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老頭確實溜了，他從東面出了城，出城之後就一路疾趕，一口氣跑出去八十多公里，進了一座小城。

這是一座五十多萬人口的小城，屬於五線城市。城裡當然也有大妖，不過以盧老頭的實力，想要不驚動那兩個大妖，簡直輕而易舉。

“您總算來了。”突然旁邊的小巷裡面有人衝着盧老頭喊了一嗓子。

那是江寧。

“我真弄不懂你……有必要這樣嗎？”盧老頭無奈地搖了搖頭。

“當然有必要，你以爲我不知道，大樓外面有四個老傢伙盯着呢！”江寧切了一聲。

盧老頭並不感覺意外，他能夠察覺那四個老傢伙的蹤跡，李大媽沒理由察覺不到，更不用說這隻兔子還有一位老祖宗呢！說到層次，那隻木頭兔子纔是坐頭把交椅的，連李大媽都得排在後面。

“你這樣鬼鬼祟祟讓我過來……到底是爲了什麼？”盧老頭皺起了眉頭，剛纔他接了一條短信，短信還不是發給他的，而是發給他旁邊的一個人，那只是一個普通人，一個和大樓一點關係都沒有的陌生人，一個匆匆而行的路人。

盧老頭每天傍晚都有出去溜達一圈的習慣，那個人恰好從他面前路過，短信恰好跳出來，而他恰好看到了那條短信……能夠做到這一點的，就只有這隻兔子，還有那個老鼠丫頭。

整個x市全都在這倆傢伙的監視之下，也只有他們可以隨時知道他的位置，知道他身邊有什麼人？然後通過人臉識別系統查到那個人的身份和手機號碼，最後發這樣一條短信過來。

這種傳遞消息的方式絕對隱秘，就算一號派人過來二十四小時監視也沒用。

“您老別在這裡站着了。”江寧走了過來，一把搭在了老頭的肩膀上，下一瞬間兩個人消失得無影無蹤。

等到兩個人再一次出現的時候，他們已經身處於一架飛機裡面。

這是一架軍用運輸機，剛纔恰好從那座小城市上方五千米的地方飛過。飛機上裝滿了夏季作訓服，油料，彈藥之類的東西，不過讓盧老頭感到驚詫的是機艙裡面坐着幾個人。

巴大嬸很隨意地躺在地上，孔彩在角落裡面閉目養神，喵姐在另外一個角落裡面眯着，這一次她的手裡倒是沒有酒瓶，看上去也不是醉醺醺的，靠近艙門的地方坐着一個小奶娃，小奶娃的旁邊站着一具殭屍，另外還有米雪和禿子，前者戴着眼鏡，手指像是抽筋一樣快速彈動着……那是在打字，十有八九在處理公務，後者在打坐。

盧老頭頓時張大了嘴巴。

他對別人不太清楚，因爲大部分人都住在大樓裡面，因爲李大媽的關係，他聽不到也看不到大樓裡面的任何東西。但是他知道巴大嬸一直趴在北郊基地中央的那座池塘裡面根本就沒動過。

好在他的腦子轉得挺快，一瞬間就明白是怎麼回事了。

不用說，那是某種特殊的換影替形類的秘法。

這類秘法其實並不稀奇，雖然能夠模擬氣息和外形，能夠隱瞞過他的眼睛，但是隻要有人走近，稍微干擾一下，秘法就會被破掉。

問題是根本沒人敢招惹這條母鱷魚，別說走近了，恐怕連遠遠看上一眼都沒幾個妖怪敢這麼做。

“你這是要去諸天浮屠？”老頭明白了。

很顯然之前的失敗，讓江寧改變了主意，他再也不會帶一羣人浩浩蕩蕩地前往任何地方，從今往後他如果要探險的話，十有八九會象現在這樣，只帶幾個有實力，同時又信得過的人。

“你倒是信得過我。”盧老頭苦笑了一聲。

“您老說錯了，我可沒說信得過您，只不過把您留在x市不安全。”江寧乾脆實話實說。

老頭微微一愣，緊接着就明白過來。

沒錯，他如果留在x市，這隻兔子反倒不放心，因爲他有可能察覺北郊基地裡面的那頭母鱷魚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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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架飛機是曹家幫忙調來的？”盧老頭隨口問道，他確實很奇怪，現在曹家被各方面的勢力徹底盯死了，如果兔子請曹家幫忙的話，肯定會暴露才對。

