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少……”那個方臉保鏢站在樓底下，他家的樓下，那是一幢很普通的老式公房，八十年代後期造的，小區顯得有些破舊。

“以後你就叫我文瑞，‘二少’這兩個字……”小白臉也不說什麼了，下面的話他都不想說，現在他最不想聽到的就是這兩個字。

“我懂。”方臉保鏢點了點頭，張家那點恩怨，他還會不明白嗎？

“我幫您把東西搬上去。”方臉保鏢看了看小白臉手裡的旅行包。

“就身份證、護照、筆記本電腦和內衣內褲什麼的，除此之外……我都沒帶。”小白臉說道。

“理解，我太能夠理解了。”方臉保鏢連連點頭，他當然明白，這是真下定決心了。

“附近有什麼吃飯的地方？”小白臉並不急着上去，他在匯通酒店沒吃什麼東西，像他們這樣的人，全都講究一個面子，自助餐是放在那裡好看的，除了那隻沒品的兔子，其他人頂多拿兩塊糕點。

“這個點？”方臉保鏢看了看天色，現在都快一點半了，說實話，他這時候站在樓下，自己都感覺有點傻。

突然他一拍腦袋：“有一個地方應該可以……就是離這裡遠了一些。”

“遠一些怕什麼，我有車啊！”張文瑞真不在乎這些：“吃飯事小，我還打算和你商量一下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呢！”

“行。”方臉保鏢也沒什麼可猶豫的，反正明天他就辭職了。說實話，他感覺有點挺對不起那邊的，人家收留他，對他也不錯，雖然工資低了一些，但是至少讓他救急了啊！所以他琢磨着，乾脆這個月的工資就不要了。

“告訴我地方。”張文瑞打着了火。

“南大街，嬉樂廣場那邊，我一個戰友就住在那邊，他開了一家燒烤鋪子……東西挺不錯的。”方臉保鏢說道。

“燒烤？我喜歡。”背後的陰影裡面突然傳出了江寧的聲音。

兩個人都被嚇了一跳，好在他們馬上又鎮定了下來，因爲他們都聽出聲音來了。

“江哥，您還沒睡呢？”小白臉連忙轉身點頭哈腰打招呼。

方臉保鏢只能傻站在旁邊，他連打招呼的念頭也沒有，因爲他給自己的定位仍舊是保鏢。

“你不是都沒睡？再說，像我這樣的，已經用不着睡覺了。這事關係重大，不搞定它，我也沒什麼心思做別的。”江寧隨口說道，這話當然不能當真，他之所以不回去是因爲前兩天是喵姐的生日，他給忘記了……這不，得罪了，這段日子別說那個了，就算拉手都不行。

他之所以想找點事情做，也和無聊分不開關係。

“對了，不是說去吃燒烤嗎？既然是你戰友開的鋪子，那肯定可以打折，我先去認認地方。”江寧說道。

對面那兩個人面面相覷，當初他們跟着這位去衝河，看到過這位爲了幾元錢和那些賣花木的老闆一砍價就是半天……那場面絕對讓人崩潰。

正因爲知道這是兔子的真性情，所以方臉保鏢不由得猶豫起來，他可不想讓戰友破產，這隻兔子的胃口很大的。

還沒等他做出決定，眼前就是一陣天旋地轉，等到他們倆回過神來，已經不在原來的地方了，而是站在一條大馬路的中央，四周全都是車。

別看現在已經過一點了，作爲一座國際化都市，晚上的車照樣不少。

小白臉和方臉保鏢全都吃了一驚，緊接着小白臉的腿一下子軟了下來，因爲他看到一輛車正朝着他撞過來。

下一瞬間他就感覺到自己如同騰雲駕霧一般……沒有被撞飛，而是被拉着閃到了馬路旁邊。

“不好意思，有點偏差，南大街這塊我很少來，路不太熟悉。”江寧隨口道歉。

這話當然不能當真，這傢伙是故意的。

當初小白臉把他當作是情敵，一路上沒少埋汰他。

知道x市怎麼評價他的嗎？

心黑手狠、臉皮厚，斤斤計較，愛記仇……對他的評論很長的，底下還有兩百多字呢，愛記仇排在第四位，可見重要性。

………………

一個三十多，四十歲不到的胖子一邊打着哈欠，一邊在那裡烤肉。

這是一家很小的店鋪，單開門，燒烤的爐子就在門口，座位在裡面，總共也就五張桌子，收拾得倒是挺乾淨，沒有一般的燒烤店那種滿腳的油膩感。

這就是那種最簡單的燒烤店，三元一串，十元四串的那種，一側的牆壁上貼着菜單，品種倒是不少，有幾十種。

“他是你戰友？”江寧上上下下打量着那個胖子。

“我是炊事兵。”那個胖子在外面聽到了，他倒也不在乎。

“你這裡的生意還可以吧？”江寧隨口閒聊。

“還行，託嬉樂廣場的福，這裡的市口不錯，我的東西又不貴，薄利多銷，再加上這房子是我自己的，每個月也能賺個五六萬吧。”胖子一邊燒烤，一邊說道，他說這話倒也沒什麼得意的味道，他不清楚江寧的身份，但是他知道小白臉……甚至老周以前當保鏢的時候，賺得也比他多得多，所以他沒什麼可得意的。

