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禾跑走之後再沒敢進過卧室,晚飯之前她端著熬好的中藥去找霍聿卿,因為紀安叮囑過,這個葯要在飯前喝,所以她不得不去。
佟禾一起帶進去的還有一塊放在小碟子裏的無油少糖的紫薯松糕,為了去除霍聿卿喝完葯之後嘴裏的苦味,可謂是細心又體貼。
之前霍聿卿喝中藥的時候她也是都給他配一塊小點心,這次也一樣,畢竟中藥味道實在是太苦。
佟禾以為霍聿卿會在書房繼續工作呢,結果一進卧室的門就看到了大床上的人,正半靠在床頭專註看手中的文件,旁邊床頭柜上也散落着很多。
佟禾在最初的驚訝過後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了,她讓他卧床休息,他現在是卧床了,但是並沒有休息啊,不過是把工作的地點從辦公桌搬到了床上而已。
不過後來佟禾又想,他能從書房到床上,也算是聽了幾分她的話了吧,她可不敢奢求他能完全聽自己的,而且,他那種人怎麼看都不像會聽別人話的人,尤其是女人的話。
這世上,除了霍蓉之外,再沒有女人能讓他乖乖聽話的吧。
因為之前曾經頂撞過他,所以佟禾端著葯走過去的時候心裏有些忐忑,她到底為什麼要接下這可怕的差事來啊。
霍聿卿心裏是有幾分不滿著佟禾的頂撞的,其實他倒也不是不滿,只是這麼多年來他習慣了高高在上呼風喚雨掌控一切,她小小的頂撞讓他男人的顏面有些拉不下而已。
然而視線在觸及到那塊精緻的紫薯松糕的時候,女孩子溫柔體貼的心意仿似一股暖流,無聲無息間就化解了他的那些不滿。
什麼都沒說,徑自端過了葯碗來仰頭喝葯。
他從來都沒有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他只是有時候太忙就忘記了吃飯,鼎世需要他來撐著,加拿大那邊還有他自己的公司需要經營,身邊又沒有人像佟禾這樣溫柔細心地提醒他更甚至是幫他料理一切。
董向榮是個男人,雖然細心,但終究也細心不到哪裏去。
董欣欣倒是個女人,然而也跟個男人差不多了,眼裏只有工作。
一口葯入喉之後,味道苦得讓他本能地想摔碗,然而眼睛的餘光瞥到一旁站着的小女人,頓時又熄火了,他有時候不過是瞪她一眼都能嚇到她,他要是當着她的面把碗摔了,只怕她能嚇跑再不管他了。
紀安可能真的跟他有仇,前幾次他喝的中藥都沒這麼苦,這次簡直苦的難以下咽。
佟禾看着他皺眉不肯再喝的樣子,不解問著,
「怎麼了?太苦了嗎?」
然後自己又自言自語着,
「之前薄醫生給你開的葯我有嘗過,沒有多苦啊。」
佟禾下意識的以為每次的葯都是一樣的,所以覺得這次肯定也沒多苦。
霍聿卿心情本來就被這葯煩的慌,這會兒直接眯着眼問着她,
「所以,你覺得我現在這是在矯情地不想喝?還是覺得我脆弱的連這點苦都受不了?」
佟禾連忙擺手,
「沒有沒有……」
霍聿卿又看了她一眼,隨後端起葯碗來一股腦兒將葯都喝光。
佟禾鬆了一口氣,結果就見床上的男人忽然起身,抬手將她擁進懷裏,是男人沾著苦澀中藥味的唇覆了過來,然後佟禾就那樣毫無預兆地被度了一口中藥嘴裏。
佟禾瞬間被苦的快哭了。
這什麼破葯啊。
因為葯太苦,以至於佟禾都忘了自己被吻了。
霍聿卿也沒有多折磨她,給了她一小口讓她後悔她說的什麼不苦的話之後就自己全部咽下了,然後第一時間拿過了那塊紫薯點心來,全部吃掉,一點都沒給她留。
反正她肯定不止做了一塊,待會兒自己去吃好了。
而被他鬆開的佟禾,整張小臉都皺成了一團,
「我的媽,好苦啊……」
紀安也跟給開過調理婦科的中藥,但佟禾覺得那苦味完全可以接受,然而這次霍聿卿喝的這些……
簡直苦到要人命的地步,怪不得霍聿卿喝不下去呢。
男人慢悠悠的聲音在旁邊問著,
「還說不說不苦了?」
「不說了……」
佟禾苦着一張小臉想都沒想地就接着他的話說了下去,然而在嘴裏的苦味慢慢散去之後她也慢慢回神,意識到他剛剛唐突親了自己,登時紅了臉,瞪着他憤憤抗議著,
「你你你——」
「你太過分了!」
她都跟他明說了,他們之間不要有別的不該有的關係,他竟然還親她!
而且還是那麼惡趣味的,故意給她喝那麼苦的葯!
霍聿卿一臉的淡然,
「我只是想讓你嘗一嘗到底苦不苦而已。」
佟禾冷哼著,
「那你也不用用這樣的方式吧?」
他讓她喝一口嘗嘗,她難道還能不喝?非得用那樣的方式喂到她嘴裏?
