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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驪駱傳:繁花似錦終歸處 -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讓其死灰復燃字體大小: A+
     

    盛夏的午後,陽光亮閃閃的打照在綠蔭成排的庭院裏,院裏的桐樹上夏蟬在悠閑的絲絲鳴叫,午覺剛醒,傅驪駱只覺得渾身舒爽了不少,打眼從窗格里往外瞧,正瞧見蔓蘿攜了秋棠等一眾人拿了長竹竿,立在樹下在搗那結的紅湛湛的桃果兒。

    聽聞那宇文景逸合著太子妃祝少司一起被褫免幽禁於東宮,傅驪駱着實是心情舒暢,不覺瞧什麼做什麼都甚是有趣兒。

    用了碗冰鎮的涼湯,便遣人尋了木七過來下棋。

    眼眸低垂,傅驪駱蔥白似的指腹夾起一枚白子就要落下....

    「小姐,當真要下那?」知葉狐疑的驚叫出聲,末了,又朝傅驪駱頻頻搖頭,心裏暗自腹疑自家小姐今日之奇怪舉措,夾着白子往黑子堆里扔,連自己這個圍棋白痴都知道不妥,小姐這是心不在焉么?

    傅驪駱定情一看,棋盤裏的局勢已成圍攻之勢,她朝兩指間捏著的白子沉吟了數秒,凝眉間,來了個隔山打眼,一舉便衝出了黑子的圍剿圈。

    想來是她走神了。

    要不是知葉的提醒,她差點就把一盤活棋給走死了。

    她剛出神倒不為別的,只是一想起前日裏頭竇驍揚跟她說的那番話,她方覺得哪裏不妥,按竇驍揚說的,那宇文凌雍的意思是先暫褫奪去那宇文景逸太子之位,且先把他拘在東宮,等端午之後再正式下旨把他罷免出東宮,但離著端午還有半月之餘,這中間倘或再出點岔子,讓宇文景逸設法逃脫了罪責該如何了得?

    那宇文景逸能當上太子,勢必有他人學不到的本領。

    北皇宇文凌雍當初能選他為太子,也定是極其青睞於他。

    半月的時間足以讓局勢發生改變。

    保不定那宇文景逸真有那通天的本事從東宮幽禁中走出去....

    暗自腓測,傅驪駱心下深感不妙。

    她心下一個激靈,人已去到了裏間廂房,獨留兩個小婢子在外室里鬥起嘴來。

    「知葉,就你慣是多舌!」木七斜瞪了眼坐在軟兀上吃桃的知葉,忙不矢的啐了她一口:「觀棋不語真君子,你不知道嘛?」

    知葉嗤嗤笑了二聲,端起梨木長案上的墨瓷茶碗輕抿了口,方氣定神閑道:「誰要做君子!我恁的就是個小女子嘛!」

    「你...」

    木七被氣的語噎,丟下掌心的黑子便撒氣撩帘子出去。

    知道幾個婢子都是愛玩愛鬧的性子,傅驪駱也不摻和進去,只隨手撿了紅木香案上的帖子細看,她不禁有些好笑,說起來這帖子也是頂有意思的,好不好的就在宇文景逸和祝少司雙雙被拘禁的次日,那魏國公府的二小姐祝少卿差貼身侍女給送來的。

    看着時期,是大後天的席宴。

    魏國公府祝二小姐祝少卿的生辰宴席。

    她,傅驪駱,定是會去祝賀的。

    敢在宇文景逸和祝少司雙雙出事的時候籌辦生辰宴席,想來那祝二小姐也值得自己前去道聲賀的。

    天氣炎熱,傅驪駱今兒著了身百合色的對襟夏裳,腰間只鬆鬆系了跟素白綢緞的絛子,滿頭的鴉發也不挽起來,就這樣盡數披散在肩,頭上也不簪旁的環釵,隨着她眼眸晃動,端的是一副俏生生旖旎生香的好模樣。

    她俯首歪靠在錦香雲榻上沉吟,絲毫沒有注意到后側方的小連門被掀起了一角,一道頎長的身影痴痴愣愣的立在斑駁陽光里。

    竇驍揚進又不是,退又不是。

    退吧他又不舍,他可是冒着那頂大的日頭特意來瞧她的。

    進去吧他又覺得不妥,她現下穿的是單薄便衣,他一男子,這樣貿然進去,一是怕不方便,二則是怕她生惱怪罪。

    本想着打她府上的正門光明正大的過來尋她,但又想着自己還沒徹底與那永定侯斷乾淨,若是三頭兩日的跑來大冢宰尋她,倒沒的讓街坊四鄰的多舌婦人在背後說她閑話,知道她素來是個心思通透的,管家治下自是不在話下,於是他便在槿同的攛掇下,從大冢宰府上的北偏門入了她的園子。

    竇驍揚思忖著時下是午後,看守庭院的下人們沒的犯懶瞌睡,指不定也發現不了他。

    但他卻想不到眼下竟是這副讓他犯難的場景。

    雲青色的廣綢長衫微揚,竇驍揚清雋的面龐漾起一方苦笑,蹙了蹙眉,修手撥簾他人已行了進去,「這樣熱的天兒,你不好生休憩午睡,倒巴巴坐着做什麼?」

    聞言,坐在榻上的人兒猛然螓首輕抬,旋即伸手擰緊了身上的裳兒,嗔惱的剜了一眼面上凜然的男子,冷不丁就躬了半邊身子:「堂堂竇大將軍竟也學會了爬牆入內么?」她知他的情意,但這青天白日裏頭,他一介外男,就這麼大剌剌的出入她的閨房,這要是被有心人撞見,她便是有一百張嘴也道不明了。

