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九霄尾隨着趙不語來到他臨時住的地方,那是一間低矮不透氣的小屋,緊鄰……豬圈。
顧九霄頭上的青筋直蹦,吼道:「你就住這兒?你就讓我顧九霄拿着當兄弟的人住這兒?!」
趙不語不言語,心卻顫了起來。他不是沒有更好的選擇,但是……為了尋找紅宵,他無法出去給人打長工,或者專心做一件事,只能賺些銅板,勉強為生。
顧九霄吼完,隔壁豬給了回應,嗷嗷叫了兩聲,氣得他險些殺豬!
顧九霄直接往地上鋪着的乾草上一坐,驚走了兩隻黑乎乎的小強。顧九霄撇了撇嘴,道:「不和爺走是吧?爺陪你睡了!」
趙不語有些無奈,也有些感動。他道:「這裏可住不了人。」
顧九霄道:「你還知道住不了人啊?!你當你自己是什麼?!趕快給爺滾回來!不然扣你月俸!」
平時聽起來極其不順眼的話,這會兒竟讓趙不語心中一暖。不過,他還是堅持道:「要找紅宵。」
顧九霄氣炸,猛地站起身,結果一下撞到了低矮的棚頂!他捂著頭頂,道:「給爺當護衛長,也不耽誤你找紅宵。爺有錢有勢,不比你一個人單打獨鬥要強?找不到紅宵,爺都沒法和阿璃交差。走走,挺大一個塊頭,別戳這當柱子了!紅宵沒準正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等你去救她呢。」
這句話,果然有用。
趙不語抬頭道:「好,只要九爺讓屬下繼續尋找紅宵,屬下就和你回去!」
顧九霄捂著鼻子道:「數你廢話多!」快步走出低矮的屋子,多呆一刻他都會窒息。出了屋子,離得遠遠的,還能味到一股子豬屎的味道,令人作嘔。
顧九霄讓馬車在身後跟着,自己則是和趙不語步行走一會兒,散散身上的味兒。
顧九霄問:「你找到蛛絲馬跡了嗎?」
趙不語回道:「豪無頭緒。紅宵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微微一頓,「屬下為了尋找紅宵,混跡在市井和江湖之間,偶爾發現有一夥兒人在拐賣妙齡少女。屬下蒙面偷襲,將那五個人打得滿地找牙,丟去了衙門,並放了三名少女,讓其歸家。」
顧九霄點頭,道:「天子腳下,還有人敢如此行事?!打死活該。」
趙不語道:「還有一事,在市井中發生。」
顧九霄問:「何事?」
趙不語回道:「最近有人在偷孩子。」
顧九霄隨口道:「都是人販子所為吧。」
趙不語蹙眉,道:「我偷襲那五名人販子時,聽他們說,拐賣女子不賺銀子,現在孩子才緊俏呢。說是四十兩銀子一個,只要是童男童女都行。直接送上一對兒,會給一百兩銀子。屬下拿下那五人後,問誰在收童男童女,他們卻說不知道,只曉得月末最後一天,把童男童女捆在西林狩獵場往東五里處的林子裏,隔天就可以去自己捆綁孩子的樹下挖銀子。若是膽敢動別人的銀子,就會被野獸分而食之。至於好看的女子和男子,也可送到西林狩獵場,捆於樹下。不過,價格不高。女子和男子皆給二十兩。送一對兒,給五十兩。」
顧九霄在心裏合計了一下,道:「西林狩獵場可是瓊珠郡主的地盤。她若要鬧事兒,也不致於在自己的地盤上折騰。」看向趙不語,「不過,除了她,誰還敢在她的地盤上鬧事兒?得,眼瞧著就要月末了,到時候,咱們去看看怎麼回事兒。」
趙不語點頭,應道:「諾。」
顧九霄扯下自己的荷包,一抬手,丟給趙不語,道:「補給你的銀票。爺也是要口碑的人。」
趙不語打開荷包一看,捲成卷的銀票看起來就不少。他看向顧九霄,問:「九爺帶這麼多銀票出門幹什麼?」
顧九霄瞪了趙不語一眼,吼道:「爺都找你多少天了?!爺越找越氣!爺都想了,找到你,就用銀子砸死你!爺就是說些氣話,你還真就肉包子打狗一去不返了!你得學學爺,臉皮要夠厚,不然怎麼討媳婦……」
說到媳婦兩個字,顧九霄就感傷上了。
趙不語一見顧九霄這幅德行,就曉得他在楚玥璃那裏吃癟了。估計,還是一直被迫吃到哭的那種。
果不其然。
顧九霄神色落寞地道:「憨憨,你也不用厚臉皮了。腦子拎不清,臉皮多厚都沒用。以後,爺可能註定要打光棍兒了。你就陪着爺吧,咱倆一起打光棍兒。」
趙不語道:「找到紅宵,屬下就不用打光棍了。」
顧九霄橫了趙不語一眼,道:「你非得一棵樹上弔死啊?!」
趙不語懟道:「要不九爺換顆樹吊。」
顧九霄仰天長嘆,道:「已經弔死了。你現在看見的,是魂兒。」
趙不語有些想笑,卻繃住了。他忽然想到了什麼,忙從懷裏掏出一個油紙包裹,給了了顧九霄。
顧九霄道:「什麼東西?臭烘烘的。」
趙不語道:「你看看。」
顧九霄一臉嫌棄地接過油紙包,打開,看見了粉嫩的花瓣兒……
桃!花!簪!
竟是他第一根碎裂的桃花簪!
顧九霄差點兒喜極而泣!他一把抱住趙不語的脖子,興奮得差點兒親上他的臉。顧九霄喊道:「憨憨!憨憨!你真是爺最愛的男人!」
「踏踏……踏踏……」幾匹馬由遠及近,即將到達眼前。
為首之人是位頭戴幕籬的女子,而她身後側,則跟着多寶、封疆和戚不放。
顧九霄壓根就顧不得其它,完全沉浸在失而復得的喜悅之中。儘管,這桃花簪碎成了三節,但是,他可以將其修補成原來的樣子。對,不帶一絲裂紋的!
楚玥璃在路上見到顧九霄也頗為驚喜。當然,能再見趙不語,她更為喜悅。見到趙不語,就意味着找到了紅宵啊!她勒停馬匹,一掀幕籬,笑道:「九霄,我沒打擾你和趙護衛的好事兒吧?
顧九霄僵住,轉頭,放開趙不語的脖子,不敢置信地睜大眼睛,看着坐在馬背上的女子,道:「阿璃……」
楚玥璃噗嗤一笑,問:「你鑽雞窩了?」
顧九霄回過神,立刻整理起衣袍,略顯緊張地道:「沒……沒鑽雞窩,進的是豬圈……」
楚玥璃哈哈大笑起來。
顧九霄雙頰一紅,陪着笑道:「為了逮頭豬,沒辦法啊。」
楚玥璃跳下馬,問趙不語:「趙大哥,紅宵呢?」
趙不語忙擺手,道:「不敢不敢……」然後,如實回了一遍不見紅宵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