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了幾十人了，我估計這幾天人數一定還會增加的。戰玉龍說話的時候臉色有些陰沉，這次的事情過於蹊蹺，如果真的被陸之遙說中了，是南宮家的把戲，那他們究竟是怎麼動的手，又是通過何種方式來讓這些商販中毒的呢？

“再這麼下去的話，誰還敢上街賣東西了。”凌奕幽幽嘆了口氣，瞄了眼陸之遙，對戰玉龍說道：“走，我跟你出去再探探消息。”

凌奕和戰玉龍離開，陸之遙皺眉坐在那裡，滿腦子想的都是這件事情。如果對方的目標只是那些街頭商販，那麼中毒的人數也就是有限的。陸之遙現在很怕，怕他們還有其他的辦法，把更多的人牽扯進來。對那麼多的人下手，他們不可能沒有破綻的。是想利用這件事引起城中人的慌亂，然後趁機做些什麼嗎？那不知，宮中的皇上又有沒有危險？

一夜沒有睡好，陸之遙再見到凌奕和戰玉龍的時候，這兩人身上也都帶着明顯的倦意。

“今天你們留在家裡，我出去。”

“不行。”戰玉龍堅定的否決了陸之遙的提議，“你若是出了事，我們沒法向八皇子交代。”

“我又不是那擺在屋中的花瓶，怎會那麼容易出事。”陸之遙覺得戰玉龍有些多心了，“放心吧，我會做些準備的。你們兩個若真是待不住，就去南宮府附近溜達溜達，記得小心點，他們的鼻子可都是比狗還要靈的。”

陸之遙不顧戰玉龍和凌奕的勸阻，簡單的易了容，就打算出門了。而知道這事的白黎軒幾人，也主動請纓，想要出份力，幫些忙。陸之遙想了想，就帶着白黎軒一起出了門。

大街上已然沒了前些日子的熱鬧，那曾擁擠的擺在道邊的攤子，也都不見了蹤影。偶爾能看到一些上了年紀的老人賣些自家種的菜，他們也許是老無所依，也許是覺得自己也活不了多久，所以不像年輕人那樣懼怕這場災難。

陸之遙站在街頭看了半天，一時間也不知自己究竟要從哪下手。

“要不，咱們先去衙門瞧瞧？”站在陸之遙身後的白黎軒低聲開口，看見陸之遙輕輕點了下頭之後，兩人就奔着衙門去了。

遠遠的看着衙門口，不一會兒的功夫，陸之遙就見到了藍若綾獨自一人從裡面走了出來。大步跟了上去，等藍若綾發現他們的時候，二人也沒有想要隱瞞，直接走上前去，和她說起話來。

藍若綾在聽到陸之遙的聲音之後，也是有些擔心她的安全。可又一想陸之遙的身手，藍若綾也就沒多說什麼。

“我是要去死者家中看看的，要一起嗎？”

“好。”陸之遙毫不猶豫的給出迴應，跟着藍若綾一起來到一名死者的家裡，看着那些哭的嘶聲力竭的人，陸之遙心情有點壓抑，但也更清楚自己此次過來的目的是什麼。

陸之遙聽着藍若綾安撫他們了一番，又給了他們些銀子，說是官府給的，不禁覺得有些可笑。

藍若綾問了一些問題，可最終也沒問出什麼有價值的消息。陸之遙看着藍若綾垂着頭走出院子，上前兩步和她並肩而行。

“你估計這一次會死多少人？”陸之遙側眸看着她，語氣平淡的問道。

“已經死了這麼多人，再加上我現在知道的，已經開始有咳嗽病症的人，差不多會有一百到兩百。這在京城，可不是個小數。”藍若綾的心始終不安着，一邊走一邊和陸之遙說着這件事情。“小商販的分佈範圍很零散，問了很多人，他們也都說不出究竟是怎麼回事，是吃了什麼東西還是喝了什麼不該喝的。對那些已經有親人死了的，我們也不好問太多問題，畢竟他們也還要過日子。這種事情誰攤上了，都不好過。”

“難爲你了。”陸之遙能夠感受得到藍若綾的心情，“我們會盡量幫你的，你也適當的休息休息，身子垮了是自己的事。”

陸之遙垂眸細細想着藍若綾剛剛所說的話，不管怎麼說，在這些中毒的人身上都肯定發生過什麼相同的事情。“現在最重要的還不是查出背後的兇手，而是想辦法解他們的毒，救他們的命。這件事情應該有人會報給皇上的，宮裡難道還沒有什麼動靜嗎？”

“一直沒消息呢，我也希望能有信得過的太醫來出面幫個忙，可惜簡玉珩現在不在。”

