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蓁蓁聽了佟禾要拿掉孩子的決定之後懵了一下，然後試探地開了口，

「佟禾，你有沒有覺得……你有些太理智了？」

簡直是理智過頭了。

葉蓁蓁自己到現在都沒消化佟禾懷孕這件事呢，結果佟禾就做出決定來了，一點都沒有拖泥帶水優柔寡斷。

佟禾抬眼看向葉蓁蓁，唇角勾起的笑讓葉蓁蓁無比心疼，

「太理智了嗎？可是蓁蓁，我不理智又能怎麼辦？」

葉蓁蓁抿唇不說話了。

她跟佟禾的成長經歷註定了她們的處事風格不一樣，佟禾事事謹慎理智穩重，因為她輸不起。而她則是事事隨心所欲肆無忌憚，因為她背後有最穩固的靠山葉首長。

所以，葉蓁蓁現在根本不能不負責任地給佟禾再提什麼建議，這不是小事她可以指手畫腳，這是關乎到佟禾未來的大事，所以葉蓁蓁選擇尊重佟禾自己的意願。

「等你想好了，我陪你去。」

葉蓁蓁這個時候除了陪伴就是陪伴了，佟禾輕輕點了點頭，

「謝謝你蓁蓁。」

葉蓁蓁別開眼沒有勇氣再看佟禾，她知道佟禾心裡現在很苦。

沒有哪個女人不願意為心愛的男人生兒育女的，佟禾那麼愛霍聿卿，現在卻不得不拿掉這個孩子，她心裡必然是痛著的苦著的。

兩人在車裡平復了許久之後，佟禾讓葉蓁蓁陪著她重新返回超市買東西，霍聿卿知道她今天來超市，她要是什麼都不買回去他肯定會覺得不對勁兒。

今天事發突然，她其實也很亂，她需要點時間平復一下心情然後才能約醫生做手術。

晚上霍聿卿下班剛到家，就看到傭人火急火燎地從廚房裡跑了出來，他蹙眉問到，

「怎麼了？」

傭人急急回著他，

「佟小姐切菜的時候不小心切手了，我去找創可貼。」

然後傭人就跑走了。

霍聿卿眉頭蹙的更深了，直接邁步去了廚房。

他認識佟禾這麼久了，她幾乎每天都做飯，但是他從來都沒見她切過手，因為她是個專心且仔細的人。

霍聿卿進廚房的時候，就見佟禾蹲在那兒，右手拿了一塊紙巾按在左手食指上，白色的大理石地面上有幾滴觸目驚心的血跡，最要命的是，佟禾的眼淚吧嗒吧嗒往下直掉。

霍聿卿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切個手哭成這樣，上前將她拎了起來，

「不能看就別看。」

霍聿卿第一反應是她可能暈血看到血害怕地哭，第二反應是連忙將她手上的紙巾拿掉查看她的傷口是不是傷的很深。

倒也沒有多深，但是血一直在流，正好傭人此時拎著藥箱跑了進來，霍聿卿就隨手幫佟禾處理了傷口，清洗消毒包上創可貼。

佟禾淚眼婆娑地看著男人骨節分明好看的手指幫自己包紮著，眼淚流的更凶了。

她真的是不捨得離開他啊，可是她也知道一旦自己懷孕的事情暴露了，他肯定會勃然大怒地將她掃地出門，她連繼續待在他身邊給他做飯照顧他的資格都沒有了。

她知道自己愛的很卑微，可是她無能為力。

眼看著血也止住了他也給她包紮好了，結果她反而越哭越凶了，霍聿卿只好問佟禾，

「很疼？」

她向來細皮嫩肉的，霍聿卿以為她是疼的哭。

「沒有……」

佟禾狼狽抹了把眼淚，

「謝謝……」

然後又轉過身不看他重新站在了菜板前，

「你先出去吧，飯我還沒做完呢。」

「手都傷了還做什麼飯？讓她們做行了。」

霍聿卿說著抬手去拉她，結果向來佟順的她竟然固執地甩掉了他的手，

「不要！」

霍聿卿頓在那兒，眉頭蹙地能夾死蒼蠅，佟禾背對著他堅持著，

「還是我自己做吧，我的手不礙事的。」

既然決定要離開了，能為他做一頓是一頓吧，以後她都沒有這樣的機會了不是嗎？

霍聿卿盯了她白皙的側臉半響，沒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她今天情緒不對勁兒，霍聿卿能感受出來，除了她喝醉那次，她還從來沒有這樣執拗違抗過他什麼。

晚飯的時候佟禾的情緒已經徹底平靜下來了，一如既往地給霍聿卿盛飯，陪著他一起吃飯。

霍聿卿邊吃著邊不動聲色問著她，

「今天跟葉蓁蓁逛街了？」

「是啊。」

佟禾故作淡定地應著，

「蓁蓁不停跟我吐槽葉首長，說也不知道葉首長發什麼神經忽然把她召回家住。」

霍聿卿幽幽回著她，

「是我給葉首長打電話的。」

「啊？」

佟禾吃驚不已，她實在是無法想象霍聿卿這樣的人竟然能做出這種在背後告狀的事情來。

霍聿卿哼了一聲，

「不然我等著她再帶你去一次那種聲色場所？」

佟禾，「……」

她心虛地小聲解釋著，

「我不知道那個地方不好……」

她是第二天醒酒之後才知道葉蓁蓁帶自己去是那種地方的，她要是早知道的話肯定不會去的啊。

兩人這樣聊著別的話題，佟禾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情緒看起來也就沒有那麼低落了。

