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翰有些無奈地看著她，

「你對我來說已經很年輕了。」

季小秋哼了聲，

「可是也有比我更年輕的啊，還有更漂亮的身材更好的呢。」

遲翰抬手捏了捏自己的額頭，完全不知道話題怎麼就跑到這裡來了。

季小秋努力開導著他，

「可是我們誰都無法預料到以後的事情啊，說不定是你拋棄我，說不定是我拋棄你，但總不能因為害怕被拋棄，所以就連嘗試都不敢了吧？」

嘗試了，說不定他們會白頭到老。

但是不嘗試的話，他們就永遠只是陌生人。

遲翰頓了頓之後重新開口，

「我們不說這個拋棄不拋棄的問題，因為孤兒的身份，所以我……心理其實是有一些問題的……」

在她面前說出這樣的話來，遲翰的心情也是有些忐忑的。

他不知道季小秋會不會因為這些話而就此對他心生恐懼和厭惡，但還是如實跟季小秋坦白著自己的情況，

「比如我會有時候會有消極厭世的情緒，甚至還會有輕微自殺的傾向……」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自殺了，就那樣丟下她，對她太不公平。

季小秋睜大了眼，

「傳說中的抑鬱症？」

遲翰搖了搖頭，

「也不算是，沒有那麼嚴重，就是有些消極的情緒而已。」

在最初察覺到自己心理上的一些不正常之後他就積極就醫了，當時接待他的心理醫生說就沖著他這副積極就醫的態度他的情況也不會太嚴重，後來做了一系列的檢查之後果真不嚴重。

那位心理醫生說，像他們這種孤兒院出身的人，有許多心理會有些問題，只不過有些人嚴重有些人比較輕而已，他屬於後者。

其實也不難理解他們這樣的人心理會有問題，光是被親生父母拋棄這一項，就足以壓垮他們幼小的心靈了，更別提此後一路成長的環境都沒有父母的陪伴。

但他怕，他怕自己在這樣日復一日枯燥無聊的生活中會越來越厭倦這個世界。

他還記得，當時他的心理醫生還開玩笑似地對他說：

其實你這種情況很好解決，找個女人談戀愛就好了。談了戀愛，保證你不會整天這樣想三想四傷春悲秋的，因為女人真是種奇怪的生物，她能折騰的你根本就沒心情想這些。

遲翰還以為季小秋聽完他的話會猶豫起來呢，畢竟，她喜歡的男人是這樣一個心理有些不太健全的人。

結果季小秋只是毫不在意地笑了起來，

「沒關係的，有病咱們就治嘛。」

季小秋是真的不介意的，更別提他還說自己不嚴重了。

季小秋也相信，這種心理方面的問題，只要身邊的人有足夠的耐心和信心去陪伴去支持，總有一天是會恢復的。

遲翰有些驚訝著她的反應，然後就見她又沖他燦然笑著加了一句，

「反正也不是那方面有病。」

說著視線還往下移到他胯間某處。

遲翰，「……」

呵呵，他那方面確實沒病，不光沒病，還無比正常的很。

關乎他為什麼排斥她的話題，就這樣終結在季小秋肆無忌憚的話下。

遲翰推開車門下車，

「時間不早了，你趕緊回去吧。」

季小秋卻是不死心，搖下車窗來沖他喊著，

「今晚這樣交心之後，你以後是不是就不會再繼續排斥我了？」

遲翰蹙眉看著她，聲音清淡，

「我再給你時間你考慮一下，要不要繼續喜歡我這樣的人。」

交代了自己的情況之後，再給她時間考慮，是對她的尊重，當然，也是對他自己的尊重。

「我不需要時間，我現在就可以給你答案，我要繼續喜歡你。」

季小秋氣也不喘地一連串說出了自己的答案，遲翰很是無奈，抬起手來沖她揮著，

「你先回去。」

季小秋還想再說什麼，遲翰已經率先轉身離開了，強行讓她繼續考慮。

季小秋盯著男人頎長的身影進了單元樓，氣呼呼地哼了一聲驅車離開。

難道她對他的心意，連這麼點考驗都經不住嗎？就因為他有什麼消極的厭世心理她就不要他了？

季小秋回家之後換好居家服第一時間就是在群里回復甦喬和顧傾城給她發的信息，吃飯的時候她的不正常兩人都看在眼裡，所以飯局一結束就各自關心地在她們群里詢問她了。

只不過，此時季小秋的心情跟那個時候已經不同了。

那個時候她正被遲翰氣的傷心呢，現在已經不氣了，反而覺得隱隱的甜蜜，因為今晚的試探她成功探出了遲翰對她不是沒有情，而且，還成功跟他交心了，雖然他依舊沒有準確答應她，但季小秋覺得自己離成功沒有多遠啦。