“再等兩日，皇上如果知道了就一定不會坐視不管。如果他還不知道，那咱們就想辦法讓他知道。”陸之遙忽然一笑，對藍若綾說道：“不然一直這麼下去，你在朝廷拿的那點俸祿，都不夠給人的了。”

藍若綾知道陸之遙是在說她自掏腰包給那些人的事情，抿嘴一笑，藍若綾有些有氣無力的回道：“希望如此吧。”

陸之遙在藍若綾回衙門的路上就和她分開了，逛了大半個京城，晚上回去和凌奕等人碰了面。陸之遙聽凌奕說南宮家一切如常，卻也沒有因此就放鬆對南宮家的警惕。因爲她知道，那一大家的人，都是如狐狸般狡猾的。

陸之遙吃了些東西就躺下休息了，第二天就又早早起身出去，走在冷清的大街上，看着空空的道路兩旁。

她等了很久，纔等來了一位賣瓜果的婦人。走上前去，陸之遙看着她在孫女的幫助下襬好了要賣的東西，就蹲了下去，問道：“你們每天都出來這麼晚嗎？”

“纔不是，我和爹以前都很早就出來的。”年紀不大的小姑娘隨口回答着陸之遙的問題，然後又嘴甜的問她：“姐姐是要買我們的東西嗎？這些都是我們自己家的，很甜的，不信你嚐嚐！”

說完，她拿起籃中的水果就要往陸之遙的手上塞。

陸之遙看着她的舉動，淡笑着接過了水果，繼續問她：“你剛剛說，你以前是和你爹來賣東西的？那你爹呢？”

陸之遙的問題一問完，眼前的兩人都一下子不說話了。慢慢地，陸之遙在她們的眼中看到了淚光。

陸之遙意識到了什麼，低下頭從腰間翻出點碎銀子，送到那丫頭的手上。“我問你幾個問題，你們只要回答我這銀子就歸你們了，如何？”

小姑娘被手上的銀子嚇了一跳，她無助的看向身邊年邁的婦人，又看了看陸之遙，有點害怕的在那，不敢亂動。

“姑娘，這銀子我們不能要。”老婦人慌忙搖頭，也不知道陸之遙是什麼人。只是在聽到陸之遙說，她是來幫她們的時候，愣了一下。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兒子……也是和那些商販一樣，生病了吧？”陸之遙低聲的問着身前這位面容滄桑的老人，其實她年紀沒有那麼大，也許是因爲失去兒子的痛苦，所以才讓她變成這副模樣。陸之遙擡眸就能看到她夾雜着幾根黑色髮絲的白髮，隨着微風輕輕揚起。兩人身上的衣服可以算的上是簡陋，如果不是家中窮到一定地步了，想必也不會冒着這種危險還來擺攤了。

老人在陸之遙的追問下，忍不住情緒的哭了起來。陸之遙知道自己是猜中了，那女孩兒的父親並沒有逃過這一劫。她等那老人哭了一會兒後，又繼續開口，說道：“我是朝廷的人，負責來查這件事情的，所以這銀子你們就收下吧。不過我的問題，你們也都要回答。”

陸之遙在婦人和小女孩的情緒都穩定了一些之後，問道：“你兒子是什麼時候開始覺得身體不舒服，又是在什麼時候死的，你還能記得清楚嗎？”

“記不清了。”老人搖了搖頭，抹了一把眼淚，看向了陸之遙。“他平日裡身子都好着呢，所以咳嗽幾天也都沒在意，甚至連藥都沒吃，以爲過些日子就會好了，可誰知道，會一天不如一天，人說沒就沒了。”

婦人老淚縱橫，陸之遙見從她嘴裡問不到什麼，就去問那丫頭。“你說你和你爹以前很早就出來，那麼早你不困嗎？”

“不困。”女孩兒搖搖頭，手上握着陸之遙給的銀子，回答着陸之遙的問題。“奶奶身體不好，娘懷了弟弟，所以我跟爹要早些起來幹活。以前這裡有個茶攤，東西很便宜的，所以如果我們頭天賺多了銀子，爹第二天就會帶我到那去吃一點東西，然後再買些東西給奶奶和娘。”

陸之遙回頭看了看女孩兒指的地方，從她的字裡行間察覺到了什麼。

“去那吃東西的人多嗎？”陸之遙隨口追問。

“多啊，好多人都在那裡吃呢。不過現在就沒人了。”女孩兒偷偷的瞄了瞄手上的銀子，生怕陸之遙反悔要回去。陸之遙看到了她的舉動，就站了起來，笑着說道：“這銀子歸你了，好好照顧奶奶，以後我若是有事，還會再來找你的。”

陸之遙說完話轉身走開，一路上都在想着自己和小姑娘的對話，眉頭不展。

【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