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東西快要融化了。”

“實在太可憐了，我原本以爲佛門是善良的，佛光是好東西，沒想到它們會這樣殘忍。”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確實沒錯，別忘了這東西是魔頭……不過小東西確實很可憐，它這麼小就被煉成了魔頭，現在又要徹底消失了。”

“……”

三個小姑娘在那邊你一言我一語，不但沒有一點成果，相反還在影響別人。

江寧很後悔，早知道這樣，他乾脆帶小胖和四眼過來了。

“我怎麼覺得這些佛光像是寄生蟲啊？”小胖兩隻手託着腮幫子，低聲嘟囔着。

“應該是王水吧？小東西就象是扔進王水裡面的一塊鐵。”四眼和小胖的想法並不一樣。

“王水是會消耗的，分解速度會越來越慢，但是你看佛光有變化嗎？既不變多，也不變少，所以我才說它們象寄生蟲，寄生蟲就是吸收寄生體的能力維持自己的生存。”小胖子堅持自己的觀點。

“你說的不是廢話嗎？”張海倫切了一聲。

“就是，佛門魔門說穿了就是一體兩面，佛門源自於婆羅門，魔門又源自於佛門，最初的魔門就是那些遭到打壓的婆羅門教徒，三家的東西骨子裡面是一樣的。”林雪也在一旁賣弄她的知識。

“怎麼可能一樣？”小胖子嘟囔了一聲，換成往日，他絕對一句話都不敢說，因爲那三個女孩會用拳頭教訓他……這是謝家的流毒，是被小狐狸她們傳染的。

“你懂什麼？佛門的根本教義就兩個，一個是寂滅超脫，另外一個是轉世輪迴，寂滅超脫就是爲了打破輪迴，而輪迴的說法最初也是婆羅門搞出來的，婆羅門的三位主神梵天、毗溼奴和溼婆分別執掌的就是創造、維護和毀滅，不過毀滅不是終點，而是另外一個開始，最終又會生出新的梵天，這其實就是一個大輪迴。

寂滅超脫也有說法，可以看作是溼婆的毀滅，而且是最高境界的毀滅，連自我也一起毀滅，也可以說是梵天的能力的反轉，梵天的能力是無中生有，能夠賜予各種神通，但是每一種神通都不完美，總有某個缺陷，而這個缺陷最終會變成致命缺陷。佛門認爲一切皆苦，人世間的任何東西都是不完美的，而且帶着致命的缺陷，所以無法永恆，即便是鑽石也有破碎的一天，所以想要完美，想要得到真正的永恆，成爲真正的不朽，只有寂滅超脫。”林雪在那裡給小胖子上課。

小胖子有沒有聽進去？沒人知道，但是有一點可以肯定，江寧聽進去了。

那一瞬間江寧就知道自己錯過什麼了。

他也曾經研究過佛經、道典（婆羅門的東西沒看，因爲沒人翻譯，國內也買不到這方面的專著，魔門就沒有典籍的說法，當然也沒辦法研究）。不過他研究那些東西的時候，帶着太多功利的目光，只對和各種功法有關的部分感興趣，無關的部分只是捎帶一眼，知道一個大概，爲的是需要的時候，查起來方便。

現在他後悔了。

佛門之所以是佛門，道家之所以是道家，婆羅門之所以和佛門有區別，魔門之所以和佛門對立，根本原因不是法術，而是它們的思想。

剎那間，他的腦子裡面多了很多想法，有些是算出來的，另外一些是突然間冒出來的……這或許是冥冥之中的某種感應。

林雪說得沒錯，佛門和婆羅門本質是一樣的，不同之處在於目標和方式。

古婆羅門對精神和肉體同樣看重，他們希望在精神不朽的同時，肉體也能不朽（當然所謂不朽是有限制的，頂多就是時間長一些，畢竟整個世界最終都會毀滅）……這個難度有點大，基本上沒有成功的可能。