“這怎麼可能？”江寧笑了，但是他不會回答。

他當然不會說這趟航班本來就有，他只是在某個有資格接觸到飛行計劃的軍官的意識之中打入了一顆魔種……然後什麼都解決了。

有時候需要做什麼事，並不一定得走高大上的路子，只要在關鍵位置上有人就行。

“對了，盧老，還要拜託您一件事，我現在選擇的‘道’，同樣也和感知有關，您能不能……”江寧問道。

他其實也不是非常急切，什麼時候不能感悟大道？非要現在？

他真正的目地只是讓老頭別胡思亂想，或者偷偷給誰發短消息什麼的，雖然他覺得老頭不至於這樣愚蠢……但是誰說得清楚呢？

………………

天，不再是原來那個天……多了很多東西。

天空中不再只有雲，他還感覺到了風，另外還有其他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比如電荷，又比如粉塵之類的。

這種感覺非常奇特，各種信息堆積在一起，一開始的時候他有點發懵，甚至感到頭暈眼花，腦袋發脹。

也幸虧他首先觀察的是天。

天上的東西畢竟不多……至少不能和地上比。

等到他稍微適應了一些，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地面……就像一下子打翻了雜貨鋪，無數信息瞬間涌入進來，而且密密麻麻堆疊在一起，一層疊着一層。

更讓他感到吃不消的是，這還僅僅只是表象。

在這一切的背後，還隱藏着更加深邃的內容，比如一條河，一眼能夠看到的就是河的流向，河水的清澈程度，河流的流速，河水對河岸的沖刷，河裡面的生物種羣……能夠聽到的是水花飛濺的聲音，水浪的拍打的聲音，游魚戲水的聲音……能夠聞到的是水體本身的氣味，河邊草木的氣味，水中植被的氣味……

這已經是海量的信息了。

而在這些信息的背後隱約還可以看到這條河的過去和這條河的未來，另外還有靠這條河流生活的人對這條河寄託的情感。

“難道這就是道？”江寧糊塗了，這和他的想象完全不一樣。

“你覺得‘道’是什麼？一句話嗎？還是一根線條？又或是一條公式？”盧老頭反問道。

“我原本以爲‘道’應該是一種……”江寧卡住了，癟了半天，他才吐出下半截話來：“應該是一種比較抽象的東西。”

“抽象的東西？”盧老頭哼了一聲：“你覺得像我這樣的妖怪，有可能去理解什麼抽象的東西嗎？”

“抽象的東西？難道是佛經？”米雪在一旁輕笑了起來，突然她停了一下，話又轉回來了：“還別說，佛經裡面確實有點真東西，真要修煉到頂峰，確實得研究這些玩意兒。”

“有多少？”旁邊的孔彩也來了興趣：“一本佛經裡面有兩三條真東西就已經不錯了，偏偏那些和尚還故意弄得雲山霧罩，讓人搞不明白，上面的解釋也越解釋越糊塗，好像故意要把人繞進去似的。”

“確實有這個問題，不過你也不能不承認，有些東西確實沒辦法說清楚，別說用語言表達了，直接意念傳輸都做不到，那些和尚寫的東西也未必是故意兜圈子，他們是沒有辦法，只能以這種方式去表達。”米雪說了一句公道話。

“我不懂什麼佛經道典，我只知道去聽，去看，去感知。只要用心思下去，每次都會多一些東西，有時候看着看着，我就突然間明白了一些道理，然後噼裡啪啦一堆東西冒出來。這就是我的‘道’。”盧老在一旁解釋。

“孔姐，你是怎麼做的？”江寧轉頭問道，他相信孔彩肯定也已經到了這一步，而且孔彩是在沒有任何人引領，靠自己的實力走上這一步的。

“我？”孔彩猶豫了一下，不過她最後還是開口了：“我的‘道’是力……或者說是發力，一開始我是控制身上的肌肉，力求最精準，最有效地發力，然後我開始研究力的疊加，再往後是藉助外力，雖然做不到天地之力皆爲我用，但是至少有四五成的力是可以借用的……對了，我並不是從成爲大妖之後開始研究這些的，我很早就開始了，不過一開始我並不清楚這就是所謂的‘道’。”

聽到這話，除了巴大嬸什麼感覺都沒有，很有可能這位根本就不清楚“道”是什麼？其他人要麼一臉黯然，要麼若有所思。

江寧轉頭看了看米雪，又偷眼看了看羅斯。

米雪就不用說了，這傢伙轉世之前的境界還在盧老頭之上，對“道”的理解恐怕沒人能比……至少這裡沒有。

小奶娃雖然轉世之前並沒有修煉成大妖，但是這傢伙同樣也是絕頂聰明的類型，應該不在孔彩之下，可惜，這傢伙涉獵太廣，不像孔彩專精一門，所以孔彩進展神速，這傢伙就慢多了，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這傢伙絕對也觸摸到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