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昭腦筋一轉,瞬間恍然,「原來是做給他看啊。他以為夜梟死了,夜鷹叛變,王爺也撤軍,已經不足為懼。而攻佔豐城的將領收到他傳遞的信息,也信以為真,放鬆警惕。王爺再突然發兵,定打的日軍措手不及。」
她看向慕容嵐,「那慕容將軍也是一早就知道了?」
慕容嵐撓撓頭,道:「屬下算是最後知道了,王爺讓我去追夜鷹,誰知夜鷹早等着我,他將王爺的計謀告訴了下官,下官這才知道前因後果。」
「王爺早有謀算,讓屬下等著慕容嵐,然後帶着他一起去投靠在豐城的日出大軍,造成王爺孤立無援的局面。」夜鷹接着道。
榮昭不住的點頭,她洋溢着笑容的臉上閃爍著崇拜的精光,「還真是個好計謀,滴水不漏。」
先散佈不利於蕭珺玦的謠言,再由夜梟進言惹惱他被賜死,製造輿論,讓史晏以為蕭珺玦真的是沉迷女色,不再想打仗的事。
之後蕭珺玦又做出一系列看似荒亂的事,更是軍心盡失。而在這個時候夜鷹也因勸解失敗等待被斬,他沒有像夜梟一樣坐以待斃,為了活命帶領着子弟兵投奔日出也變得理所當然。但這也不過是給他們裏應外合尋找契機。
沒想到日出還真的信以為真,以為夜鷹真的會背叛楚王。
再說撤軍的命令,也不過是混淆視聽,在日軍最鬆懈的時候給他們著致命一擊。
「不枉我為你忍辱負重。」榮昭拉着蕭珺玦的胳膊挽的緊緊的,頭靠在他的肩上,可不管旁邊有人。
夜鷹輕咳了聲,心中在吶喊,王妃您自重啊,知道您喜歡我們王爺,但也要顧及著別人啊,您秀恩愛也要有個限,是嘲笑我們這種單身漢嗎?
「王爺當真足智多謀。」史晏搖頭,笑道,「好一出反間計,王爺不愧是用兵如神,下官佩服。」
「也是本王疏忽,若是早識破你,豐城百姓也不會遭此劫難。」蕭珺玦眼中迸射出如雪亮刀刃一般的鋒芒,「史晏,你身為大周重臣,為何做出通敵叛國之事?你要知道通敵叛國的罪是要誅九族的,連皇后和太子也會受你牽連。」
史晏臉上閃現出一絲驚惶,一瞬,又平靜下來,大有一種視死如歸的樣子,「若是能為太子除掉你,誅九族又如何?」
冷笑直視着蕭珺玦,史晏站了起來,他的腳上鎖著鐵鏈,往前走了兩步,「別人都以為楚王不過是一介武夫,一沒有勢力,二朝中無人,註定與大位無緣,一輩子做個王爺,等聖上駕崩后得一塊封地就算是到天了。可我知道,你就是那藏在深處等待伺機而動的狼,不定什麼時候就跑出來咬人一口。為了太子,為了太子今後的千秋大業,必然要先下手為強。」
榮昭深深看了蕭珺玦一眼,心中腹議,能起兵造反逼宮,可不就是一匹躲在暗處的狼。榮昭突然間意識到一個問題,她上輩子的死有部分還是因為蕭珺玦的原因。要不是他逼宮,她也不至於服毒自盡。
榮昭想着想着撅起嘴。
慕容嵐火大,上去一腳就給他踢倒,「他娘的,你這混賬王八蛋,想先下手為強是吧,老子現在先對你先下手為強,等回了京都,再將你那太子連窩端了。」
發狠又踹了兩腳,嘴裏罵罵咧咧的。
史晏雙手抱頭,「想殺我,沒那麼容易!楚王你還不知道吧,這段時間我也沒閑着,得空就寫封摺子彈劾彈劾你,如今想來,聖上的龍案上應該有一摞山我彈劾你的摺子。你這個時候殺了我,你也有口難辯。所有人都會以為你是因為我的彈劾而殺我。」
他囂張的很,「再說,你說我通敵叛國,你有證據嗎?人證?物證?有嗎?」
慕容嵐看他來氣,對着他噁心的嘴臉就是一拳,「你這個烏龜王八蛋,老子今天打死你,看你還囂張。」
慕容嵐的拳頭都快趕史晏半邊臉大,一拳下去,門牙都打掉了,還混著血哪,噴到地上。
蕭珺玦抬手讓他停下,然後朝夜梟揚了揚臉,就見夜梟拿出一疊摺子來,一起摔到史晏臉上。
摺子被摔開,凌亂一地,史晏看到摺子上的字跡和內容,一驚,「摺子怎麼會在這?不是應該送去長歌嗎?怎麼會在這?」
夜梟冷聲道:「王爺早就提防你了,你的摺子早就截回來了。」
史晏臉色突變,慘白不堪,他的手在顫抖,面上露出驚慌失措的面色。他捧著摺子的手劇烈的顫抖著,摺子隨着他的顫抖滑落,「啪」一聲掉到地上。
史晏雙眼倏然一瞠,這可能是他這輩子睜的最大的一次,「那你們也不能殺我,你們沒有證據證明我通敵叛國。我是太子太傅,是太子的人,你們要是殺了我,太子不會放過你們的。」