而這樣的喜悅，她當然是第一時間就分享給了蘇喬和顧傾城。

正在跟蘇喬她們聊著的時候呢，手機忽然又有別的信息進來，竟然破天荒地是來自遲翰的，當然，只要很簡短的一句：

回去了嗎？

季小秋拿著手機一時間都激動地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回他了，打了刪，刪了打，最終發出去的只有一個字：

嗯。

發出去之後季小秋捂著臉有些懊惱，她應該多說幾個字的，或者再隨意跟他聊點別的的，怎麼就只回了一個嗯字呢，這樣不是將話題給聊結束了嗎？

手指急急忙忙就在鍵盤上敲打著，想要再說點別的，結果遲翰的信息就重新回復過來了：

不早了，睡吧。

季小秋知道他那人作息向來規矩的跟老年人似的，而她則是典型的夜貓子，看了眼此刻的時間，她最終也沒再說什麼，又回了一個字：

哦。

然後那端再沒信兒，季小秋想著估計他應該是去睡覺了，所以也沒再將心思花在他這邊了轉而繼續跟蘇喬她們聊天。

那廂遲翰看著自己手機里連續的只有一個字的回復，眉頭忍不住微微蹙了起來，不過他也沒再多問什麼，收起手機來回卧室睡覺了。

跟季小秋結束聊天之後，窩在床上的蘇喬轉而問一旁正在看書的顧庭深，

「季小秋說，遲翰有輕微的抑鬱症？」

「抑鬱症？」

顧庭深有些驚訝，

「說實話，我還真不知道……」

顧庭深合上手中的書放到一旁的床頭柜上，晚上入睡前他習慣看點書，當然，如果要跟身旁的女人做某樣運動的時候除外。

不過這會兒聽說自己最得力的助手有抑鬱症，他也沒什麼心思看書了，蘇喬看了一眼他皺起來的眉頭連忙安慰著他，

「不過季小秋說不嚴重。」

蘇喬知道，遲翰之於顧庭深，是相當於兄弟一樣的很重要的存在。

顧庭深抿唇靜默了一會兒，然後嘆了口氣，

「看起來我這個當老闆的真的挺失職的，我認識他這麼久，從來都不知道這些事情，他在我心中一直是能幹得力的形象。」

顧庭深只知道孤兒院出身的遲翰並不快樂，但是他沒細想那麼多。

蘇喬輕輕握住他的手，

「我之前看過一些報道，說是抑鬱症的人平日里別人都看不出來的，你也別太自責了，而且季小秋也說了，遲翰根本不嚴重。」

蘇喬寬慰著顧庭深的情緒，

「我跟你說這件事，其實是想說，既然遲翰都跟小秋說這種事了，那代表著他心裡開始在乎小秋了，小秋的性格那麼開朗，一定會讓遲翰越來越好的，也會讓他越來越快樂的。」

顧庭深想著幾乎什麼時候看到季小秋那個女孩子都是一臉燦然的笑容，再想想自家那位無論什麼時候都冷著一張臉的助理，莫名覺得他們還真是絕配。

極冷的人遇到溫暖的女孩子，是會被融化的吧？

*

隔天顧庭深跟蘇喬的婚禮舉辦的很是盛大，也很順利，蘇喬全程都哭成了淚人兒。

雖然她一直在不停地告訴自己，這應該是一件極其幸福的事，可她就是止不住的哭，尤其是看到婚禮上的每一處都是顧庭深用心布置的，眼淚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曾經，婚禮是只有在她夢中才會出現的，尤其是跟顧庭深的婚禮。

如今，夢境成真，蘇喬挽著蘇牧野的手一步一步走過紅毯的時候，哭的不能自已。

她也不在乎妝容會不會花了，也不在乎別人會不會笑話她，她只知道她就是想哭，心中就是感動又幸福的想哭。

索性，關鍵時刻她沒掉鏈子，新郎新娘宣讀結婚誓言的時候她異常的冷靜，拿著話筒一字一句將她的誓詞宣讀的清清楚楚，而隨後顧庭深的誓詞又讓她哭出聲來，他說：

很晚遇見你，餘生都是你。

看到蘇喬幸福的樣子，台下的顧傾城也替她高興地不停地抹眼淚，蘇喬跟顧庭深之間的種種，她是最清楚的一個人，所以在今天這樣的時刻愈發地百感交集了，硬生生也哭的眼圈通紅。

坐在她身旁的傅景瑜瞥了她一眼，語氣幽幽，

「別人的婚禮都哭成這樣，你自己的婚禮得哭成什麼樣子？」

顧傾城吸了吸鼻子悶聲說著，

「所以我自己才不要婚禮啊。」

傅景瑜，「……」

他剛剛故意這樣說，是想著間接跟她抗議一下他們沒有婚禮呢，結果……她一句話倒將他給堵的嚴嚴實實的。

他真是……

到底娶了個什麼女孩子回來呢，還以為她這樣溫柔的脾氣應該會很好拿捏呢，結果到現在為止被拿捏的死死的人，一直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