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曜心中駭然,上前一把揪住臨禧,氣急敗壞道:「什麼小姐,你說,是不是楚王妃?」
又指著蕭瑾瑜,「要是我姐有什麼好歹,你就給你的皇后收屍吧。」
此舉是大不敬,但榮曜是個混世魔王,渾不怕。
他抓著臨禧往外走,臨禧瘦小,被榮曜抓著,就像是老鷹抓著小雞崽,「你給我帶路。」
「哎呦呦世子爺,您輕點輕點,咱家真的不知道楚王妃啊,不知道。」臨禧苦哈哈著臉,還得給皇上打掩護。他不知道,其實裡面也都說開的差不多了,沒什麼好掩飾的了。
蕭瑾瑜已經忍他許久,喝道:「站住!榮曜,你真是越來越不成體統,在朕面前也敢放肆!」
一聲令下,「來人。」
似從天而降一般,也不知道之前隱藏在哪裡,轉眼間十幾名著深藍色衣服的人齊刷刷站成一排。
「皇上有何吩咐。」眾口齊聲道。
蕭瑾瑜道:「榮世子對朕不敬,罰靜思己過,無詔不得出門,榮侯爺教子不嚴,同罪。」
擔心榮昭,蕭瑾瑜不多費口舌,「將他們父子帶走。」說完這一句話,急匆匆往榮昭那裡趕。
榮昭聽讀懿旨的時候,剛開始還挺高興,總歸溫貴妃做了一件好事。
這份放她出宮的聖旨,對她來說,無異於天下掉下來一個餡餅。
但當你以為是個餡餅的時候,往往,隨之而來的就是個陷阱。
太后要留下蕭容笙養在身邊,美其名曰,皇恩浩蕩。
榮昭凌厲的目光視向柳馥馨,「這應該是你想出的陰損主意吧?」
柳馥馨不否認,舒一舒眉,她蹲下來,摸了下蕭容笙的臉袋,「這孩子真可愛,放在宮裡,本宮一定會好好照顧他。」
榮昭打掉她的手,警惕的將孩子攬入懷裡,堅定道:「休想。」
蕭容笙緊緊的抱著榮昭,他聽得懂,知道懿旨上是什麼意思,是有個惡婆娘要讓他離開母妃。
恨恨的瞪著柳馥馨,「你休想。」
蕭容念抱住榮昭的腿,也跟著附和,「你這個醜八怪的壞女人,你休想。」
「呵呵,還真的親生的,說話都一個模樣。」柳馥馨卻掩嘴一笑,隨即冷下臉,她沖著兩個粗使嬤嬤使使眼色,「太后懿旨,楚王妃和楚王郡主旨意下達以後,即可出宮,楚王世子立即送往太后的萬壽宮。去,拉開他們母子。」
粗使嬤嬤上前,兩個人的體格站在一起趕上一面牆,每個人都有兩個榮昭那麼大的噸位。
見她們步步緊逼,榮昭喝道:「本王妃看誰敢!」雖離開長歌城幾年,但威嚇依舊在,這些在宮裡多年的宮人都還記得榮家六小姐拿著鞭子在皇宮裡橫行的樣子。
兩個人不敢妄動,大概是還記得先帝的寵妃和公主怎麼被榮六小姐欺負的樣子。
柳馥馨跺跺腳,真是兩個不爭氣的沒用奴才。
呵斥道:「愣著幹什麼!這是太后的懿旨,還不動手!」
粗使嬤嬤猶豫了下,但還是去拉扯榮昭和蕭容笙。
拉著蕭容笙的嬤嬤一點都不手軟,孩子那麼小,就跟拉扯著布條似的扯著孩子的手臂。
「你們兩個狗奴才,給我滾,滾!」但母為子剛,再柔弱的人,一旦觸碰到傷害孩子,作為母親的力量是常人難以想象的。
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兩個粗使嬤嬤被她榮昭連打帶踹,半分沒有佔到便宜。
柳馥馨又招來兩個,「去,將楚王世子搶過來!」
蕭容念也是頂用的,只要是能扔人的東西,不管什麼,就向著他們打。
「我打死你們這些壞蛋,打死你們。」
那茶壺茶杯的碎了一地,有個人恰巧就那麼不幸,被一塊硯台給打到頭,頓時血流如注。
別看她人小,力氣可大著哪。
榮昭掙脫開那幾個人,一手抱著蕭容笙,一手拽住蕭容念,步步退後。
柳馥馨看著榮昭,心裡精光閃閃。
她之所以遊說高太后加上留下蕭容笙當質子,是為了拋磚引玉。
看著榮昭這麼重視孩子,更加確定之前自己的想法。
擺擺手,讓那些人退下。
蕭容笙臉上還掛著淚,趴在榮昭的肩上,雙手摟著她的脖子,兩隻小手像是扭麻花似的,攥在一起,是生怕有人分開他和母妃。
榮昭拍著他的背,柔柔的安撫著,「不怕不怕。」
柳馥馨道:「太后的懿旨,是誰都不可以逆抗的,就算是皇上,也不能逆太后的意。楚王妃,本宮看你還是交出世子來,你再掙扎都沒用,早晚的事。還不如早些交出來,早些離開皇宮。」
「抗旨又如何?就算是死,我也不會扔下我的孩子。」榮昭心裡已經亂成一團,但有一點很明確,她不會為了自己,而丟下孩子。
