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公公對於古黛給予的回答,卻是莞爾一笑,意味深長地道:「六王爺素來不喜歡和人親近,能為古小姐包紮傷口,真是不易呢。」
古黛繞到白雲間的身後,推上扶手,道:「不知公公前來所為何事?」
陶公公道:「原本是要請六王爺去用膳,可無意間還是打擾了二位的花前月下。」
白雲間淡淡道:「公公對花前月下的理解,許有偏差。」
陶公公陰陽怪氣地一笑,道:「六王爺的花前月下,又豈是常人能理解的?」
古黛推著白雲間向前走去。
陶公公對楚玥璃呵斥道:「沒眼力見兒的東西,沒看見古小姐手受傷,不知道推著點兒六王爺?!」
楚玥璃唯唯諾諾地應道:「諾。」上前兩步,就要去推白雲間的扶手。
古黛一點兒也沒有鬆手的意思,反而含笑道:「不勞煩小公公了。」
楚玥璃收回手,聲稱:不敢不敢。」
古黛推著白雲間緩步而行,對旁人視若無睹。天地間,彷彿只有他倆似的。
驍乙大步而來,對古黛道:「古小姐辛苦,在下來吧。」
古黛鬆開手,道:「能與六王爺說說話,何談辛苦。」
驍乙推上四輪車,向著皇上所在的方向而去。
古黛落後半步,一路跟着,壓根沒有分開的意思。
大型篝火的周圍,已經坐了不少人。皇上和他的愛妃端坐正位,其他受寵的妃嬪都圍在二人兩側。至於太子和重臣,則是依次向兩側排開。這次狩獵,來的人不算多,但是放眼望去,一共圍了五個篝火堆。皇上的周圍,圍的都是他最親近、最得力之人。至於其它四個篝火堆的周圍,能入座的,也都是在帝京內有頭有臉的頂級貴人。
皇上這一圈人中,楚玥璃認識的只有寥寥幾人。白雲間、長公主、顧九霄、方侯和太子。剩餘八人,許有過一面之緣,卻並不認識。
皇上看着白雲間和古黛同時過來,並沒有表示不悅,反倒是目露笑意,看起來有幾分慈父的樣子。
在將白雲間送到他的位置上后,古黛才給皇上施了一禮,然後默默退後,看樣子是要離開。
皇上開口道:「既然來了,為何又要退去?」
古黛上前兩步,回道:「臣女古黛,給皇上請安,祝皇上身體康泰、萬壽無疆。臣女自知愚鈍,唯恐言辭不當,這才要退回去。」
皇上問:「既然自知愚鈍,為何還要前來?」
古黛回道:「臣女聽聞皇上聖明,知皇上乃一代明君,定能名垂千古。今日終於有機會得見天顏,心中激動,忍不住尾隨六王爺來瞻仰天子容光。」
皇上聽罷哈哈大笑了幾聲,道:「既然來了,便坐吧。聽雲間說,是你為他解毒。寡人正想着,要如何賞你。」
古黛道:「六王爺曾對黛有救命之恩,黛拼盡全力相救,正是應當,萬萬不敢領賞。」
皇上對於這種說實話的人,還是有幾分好印象的。於是點頭道:「他救你,你還恩,正是有情有義。然,寡人為人父者,定是要賞的。」
古黛笑道:「皇恩浩蕩,黛能在太平盛世中安於一生,對黛而言,便是最好的賞賜。」眼神一瞥,若有若無地掃了白雲間一眼,略帶羞赧地垂眸一笑,「能為六王爺祛毒療傷,於黛而言,亦是恩賞。」
若說說話是門藝術,很顯然,古黛已經將這門藝術操練得爐火純青,已然達到大宗師的地步。
果不其然,皇上聽罷一臉慈愛地笑出了聲。
貴妃知情識趣,立刻跟着湊趣道:「皇上總是擔心六王爺冷著臉無人敢靠近,而今看來,就算六王爺的臉再冷,只有三分像皇上的風流俊雅,也是極得女子愛慕的呢。」
這話,一口氣誇了三個人。
皇上龍心大悅,對陶公公道:「去把寡人新得的玉如意取來,賞給古小姐。」
古黛跪下,道:「謝主隆恩。」
眾人聞弦音而知雅意,再看向古黛的眼神,就有了些許不同。
如意如意,定是要讓人如願以償的。看來,六王爺的婚事,是有着落了。只是這古黛的家世已經沒落,正妃之位不易,側妃之位卻是穩的。只待皇上下旨,此事便算成了。
楚玥璃將一切聽在耳朵里,暗道:如意如意?豈能事事如意?!
眼神偷偷瞥向白雲間,這麼瞧,都覺得他的側臉十分可憎。皇帝老兒都有心給他選妃了,他還老神在在的一言不發,這是要「被迫」享齊人之福?呵……就不知道他第三條小腿結不結實了。
很快,陶公公取來了兩隻如意,每根都有一指寬細,小巧精緻,散發着瑩潤的光澤。陶公公托著托盤,送到古黛面前,道:「古小姐,謝恩吶。」
古黛再次跪下謝恩,這才鄭重地收下了兩隻小如意,一直捧在手心中,如同寶貝般呵護著。
皇上心情不錯,傳了歌舞和晚膳。
眾人坐在厚重的獸毛毯子上,聽着歌,吃着烤肉,儘管夜裏風寒,除了白雲間,每個人都盡量展現出非同一般的熱情。
幾杯酒水下肚后,瓊珠郡主來到了方侯身邊,先是給皇上和貴妃問安,這才跪坐到方侯身邊,道:「公爹還是要少飲幾杯的好。」
方侯道:「還是你少飲幾杯,仔細再鬧出事端。」
皇上聽了這話,轉眸看過去。
瓊珠郡主撅嘴,道:「若不是那個渡茳縣主使了手段,兒媳也不至於出洋相啊,好好兒的『逍遙閣』都快被她燒光了!以後兒媳定要離她遠遠兒的,否則又要沾上晦氣。」
皇上知道「逍遙閣」走水,卻因不願管瓊珠郡主的那些閑事,所以沒有細問。而今聽這意思,竟和楚玥璃有關,便開口詢問道:「『逍遙閣』走水,怎還和渡茳縣主有關?」
瓊珠郡主回道:「回皇上,她非要與我喝酒,結果喝着喝着,我就睡過去了。醒來后,發現『逍遙閣』里起了大火。皇上,她這人怎麼就那麼邪乎呢?坊間都傳,說她殺童男童女,用他們的性命為自己添福壽。否則,也不會得了一個渡茳縣主的名頭。」
對此,聰明人一言不發。
皇上看似不甚在意地道:「你且管好自己,少說空穴來風的話。」
瓊珠郡主唯有閉嘴,但看錶情,卻篤定了楚玥璃是災星。
如此,輕描淡寫的,就給楚玥璃捅了一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