    更何況,他還是被賜了婚的人。

    如此一想,傅驪駱心下便生了憤懟,素手攥緊腰谷處的松衫,她已冷麵下地往絹絲的帷幔後方躲了過去。

    見她突然凝蹙了臉面,他只道是因他貿然前來唐突了她,卻不疑有它。

    俊逸修偉的身子微頓,竇驍揚凝著心思去看外頭被陽光沐的金燦燦的光景,鳳眸暗晃間,只見那勾紗空凌的幔帳微卷,她人已換裝行了出來。

    纖姿窈裊,及腰的素白寬袖窄襖,裙擺兒隨着嬌嬌輕盈搖曳,分明是極其清雅素凈的裝扮,但看在竇驍揚眼裏,怎的偏偏生出一股道不明的魅惑之態。

    見她抿唇凝目,怕她再生了惱意,他狠狠掐了把大腿肉,委實生生把自己從她身上落下的魂兒給招了回來,輕咳了兩聲,他忙的拿起案上的小鈴鐺,去逗卧在軟榻上打盹的小貓兒,岔起話頭道:「這小團兒長的胖軟胖軟的,倒不像初次見它時那般的羸弱,想必是兮兒你花了心思在它身上。」

    他話說的討巧賣好,可奈何坐在玫瑰宮椅上的女子偏生不領情。

    傅驪駱攏著掌心裏的帕子,只定定的端盞吃茶。

    朝她相看了好幾眼,竇驍揚終是小心翼翼的湊到她跟前坐下,目光灼灼的睨着她,他忍不住去捉她的細手,柔了聲道:「今兒實在是我莽撞了,我着實不該貿貿然打後門進來,只想着從正門走的勤了會給你帶來非議,且腦袋一熱就這般不管不顧了,我向你保證,此事往後絕不會有第二次,好么?」

    他,貴胄大家出身,又是北奕最冷麵無情的大將軍,何時這般對人服過軟!

    縱使是在北皇跟前,他亦未如此低眉順目過。

    他算是著了她的魔了。

    拿清眸剜他,傅驪駱一副心腸也軟了大半,起身去圓案上的白瓷釉瓶里斟了盞茶遞給他,她垂目去抱小糰子入懷,不覺嗔怒道:「你好歹堂堂一大將軍,如此不管不顧的出入閨閣內廷,這要是被傳揚了出去,我們該如何?」蜷了素手,她偏頭瞧他,突然又正色道:「朝堂之上瞬息萬變,那些個處處邀寵設陷的權臣貴胄,哪個不是會未雨綢繆的?時下東宮被褫免禁足,這眼下最得盛寵的莫不過竇大將軍你了,保不定無數條眼線正盯着你,恨不能早些尋了你的錯處告到北皇那裏去才好。」

    她話說的坦誠,他亦聽的清透。

    如今的朝堂,早已不復往昔的平靜。

    東宮失策下馬,其餘的皇權貴胄都在蠢蠢欲動。

    自己是何身份,他早已查證的無比通透。

    只怕他就算無心去爭什麼,卻總有人會跟自己過不去。

    她冷不丁隨口一提,倒讓他警惕了好幾分。

    他就算不圖謀那高位,但亦不得不防旁人的暗算。

    兜著袖子,她斜眼看他,先前舒展的眉梢又凝了起來,「那宇文景逸雖被褫免封號禁足於東宮,但總歸是確切的旨意沒有傳下去,你前日頭說的,聖上有心等端午後頒發旨意遣宇文景逸出東宮,但此事我沉吟了二日方覺不妥,俗語說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這端午掰手算來還有半月有餘,只怕是還未到端午,那宇文景逸就大搖大擺的從東宮裏出來了也說不定!」

    宇文景逸與她有不共戴天之仇,就算拼勁了全力,她也不容他再好過。

    她恨宇文景逸,竇驍揚亦自幼沒少受那宇文景逸的迫害,想必竇驍揚亦是恨極了他。

    早早告誡竇驍揚堤防宇文景逸一事,只怕那宇文景逸日.后想動作也翻不出天。

    默了默,眼神一黯,竇驍揚心中漸漸生冷,握拳起身,一抹譏笑在他唇角化開:「宇文景逸如今好似那折翼的老鴉,聖上亦全然斷了保他的念頭,沒有聖上的有心庇護,只怕那東陽王和慕容靖宇老賊恨不能要把他生吞活剝了....」清雋的眉峰一挑,他又笑的玩味:「東陽王要是知道他最最看重的表妹,被宇文景逸虜去那山上的庵里做了淫.尼,他該如何?」

    「東陽王的表妹也進了那腌臢庵?」傅驪駱清淺的瞳孔輕縮,透過鎏金祥獸香爐里蜿蜒裊裊的淡淡茶糜白煙,她顰眉去望跟前男子肅冷的面龐。

    提起那腌臢庵堂,淫靡賊窟,傅驪駱只想起來都心裏作嘔。

    要說古心月被迫進了那地兒,那說來是她自幼顛沛流離在外所致,但東陽王的表妹,怎麼說也是皇親國戚,這身份自是比生在外頭的棄女古心月要貴重許多,怎的她也落到了那淫窟?

    悶頭暗想,傅驪駱不覺又在心裏對宇文景逸的行徑鄙視至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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