「你真的以為我們沒有證據?」夜鷹一笑,拿出一封信,慢慢打開,展開給他看,「王爺讓我假降可不是只有一個目的,看,這就是你寫給日出大將的書信,上面有你的落筆和印章,你不會不認識自己的字吧?」
這下那史晏可是傻了眼,面如死灰,眼前陰霾蒙蒙,彷彿是厚重的幕布遮住了所有的明光,儼然一副頹敗景象。
夜鷹唇際含住一抹冷笑,「王爺,該如何處置這個走狗?」
史晏眼中「蹭」一下着起火來,頭觸地砰砰的響,「王爺饒命,王爺饒命,下官知錯,下官是一時糊塗,王爺饒命。」
榮昭嗤之以鼻,還有臉求饒,我要是你現在就一頭撞死,真給男人丟臉。
蕭珺玦眼皮都不抬,端起茶杯慢條斯理的品了品,他拿着茶杯蓋子一下一下嗑在杯緣,發出清脆的聲音,如珠玉落在玉盤上好聽,但聽在史晏的耳朵里卻像是聲聲震在他的心頭。
突地,蕭珺玦將杯盞「哐」一聲的落在桌上,冷厲喝道:「你還有臉求饒!」他雙目陰鷙,似滾滾烏雲蓋頂,「為一己之私,不顧北原百姓生死,史晏,你的罪責就是砍十個腦袋都不夠。」
太平山腳下與世隔絕的老夫妻本可以安享晚年,為了救他,希望他能解救受苦受難的北原百姓而犧牲性命。而一個大周的重臣卻能為了一己之私,連國家的老百姓都可以犧牲,對么大的對比,多麼大的諷刺。
史晏求饒無望,呆若木雞片刻,倏爾一笑,反倒無懼色,哈哈一笑,挑釁道:「我是犯下滔天罪行,是該死,但那又如何?你敢殺我嗎?我可是聖上派來的監軍,有皇命在身,沒有聖上的旨意,你殺我就是違抗皇命,同樣有罪。」
只有能回長歌,就算犯下這滔天大罪,也有人保他不死。
這話說的倒是沒錯,這監軍的位子就相當於是欽差大人,那是奉皇帝的旨意辦事,誰見過有人斬殺欽差大人的?這就好比是拿着一個護身符,蕭珺玦雖然是王爺,也不能想殺就殺,
夜鷹看他的意囂張,甚是憤怒,大喝道:「你這個狗賊,我先走就殺了你,大不了這違抗聖命的嘴賊我來當。」
夜鷹是真的惱火了,劍都已經出鞘。
「夜鷹,住手。」蕭珺玦道。
那劍刃都要挨上史晏那狗東西,夜鷹手中一停,擰眉看向蕭珺玦,「王爺,就讓屬下殺了這個狗賊吧。」
「一劍殺了他豈不是太便宜他了。」蕭珺玦緩緩站起,一步步走向史晏,他身材頎長,腳步穩重,氣勢凌人,「你以為本王會怕聖上降罪嗎?史晏,若不是你,豐城不會遭此劫難。今日,本王就要用你的血來祭奠豐城死去百姓的亡魂。」
蕭珺玦陡然揚高聲音,沖外喊道:「來了,將史晏壓下去,三日後午時三刻,五馬分屍。」
「不,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我是太子太傅,我是監軍,你不能殺我。」侍衛進來他史晏,他奮力掙扎,眼中有恐懼與恨意,深深的釘在蕭珺玦冰冷的白玉面具上,大喊大叫。
夜鷹拿着一塊破布就塞在他嘴裏,「看好了,別讓他自行了斷,明日王爺還得用他作祭哪。」
他塞破布塞的挺痛快,回過頭又不免擔心上,看着蕭珺玦,遲疑道:「王爺,雖然殺了史晏大快人心,但他到底是聖上派來的監軍,還是太子的人,就這麼草草殺了他,聖上和太子不知道會不會因此怪罪王爺。」
夜梟也看向蕭珺玦,「還有皇後娘娘和史家。」
慕容嵐嘴唇往下一撇,手叉著腰,粗聲粗氣道:「有什麼怕的?出了這事,太子還想逃脫干係。這可是通敵叛國的死罪,我看將這些證據往聖上那一遞,太子的位置能不能保住都是問題。至於史家,不誅九族也要全家抄斬,更不足為懼。」
蕭珺玦慢慢走向窗邊,目光延伸到到天際的霞光,晚霞宛如火鳳,紅透半個天邊,彷彿無盡的血液流動在那藍天上,他定定然道:「本王要給豐城百姓一個交代。」
等他人散去,房間里就剩下榮昭和蕭珺玦。
一直沒聽到榮昭沒說話,蕭珺玦不由好奇看去,就見她撅著嘴一副不高興的模樣,不知道在想什麼。
「你看我幹什麼。」榮昭瞪了他一眼,斥道。
蕭珺玦覺得莫名其妙,眉頭稍稍一揚,坐在她身邊,「這是為什麼發脾氣啊?」
榮昭瞥他,一扭身子,氣哼哼的,「要你管?」
她也不知道氣什麼,但一想到他帶兵來攻打自己,還逼得她自盡昭陽殿,她這心裏就來氣。
雖然這都是上輩子的老黃曆,但她就是不高興。
也不知道等她死後蕭珺玦是怎麼對待她的,是不是拿着她的屍體喂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