了搖頭,我怔怔地盯著他,腦袋裡還是一陣一陣地發著懵。
我之前不是還在漫天黃沙之中嗎?我之前不是在現代社會嗎?這是怎麼一瞬間就回到了千年前的梵陽門了?莫不是我如現代電視劇里演的那樣穿越了?那,到底是我從現代穿越回了過去,還是我是在千年之前穿越過到了千年之後?
那,我之前經歷的是一場夢,還是之後經歷的才是一場夢呢?
許是看我失了神,守陽微微晗了下首,眼神里露出了些許喜悅。
揚著手輕輕地敲打著額頭,我再次將眼睛合上,總感覺自己好像遺忘了什麼重要的回憶。
閉上的眼前出現了漫天黃沙,敲頭的手停了下來,我一把抓住了清尹宿陽的衣袖,問道:「守陽師兄,臨凡和萇菁兄呢?」
依稀記得暈倒前的最後一刻,是張臨凡將我一把裹入懷裡,以自己的肉身之軀替我擋住了鬼蜥群,如果是夢,那萇菁仙君至少不是夢裡人,如果不是夢,那張臨凡和萇菁仙君此時又身在何處呢?
「臨凡?」守陽的眉頭蹙了起來,疑惑地問道,「他是——」
心裡焦急得如同燒了一團火,有一種莫名的恐懼感竄上了我的心頭,於是,我不管不顧地繼續追問道:「臨凡,張臨凡,他們在哪兒?」
守陽似乎更疑惑了,微微側了一下目,邊上一個司醫的弟子便以靈氣探入了我的脈中。
許是實在受不住我急急可可的眼神,守陽小聲地問道:「惟兒,你暈迷中便口口聲聲喊著臨凡,他到底是何許人也?」
果然,守陽並不知道張臨凡的存在,這也合理,若是他在,那清尹宿陽必然也在,清尹宿陽在的話,哪裡來的張臨凡呢?
於是,我又故意問道:「那萇菁仙君呢?」
「萇菁仙君?」守陽顯然也不知道,再次開口道,「又是何人?」
果然,守陽從來都是喚他作萇菁的,哪裡知道什麼萇菁仙君。
「就是萇菁啊,我一直叫他萇菁兄,他跟我一起來的!」我趕緊解釋道。
和身旁的弟子互視了一眼之後,守陽搖了搖頭,道:「你是我出外辦事時在路邊撿回來的,不曾有人同你一起上山,惟兒,你是否記錯了?」
他的話如同一聲聲的滾雷一般,直劈得我全身上下都一陣陣地發著麻。
「不可能!」一把甩開了正在給我探脈的司醫弟子,我直接翻身下了床,衝出了房間。
不知道為什麼,好多弟子見我都一副見了鬼似的樣子,紛紛避讓三舍,就恨不得地有個縫能藏進去似的。
反正現在一切看上去都不正常,我也沒有在意他們的反應,只管走到曾經萇菁仙君住的弟子房,鉚足全身的力氣將門給踢飛。
然而,迎接我的卻是空空如也,這裡別說是人不在,彷彿從來都不曾有人住過似的。
依次又踢開了幾個弟子房的門,結果,跟之前一樣,有的兩間甚至連一件擺設都沒有。
這不對啊,張臨凡沒有的話,我能理解,怎麼萇菁仙君也不在呢?
我不相信!