“你用的料挺不錯的，三元一串恐怕得賠本吧？”江寧問道，他根本用不着看，遠遠地用鼻子聞一下味道，就已經知道得清清楚楚了。

“那是給你們這樣的特殊客人留的，一般的客人，我用的材料根本沒這麼好，要不然我賺什麼錢？這一行的競爭不要太激烈……不過話說回來，我的東西還是比別的攤子好一些，畢竟口碑是很重要的，來這裡的都是回頭客。”那個胖子倒也實在：“對了，我在吃貨榜上的分數可不低，燒烤店裡面只有六個四顆星，我就是其中的一家。”

“這傢伙，當初我說他是奸商，他讓我到外面去吃一圈再說這話。”方臉保鏢苦笑了起來。

“沒錯，我承認我不是好人，但是我比外面那些傢伙好多了，要不然怎麼能夠有四顆星呢？”胖子頗爲得意。

“那你的生意肯定不錯。”江寧太明白吃貨榜的厲害了，那就是野丫頭搞的東西。

“那是。”胖子頗爲得意：“做這行的，三顆星就算有良心了。”

“是啊，全國奶廠學三鹿，大衆車也和日本貨一樣沒前保險槓了……這是潮流。”方臉保鏢也在那裡唉聲嘆氣，身爲一個小老百姓，他當然有他的看法。

“現在說正事，我讓你們辦的也不是什麼良心企業。”江寧說道，他突然發現自己前一段時間腦抽。

那段日子他乾的全都是逆潮流的蠢事，這不，遭報應了吧？又是被人刺殺，又是被人下絆子。

“是，您說了，想要組建一家討債公司。”小白臉其實已經大致知道情況了，他這樣說，是讓旁邊的老周明白。

方臉保鏢一皺眉頭，這讓他有點意外。

外面烤肉的胖子也停下手來，他感覺膈應，不過轉念一想，他又覺得張家的二少爺應該不至於眼皮子這麼淺，連這樣的小錢都看得上眼，再加上他對自己的戰友還是有點了解的，如果真是那種缺德事，應該不會幹吧？

“咱們不賺那點小錢，咱們的目標是那些騙子公司，他們來錢快……騙子的界定就交給文瑞了，我已經和他說過。”江寧朝着小白臉看了一眼。

“好。”外面的胖子喊了一聲：“就憑這句話，今天的燒烤我請了。”

“那好，先給我每樣來個十串。”有人請客，江寧是最聽得進的。

胖子微微一愣，說實話，他還從來沒見過這樣的實在人。

小白臉和方臉保鏢忍不住想要鑽到桌子底下去，太寒磣了，太丟臉了，太沒面子了。

“有啤酒沒？”江寧問道。

“沒有，關門前我剛剛打過電話，得等到明天早上送貨的纔回來。”胖子連忙回答。

“那算了。”江寧隨手打了一個響指。

只是片刻的工夫，一個裝滿了啤酒的塑料箱子自己就過來了。

“哎呦——”胖子嚇了一哆嗦，差一點把正在烤的東西給扔出去。

“別怕，是我小姨子的小弟們。”江寧連忙打招呼。

方臉保鏢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肯定不可能在旁邊幹看着，好在他知道兔子的一點底細，倒也不至於被驚嚇到。

只見他走了過去，拎起了塑料箱子……底下是一排老鼠，有十幾只，看着讓人頭皮發麻。

“以後你們得多親近，它們是你們的同事。”江寧隨口說道。

“同……同事？”方臉保鏢有點結巴了。

“嘿——你別把東西烤糊了。”江寧擡高嗓門喊了一聲。

胖子一激靈，他這才發現自己忘了翻東西……沒辦法，他的眼珠子差點瞪出來。

“別看不起它們，就憑這些，絕對可以打得連你媽媽都不認得你。”江寧說道。

方臉保鏢連連點頭。

他怎麼可能不相信呢？

他又不是沒見識過黑地獄，眼前這些老鼠絕對是妖怪，讓他和妖怪打……那不是找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