柳馥馨要的就是這句話,嘴角含著的笑容如曼陀羅花一樣艷麗而詭異。
她輕輕嘆一口氣,唏噓著,「你們母子情深,還真是讓本宮感動啊。」
榮昭冷笑道:「收起你這幅假惺惺的做派,讓人看著噁心。」
柳馥馨也不生氣,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她扶著衣裙上金銀線交替綉著的牡丹花,道:「本宮是真的感動,本宮也是個女人,若是有一個孩子,也會用命去愛。」
望一望榮昭,「看著你們,本宮這心啊,都軟了。可太后的旨意,本宮不敢違抗。你是不知道啊,太后聽說皇上要娶你為妃,氣的要殺了你。還是本宮求情,才免你一死。不過,死罪可免,活罪難逃。留下你的兒子,便是對你的懲罰。你要是就這麼走了,我無法向太后交代。」
說了這些作惡的話,一定是有目的,榮昭就討厭拐彎抹角,直言道:「別跟我廢話,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只管說,我最討厭人說話繞圈圈。」
「楚王妃真是快人快語,那本宮也就不兜圈子了。」柳馥馨走近榮昭,「不管怎樣,你總要留下什麼,讓本宮給太后交差。既然你不願留在孩子,那麼本宮替你想一個主意。」
朝一旁的留芳打了個眼色,留芳對著後面一個人招招手,就見一個丫鬟手裡捧著一個托盤,托盤上放著一個杯子和一壺酒。
「喝一杯,本宮就送你們三個一起離開皇宮。」
榮昭掃一眼,冷哼道:「是鴆酒還是鶴頂紅?」
柳馥馨只笑不語。
榮昭摸摸蕭容笙的頭,是被嚇壞了,還在哭,低低的,聲音非常小。
柳馥馨輕聲道:「本宮保證,只要你喝下這杯酒,本宮親自護送你們三個人出宮。」
榮昭哼笑,「這算是交換條件?」
柳馥馨掃一眼蕭容笙,輕蔑道:「一個孩子,我留下來有什麼用,還得供他吃供他穿。有他在,皇上便會想起你。但是同一個東西,在不同的人眼裡有不同的價值,在我眼中是個拖油瓶,但在你眼裡卻是無價之寶,就看你願不願意用你自己和你的無價之寶交換了。」
柳馥馨為自己這個得意的做法而洋洋自得,用孩子鉗制一個母親,連牲畜都會投降。
「卑鄙!」榮昭的聲音是從牙縫裡迸出來的,「像你這麼卑鄙無恥的女人,怪不得皇上他不喜歡你,如果我是他,睡覺的時候,還得警醒著點才行。」
說到柳馥馨的痛處,她的臉漲得通紅,憤怒道:「榮昭你知不知道我最恨你什麼,就是你的命太好,這世上所有的一切都被你一個人佔有。憑什麼所有的好東西你都唾手可得,世家,身份,愛情,孩子,你要有什麼有什麼。而我,我只有皇后這個位置,還要隨時擔心,會被別人搶走。」
「我們柳家也是顯赫世家,我的出身,容貌,學識哪點比不上你?為何所有人都圍著你轉,我當晉王妃的時候就是,沒有你的時候,那些達官貴人家的婦人小姐都圍著我奉承,但你一出現,她們就會撇開我,去奉承你。我當時就不服,我的丈夫比你的丈夫強過百倍,憑什麼對待我和你卻差別那麼大?」眼淚順著眼角流下來,蔓延到嘴唇,是苦澀的味道,「但最讓我沒想到的,是我的丈夫,他什麼人喜歡不行,偏偏卻喜歡你,多麼諷刺,多麼可笑!」似堆積在心裡許久,她吶喊著。
「因為你面貌醜陋,心也醜陋,活該沒有人喜歡你。」蕭容念那是個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恨恨的瞪著她。
榮昭連忙捂住她的嘴,激怒一個瘋女人,和激怒一隻野獸沒什麼區別。
柳馥馨火冒三丈,她指著蕭容念,狠厲道:「你這個臭丫頭片子,敢說本宮醜陋,好,那本宮就讓你知道,本宮會有多醜陋。」
她手一揮,紅色的袖擺如一道烈血劃過,「來人,給他們三個都灌酒,一個都別想走出皇宮!」
「柳馥馨你敢!殺了我,我看你如何和蕭瑾瑜交代!」榮昭大驚,柳馥馨已經瘋了,不顧後果。
柳馥馨的眼睛就要凸出來,直欲嗜人,「他能奈我何?」
「柳!馥!馨!」
柳馥馨背脊一僵,緩緩轉過來,只見蕭瑾瑜站在門口,陰狠的目光鄙視著她,如剛從地下鑽出來的活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