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若雨來給您請安了。”
雲若雨人還沒進屋,聲音便傳了進來。
安氏,雲若瑤還有伊千影三人對視一眼,對於雲若雨的到來都頗爲意外。
雲若雨受傷的時候伊千影並不在,但是後來聽了丫頭們活靈活現的講述,也仿若親眼所見一般。
“母親請姐妹們品茶怎麼能少了我呢!”
雲若雨笑着走進了園子裡,她穿着一身水紅色帶金絲立領薄衫,臉上特意化了精緻的妝容,遮掩住這段時間備受折磨的蒼白麪色。
強打出來的精神讓她整個人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像是受了傷和被關了禁閉的樣子。
“若雨,快來,快來坐這邊。”安氏忙站起來招呼她,然後又讓丫頭們趕緊添椅子和茶具。
雲若雨坐在椅子上,輕鬆愜意地端起茶杯飲了一口,語氣頗爲委屈地說道:“這麼好的茶,母親竟然不叫我,偷着帶姐姐們吃。”
當雲若雨一進院子時,三人的目光便都是停留在她的脖頸上的。立起的領子將雲若雨的脖頸遮去的大半,但是仔細看的話還是能夠從衣領縫隙中看見裡面紅的怪異的皮膚。
若雨該不會是受了刺激不太正常了吧?雲若瑤看着雲若雨太過正常的表現不由地疑道。
伊千影卻是在心中冷笑,受了那樣的傷還能笑出來,真是個沒心沒肺的丫頭!
但是她忽而又想到自己在賞花宴上的遭遇,而此刻也是在強顏歡笑,她再看雲若雨的笑臉時便越發的感到厭煩。
“若雨啊,你的傷好些了?”安氏開口,道:“你是被老太太下令關的禁閉,母親也不方便去看你,聽劉大夫說你的傷不會造成生命危險,母親便也放心了。只是沒想到你恢復的這麼快。”
那浮爛紅塵有多麼的歹毒厲害,安氏是最清楚不過的。原以爲雲若雨受了那樣的傷就算不死也得脫一層皮,沒有個一年半載是不能見人的。沒想到這纔不到一個月,這丫頭竟然又精神抖擻的了。
讓她不得不感到驚奇。
“嗯,好多了。”雲若雨端起茶盞又喝了一口,笑道:“爹賜了藥,三姨娘給我配了藥膏,不出三天我的傷就會好的。”
“爹給你賜的藥?”雲若瑤有些吃驚,雲若雨是被老太太罰的禁閉,而且她的傷對劉氏和雲嵐都是瞞着的,雲嵐怎麼會給她賜藥呢?
安氏端着茶盞的手,指節有些發白,但還是笑道:“定是你娘去求的情,老爺還是很疼你的。”
她看向雲若雨,又道:“三姨娘許久不出剪梅軒,我也好久沒有見到她了,不如讓人叫她一起來吃茶。”
“母親,不必了。”
雲若雨神情落寞地說道:“她又回剪梅軒了,這世上她恐怕只與菩薩最親,我這個女兒要不是快要死了,她都捨不得出那個佛堂。母親你說我是她親生的嗎?!”
安氏將茶盞放下,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然後又迅速隱去,安慰道:“三妹妹就是這樣的性子,你也別怪她。你不是還有我這個母親嗎,還有你的兩個姐姐。”
“嗯!”雲若雨點頭道:“幸虧還有母親疼我,要不然若雨就是這世上最可憐的孩子了。”
“姐姐哪裡的話。”
伊千影嘆息道:“要說可憐也是我可憐,不過幸好還有云家收留我,還有舅母和兩個姐姐對我好。”
伊千影說着便忍不住地流下了眼淚,安氏趕緊起身過來安慰她,用帕子給她擦眼淚。
“都快要嫁人了,可不許動不動就哭。”安氏滿臉心疼的表情,“記住,雲家永遠是你的孃家。”
雲若雨沒去賞花宴但是伊千影在賞花宴上的事情,已經傳的滿城皆知。
雲若雨自然也知道了,只是她沒想到,她的太子哥哥最後娶的人會是伊千影。
她看着伊千影梨花帶雨的臉,是那麼的嬌弱,惹人憐愛,再想到自己身上的疤痕,心中各種滋味,萬般複雜。
雲若雨強自壓下翻涌的嫉妒,勉強笑道:“聽說妹妹就要嫁給太子殿下了,恭喜了。”
伊千影知道雲若雨對太子有情,不知爲何看到她一瞬間的落寞,她竟有一種變態的平衡感,總算有個人跟她一起不痛快了!
“姐姐客氣了。”她淡笑着回道。
幾人一起品茶賞花,雖各懷心事,外人看起來倒也其樂融融。
安氏一開始還擔心雲若雨會怨恨她,但是現在她不擔心了。
一來這丫頭從小在她身邊長大,對她頗爲依賴。
二來就算真的怨恨了她,她也有把握製得住她!