霍聿卿瞥了她一眼，心裡鬆了口氣。

他本來不想說出他給葉首長打電話這件有損他形象的事的，要不是看著她心情低落他能這樣犧牲自己嗎？

晚上的時候霍聿卿索歡，佟禾一開始是抗拒的。

因為她在知道自己懷孕之後偷偷查過了，上面說孕前期是不能做這種事的，因為這個時候胎兒不穩容易導致流產，但是後來佟禾又從了。

她想，反正這個孩子他們也不會留住，做就做吧，傷了也無所謂了。

又或者，這也是她跟霍聿卿的最後一次親密了吧。

這一晚佟禾連續處在噩夢中，一會兒是又萌又可愛的小孩子沖著她甜甜的笑，一會兒又變成血淋淋的一張臉凄厲地跟她索命，直至她一身冷汗地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近乎窒息地大口大口喘著氣。

她從來都是一個善良佟和的人，拿掉孩子這樣殘忍的事情對她來說一直是纏繞在心裡的夢魘，不做噩夢就怪了。

身旁的男人自然也被她的動作驚醒，開了床邊的小燈問著她，

「怎麼了？」

佟禾抹了把額頭的汗重新躺下，將自己緊緊縮在了男人寬厚的懷裡，然後心裡默默地一遍又一遍地對肚子里的孩子說著：

寶寶對不起。

對不起。

對不起……

隔天佟禾做了早飯霍聿卿吃過上班之後佟禾又睡了個回籠覺，佟禾以前從來沒有睡回籠覺的習慣，可能是懷孕帶來的反應。

佟禾是被手機聲吵醒的，打電話來的人是董向榮。

董向榮在那端說著，

「佟禾，能把你的身份證信息什麼的告訴我一下嗎？霍總讓我幫你訂一張機票，他過幾天要去日本出差，說是要帶你一起去。」

佟禾很懵，

「帶我一起去？他出差為什麼要帶上我啊？」

佟禾跟霍聿卿在一起這麼久，霍聿卿出過N次差，但是從來沒有一次是帶上她的，這次怎麼要帶她了？

董向榮又說著，

「不是說你考研失利了心情很不好嗎？所以霍總估計是想帶你散散心。」

早上董向榮跟霍聿卿彙報完工作之後霍聿卿忽然吩咐他讓他給佟禾也訂上機票，董向榮一開始也有些懵，因為他很清楚霍聿卿是公事出差，帶上佟禾算什麼？

霍聿卿看了他一眼，簡單解釋了一句說佟禾考研失利了。

董向榮秒懂，肯定是因為考研失利心情不好所以帶出去散心唄。

而霍聿卿也確實是這樣的念頭，在霍聿卿看來，佟禾之所以情緒低落又是跟葉蓁蓁出去喝酒又是做菜切手的，都是因為考研失利。

散散心出去玩玩，就忘記這些不愉快了。

佟禾在這端捏著手機久久都沒有回神，胸口許多複雜的情緒瘋狂翻湧著，堵的她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為什麼，為什麼霍聿卿要在她做出拿掉孩子這個決定的時候這樣對她？

因為她心情不好，所以破天荒地帶她出去散心？

他什麼時候這樣在乎她的感受了？

而他又為什麼要在乎她？

他愛她嗎？

「佟禾？」

董向榮在那端又喊了她一聲，佟禾暈乎乎地就把自己的身份信息之類的告訴了董向榮。

結束了跟董向榮的電話之後佟禾又給葉蓁蓁打了電話說了這件事，葉蓁蓁在那端小心翼翼提議著，

「所以佟禾，要不然你試著跟霍聿卿坦白一下懷孕的事？我覺得他還是有些在乎你的，不然也就不會帶你出去散心了不是嗎？」

佟禾原本理智的心思因為霍聿卿的這個安排，全部被打亂了。

兩種決定瘋狂在她腦海里糾纏著，告訴霍聿卿還是不告訴霍聿卿，她感覺自己要瘋掉了。

「蓁蓁……」

佟禾無比糾結，在床上翻滾了幾圈之後她最終做出了決定，

「好吧，我試著找個合適的機會跟他坦白這件事。」

佟禾也想了，反正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坦白了吧，至少她心裡不用這樣煎熬了。

不過她隨後又對葉蓁蓁說著，

「不過在這之前你還是先陪我去趟醫院吧，我去好好檢查一下確認一下，別等鬧出什麼烏龍來。」

「沒問題。」

葉蓁蓁答應地很是痛快，

「不如我們下午就去吧，我實在是在家裡待夠了，跟葉首長半句共同語言也沒有。」

佟禾想起霍聿卿說是他打電話跟葉首長告狀的，在這端除了沉默還是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