還說什麼讓她嘗嘗苦不苦,分明是在耍流氓。
而面對着她的抗議,霍聿卿轉身重新上床看文件,給她來了個不理不睬。
不是他故意不理,是他沒法理,這事確實是他理虧,但他當時就只有一個念頭,狠狠地懲罰她一下,再讓她說什麼不苦。
佟禾見他漠然不理自己,心裏更加氣憤了,但又不是那種會吵架會為自己據理力爭的人,於是只能氣呼呼轉身跑了出去,第一件事先去廚房找了其他的紫薯點心一口氣吃了好幾塊,這才壓下了嘴裏的苦味。
而在佟禾離開之後霍聿卿一個電話就打到了紀安那裏去,咬牙質問著,
「姓薄的,你安的什麼心?」
紀安自己心知肚明,所以他不用明說就知道他什麼意思了,在那端忍着心虛一本正經解釋著,
「中醫講究所謂的對症下藥,你這次的胃病跟上次完全不一樣,我自然是要換方子。」
其實紀安就是仗着有佟禾在霍聿卿身邊,所以故意用了藥效更強的方子,如果是他看着霍聿卿喝葯的話,他是完全不敢用這個方子的。
紀安也是一片好心,想早點給霍聿卿徹底調理好。
「呵呵——」
霍聿卿回了紀安一聲冷笑,然後剛要提換藥的事紀安就在那端義正言辭說着,
「謹遵醫囑謹遵醫囑哈。」
「好了,我這邊還有病人,先掛了。」
紀安說完完全不管霍聿卿的反應,當機立斷掛了電話切斷了霍聿卿後面所有的話,霍聿卿氣的丟了手機。
晚飯佟禾做的很清淡,因為霍聿卿的胃需要清淡。
麵條是最養胃的,佟禾自己擀麵條,做了西紅柿雞蛋面,另外還做了一個家常豆腐,很簡單但味道卻無比的美味,豆腐入口又滑又嫩,霍聿卿吃完晚飯之後覺得自己終於又活過來了。
晚飯過後佟禾就沒再理霍聿卿了,確切地說是從被他惡趣味的喂葯之後就沒理過了。她雖然脾氣好,但那不代表她一點脾氣也沒有啊。
晚飯兩人吃的很是安靜,晚飯之後佟禾收拾好了就回自己的房間了。她離開餐廳的時候霍聿卿依舊端坐在那兒呢,佟禾能感受到他的視線幽幽落在她身上,但她依舊選擇無視。
她也不想剛搬回來就跟他鬧彆扭,但他的行為太欺負人了。
下午傭人給她收拾了主卧旁邊的客房,她又讓司機載她回去簡單收拾了一下自己的日用品,就算是正式搬進來了。霍聿卿現在的胃需要休養,所以她也沒給他準備夜宵之類的,正好將自己關進房間里專心看書。
然而,剛看了一會兒呢,手機收到傭人發來的信息:
溫小姐,霍先生在廚房非要衝咖啡喝,我們都攔不住,您快點下來看看吧。
佟禾,「……」
這人這怎麼回事啊,他難道不知道他現在胃不好不能喝咖啡這種刺激性的東西?
放下手機急忙就開門下樓去廚房,然後就見霍聿卿已經拿了膠囊咖啡出來要放進咖啡機了,她跑過去按住咖啡機,努力讓自己的語氣沒那麼氣憤,
「你覺得你現在可以喝咖啡嗎?」
霍聿卿垂眼看着她,
「不可以。」
佟禾無言以對,明知道不可以還喝?他沒事找事是吧?
但下一秒霍聿卿又解釋著,
「我夜裏兩點有個電話會議要開,不喝的話我會睡過去。」
加拿大跟國內有時差,他那邊的公司有一個重要項目等着他定奪,這個電話會議他必須要參加。
不知道為什麼,佟禾一聽他說這些胸口驀地一陣鈍痛,他太辛苦了。
那一瞬間腦子裏別的什麼都沒有了,只想着怎樣能讓他休息好又不耽誤開會,於是就軟了聲音說着,
「那、那不然你先睡吧,等兩點我叫你起來。」
這下換霍聿卿無言以對了,一雙深邃的黑眸諱莫如深地盯了她半響之後,抬手敲了一下她的光潔的額頭順便將她給撥到了一邊,
「你是不是傻?難道你不困?」
正常人熬夜到兩點,哪裏有不困的?不然他也不會明知道胃不好還要來喝咖啡了,用咖啡撐著還能好受一些。
佟禾摸了摸額頭,重新擋在咖啡機前面,小臉上全是堅持,
「我不困,我反正也要看書,而且我早上不用早起上班可以多睡會兒補覺的。」
霍聿卿抿唇看着她,男人的五官真的很好看,每一處稜角都彷彿被上帝精雕細琢過,好看到佟禾跟他對視了一會兒就自慚形穢地想要別開眼。
而就在此時,他再次開了口,
「你確定要叫我?」
佟禾重新看向他認真點頭,
「嗯。」
「好。」
霍聿卿這樣應了一句便轉身離開了廚房。
其實霍聿卿知道,她不是傻,她只是想讓他不那麼累而已。
可同時這種付出卻又是真的傻,因為她不要任何回報。
佟禾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間之後第一時間就是定了一點半的鬧鐘,雖然她會堅持熬著,但萬一她睡著了鬧鐘也可以將她叫起來。
剛調好鬧鐘呢外面就傳來敲門聲,她納悶地走過去開門,就見霍聿卿站在門外,手上拎着他的枕頭。
佟禾一頭霧水的時候他已經邁步走了進來,丟給她幾句話解釋着他的行為,
「你不是要叫我起床嗎?我睡在這邊方便你叫我。」
佟禾震驚地看着他躺到她的床上,覺得他有些刷新她三觀的底線。
就是關於她對厚臉皮這個認知的底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