一間一間地打開弟子房,一次一次的失望,再一次一次地打開弟子房,接著一次一次的失望,這裡根本不是我記憶中那個弟子如雲的梵陽門。
「惟兒!」守陽跟著也跑了出來,臉上滿滿地焦急,拉住我道,「這外面風寒大,你身子尚未恢復,不要再被寒氣侵了體才好!」
感覺身體一個咧咀險些摔倒,我一把扯住了守陽的袍袖,顫抖著問道:「守陽師兄,你告訴我,萇菁兄到底是出什麼事了!」
說著話的同時,那眼淚也一對一雙紛紛地滑落臉頰。
「惟兒,我,我還是先扶你回房去休息吧!」守陽的眼神里明顯帶著閃爍,那必然是有什麼難言之隱的表現。
我這人(小生)子也是硬得很,心心念念想知道的事,越是別人不說,我便越是想知道得緊。
用力將他的手甩開,我彷彿腳下生了根似的站在原地,道:「不,我要見萇菁兄,立刻見,馬上見,現在就見,守陽師兄,你帶是不帶我去?」
「晝惟!」凌夙掌門突然擋在了我面前,厲聲道,「你一個女弟子,身著房衣便站於院中成何體統,還不速速予我滾回房去!」
一見到她,我的心都顫抖了一下,連忙彎身下拜,懇求道:「掌門,您讓我見一見萇菁兄,我只要知道他安好便好!」
並非我心繫萇菁仙君而忘了張臨凡,只因那清尹宿陽安全地站在這裡,我沒法去求證張臨凡是否也在這裡。
「放肆了!」凌夙一甩袍袖再次厲聲罵道,「宿陽不是告訴你了么,我梵陽門中並無萇菁此人,你讓我帶你何處去尋!」
「這不可能!」我雖記得以前也曾與她對抗過,但像此時這般直言頂撞,還算是頭一遭。
凌夙並不理會我,而是直接拂袖而去了。
站起身來,我離開弟子房,開始在梵陽門內大肆尋找,哪怕萇菁仙君已經變成了一具冰冷的死屍,我也要將他的屍身尋回來。
依稀記得之前我和張臨凡被鬼蜥包圍起來的時候,萇菁仙君不顧一切地往我們兩個這邊兒撲了過來。
「萇菁兄,你在哪兒?」
從一間弟子房裡隨便扯了一件梵陽真仙衣套在自己身上,我心裡想著。
「惟兒,你慢些!」
一個好聽到如溫玉入水般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給我一種被溫柔包裹住的感覺,我突然想起了那個令我魂牽夢縈的淺淺笑容來。
套到一半的衣裳停在半空,一直敲著頭的手也落了下來,我緩緩轉過身去,迎面闖入眼帘的便是清冷的仙風道骨,無風自擺的藍紫色真仙衣。
宿陽,呵呵,為何每次見你,你都笑得燦爛如陽,彷彿在你身上那千年堅冰都融化了。
宿陽,呵呵,為何每次見你,我都有一種眩暈的感覺......
再度緩醒過來的時候,已是深夜,望著那透過窗縫透進來的銀色月光,我感覺一陣一陣地發著懵。
忽然門外傳來幽幽地對話聲,好像是那個司醫的弟子在跟凌夙對話。
「掌門,師妹不過是近來神思有些不整,似是陷入了夢境,而非失心瘋,我去開個凝神的方子給她服了再靜養些日子,不久便可痊癒!」
失心瘋?!
我的心「咚」的一聲彷彿墜入谷底,莫不是他們當我已經瘋了么?萇菁兄,臨凡,你們在哪兒,到底我是不是真的瘋了?你們不過是我夢裡的人?
房門被「吱」的一聲推開了,清尹宿陽手中端著一支碧色地冒著熱氣的碗,走了進來,並走到我床邊坐了下來。
「惟兒,醒了?」見我已經睜開了眼睛,他笑著替我理了理頭髮,道,「那便起來將葯喝了!」
嗅到那黑色葯湯濃重的味道,我將頭偏向一側,微微地搖了搖頭。
「怎的?」清尹宿陽溫柔地問道,「既這般不喜歡,那咱們倒掉便是,待會兒我去回了掌門說你喝了便是,往後這葯便由我來送予你,免得掌門著誰盯著你喝便不好了!」
這還是我印象中的清尹宿陽嗎?若是換了以前,我這般任(小生)他必是要板著一張臉來告訴我「良藥苦口」,並必然是要讓我將葯喝了的。
而現在,他竟然連強迫半字都不曾,直接將葯倒進貢桶之中,而且,他每做的一個動作,每說的一句話,甚至是每吐出的一個字都是柔情似水的,彷彿是生怕有個萬一就會驚著我一般。
將空碗拿出去之後,清尹宿陽不久便又折了回來,手中托著一盤蜂蜜釀花。
「我知你喜甜,這菜也是你愛吃的,總能吃上一口吧!」重新坐回我的床邊,他將一朵沾滿蜂蜜的花夾起來,一邊說著,一邊送到了我的唇邊。
這蜂蜜釀花明明很是香甜,卻還是掩不住這房中那濃烈的苦藥味。
腦海里突然閃出一個畫面,隱約記得以前的某一日,我因著貪玩落了水,被清尹宿陽救起,結果,我還是染了風寒。
那會兒的我,也是不願喝葯的,也是他半夜將葯送了來,親自喂我喝。
當時的葯里黑亮中透著一股子清亮,微微冒著苦澀的味道,那會子我明明喝的是苦藥湯,卻覺得比這蜂蜜釀花還要香甜上幾分。
「宿陽!」我抬起頭來望著清尹宿陽,語帶疲憊地問道,「你從不騙我的,你能否告訴我,臨凡和萇菁兄到底是怎的了?」
「惟兒!」手中托盤僵在半空,清尹宿陽竟露出了我從未見過的躊躇為難之色,深吸了幾口氣,他才再次開口道,「你說的那二人,究竟是你何人?」
果然,他也是找了託辭來敷衍我的。
「同我一起上山的萇菁兄,你在路上幫了我們數次,你理應記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