這時伊千影將茶盞放在桌子上,雙手交叉,目光掃過幾人,微微地皺起了眉頭,說道:“舅母,賞花宴時我發現了一個重大的秘密,這幾天一直沒有機會和你說,這個秘密聽起來可能有些荒唐,但是我相信我的感覺肯定是對的!”
幾人聽伊千影這麼說,立馬便停下了飲茶,目光也落在了她的身上。
“什麼秘密?千影妹妹你就不要賣關子了。”雲若雨說道。
“是啊,千影,趁着大家都在,你放心地說吧。”雲若瑤也說道。
伊千影表情非常嚴肅,下意識地壓低了聲音說道:“我懷疑雲若顏不是曾經的那個雲若顏!”
三人聽了這話一時之間都沒有反應過來。
“千影姐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雲若雨問道。
“雲若顏不是曾經的那個雲若顏,那她是誰啊?”雲若瑤也是不解的問道。
安氏卻若有所思地說道:“這丫頭確實和以前不一樣了,厲害了不止一點點!”
“若瑤姐姐,若雨姐姐。”伊千影看着雲若瑤和雲若雨,說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在秘境之中,雲若顏與越國的王家公子交手然後殺了那個公子。”
這件事幾人一直都保密從未對外人提起過,不過安氏自然算不得什麼外人,她一早就是知道這件事兒的。
兩人點點頭,但是還是不明白伊千影所指。
“那日在花房之中,我突然察覺雲若顏看我的眼神非常奇怪。”
“不是幸災樂禍,也不是冷眼旁觀,而是一種上位者對於弱者的鄙睨,那眼神竟然帶着威壓,叫人害怕。”
伊千影回憶道:“我忽然便想到在秘境之中,王公子死前對着雲若顏叫喊她不是人,她是妖怪。”
雲若瑤和雲若雨隨着伊千影的講訴也不由地回憶起秘境中的場景,再聯想起這一段時間雲若顏的變化,大夏天的兩人突然都覺得後背發涼。
“千影。”安氏坐直了身子,看向伊千影,沉聲說道:“你的意思是若顏那個丫頭是妖怪變的?!”
伊千影點了點頭,隨即又搖頭,“準確的說,我是懷疑她被妖怪附了身,或是傳說中的被奪舍了。”
伊千影身體前傾,看向三人,“你們想一想,除了這兩種情況,還怎麼解釋她突然變強,變壞,變的那麼難對付!?”
“一定就是這樣。”
雲若雨一下子站了起來,斷言道:“怪不得,那日在湖心亭她總是不願意喝我遞給她的湯,一定是她嗅出了湯中有毒。還有她最後將那碗有毒的湯打翻在我的身上,一定也是故意的,她就是一個妖怪變的!”
她雙手按在桌子上,恨恨地說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太子來的那一日,她耍的狐媚子手段,我看她還是個狐妖!”
“怪不得,她總是能以弱勝強。”
雲若瑤平復了一下心中的驚駭,彷彿一直想不通的東西一下子都想通了一般。
“在秘境中先是以三級御劍師的修爲打敗了王匡。在賞花宴上,她竟然又打敗了有六級御劍師修爲的容月紅。正常的人根本不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突破的那麼快。並且修爲取得了那麼大的進步卻不告訴父親而是要藏着掖着......”
“啪”地一聲,安氏一掌拍在了桌子上,說道:“事出反常必爲妖,千影的這個懷疑很可能就是真的!!”
“那我們去把這件事告訴給父親和老祖母吧。”雲若雨急忙說道:“讓老祖母和父親把她給收了!”
“若雨妹妹你又犯傻了。”
雲若瑤說道:“妖怪附身還有奪舍一說,我們也只是聽說而已,從未見到過。沒有真憑實據,父親和老祖母不但不會相信,還會責怪我們怪力亂神,擾亂人心。”
“那該怎麼辦?”雲若雨急道:“難道就由着這個妖怪在雲家爲非作歹?!”
幾人同時皺起了眉頭,安氏像是想到了什麼,突然眼睛一亮,說道:“我知道有一物可以讓妖怪現行!”
“什麼東西?”雲若瑤,雲若雨,伊千影三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雄黃酒。”
安氏答:“我小時見過道士捉妖,修爲低微的妖怪只要一沾上雄黃酒便會立即現出原形。”
雲若雨也是眼睛一亮,急忙問:“母親的意思是趁着她不注意時用雄黃酒潑她嗎?這倒是很容易。”
安氏搖頭,“照你們所說,這個妖怪修爲頗高。光是用雄黃酒潑恐怕是不行,得想辦法讓她給喝下去。”
雲若瑤有些爲難地說道:“可是她向來謹慎,那日我們那麼多人都不能讓她喝了那碗湯,現在又怎麼能讓她乖乖地喝雄黃酒呢?”
安氏端起茶盞,輕輕地靠在椅子上,用蓋子撇着茶湯上浮起的茶葉,茶盞蓋與杯沿摩擦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音。
在三個女兒的目光中,她輕輕地抿了一口茶湯,終於開口道:“看來我埋了好久的一條線,終於到了派上用場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