佛門吸取了婆羅門的教訓，他們現實得多，追求的只是精神永恆。

這樣說來，佛光雖然表面看上去光鮮亮麗，內在代表的其實是毀滅。雖然傳說中佛光也能讓死者復甦，斷肢生長，但是那十有八九是障眼法，真正起作用的應該是別的什麼東西。

接下來就是魔門。

魔門說是婆羅門的餘孽，其實更像源自於佛門，因爲魔門追求的也是精神永恆，大自在天照理來說就是溼婆，但是溼婆是有肉身的，大自在天沒有。

另外大自在天其實已經吞併了婆羅門另外兩位主神的職權，祂能無限分化，想要擁有多少分身，就可以擁有多少分身……這不就是無中生有嗎？無中生有正是梵天的能力。而最擅長分身的原本應該是毗溼奴，在古婆羅門裡面，毗溼奴是分身最多的神。

所以按照之前的理論，魔門的根本其實是佛門，只不過它的核心思想和佛門又有不同，佛門追求的是打破輪迴，精神永恆，魔門的想法是順應輪迴，意識永存。佛門追求寂滅空無，魔門追求無中生有……兩家南轅北轍，怪不得會徹底對立起來。

………………

“寂滅空無嗎？”江寧看着被困在不動明王結界裡面的那個小東西。

他已經有了一點想法。

硬來是不行的，他這個轉世大妖畢竟還不是大妖……就算是真正的大妖，也不敢輕易去碰佛門的力量。

好在這道佛光並沒有意識，就算再神奇，再強大，這玩意兒也是死的，它沒有智慧。

佛光的本質不是寂滅嗎？

行，不和你硬拼，就讓子魔寂滅，不過他可以想辦法讓子魔復活。

換成過年之前，他還真沒這個能力。

正是因爲去了一趟毛里求斯，得到了一株靈木，順便買一送一弄來了非洲巫術的傳承，他對天人合一，神魂的本質，精神和意識……纔有了那麼點認知，回來之後又遇上了舒助教自殺，同樣是買一送一，他不但得到了一具完美分身，同時對精神、意識、輪迴、轉世、人劫、自我……有了更深刻的瞭解。

現在他打算把這一切融合起來……可惜，機會只有一次。如果失敗了，他會很麻煩。

九子母陰魔可以說是最安全的一種魔頭，用母魔來駕御子魔，母魔相對安全，子魔如果敢反噬，首先得會遭到母魔的鎮壓，子魔又不容易被消滅，哪怕遭到了致命攻擊，只要逃回一點點殘魂，它就可以鑽進母魔的肚子裡面，在那裡迅速復甦。

說穿了，當初白雲山替他自己佈置的一切，其實就是仿造九子母陰魔的這種功能，但是白雲山的那套東西遠不如九子母陰魔來得方便，速度也沒那麼快。

最強的地方往往也是最大的弱點……至少對九子母陰魔是這樣。

子魔出事，必然波及母魔，九對母子之間都有連繫，一對出事，另外八對同樣會出問題。

原本最妥當的辦法就是把九子母陰魔分拆，變成九對子母陰魔，然後封存起來，就算一對出了問題，另外八對也不會受到影響。

問題是，這樣一來就只有一對子母陰魔可以使用……另外七對難道送人？

當然這裡面還有另外一個原因。

他擔心如果封印另外幾對子母陰魔，他會忍不住拿它們做實驗。

江寧一直認爲自己不是那種冷酷無情的人，做不到爲了目地不擇手段，如果他真得那麼做，真得把那幾對子母陰魔當做試驗品，那他就成了一個人渣，一個眼睛裡面只有成敗，對別的全都一點不在意的混蛋。

他不希望自己是人渣，同樣也不希望自己是混蛋。

時間一點點過去。

被禁錮的子魔變得越來越不安份，顯然它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刻……它在奮力掙扎。

可惜它根本掙脫不了，禁錮住它的是不動明王結界。

或許在歷代的佛門之中，修煉成不動明王咒的歸二爺算不了什麼，但是在當今世界，老烏龜絕對屬於佛門之中的頂尖存在。

江寧坐在那臺儀器前，他在觀察子魔的變化，同時分析魔頭和佛光的本質。

“幫我記錄下來，陰魔是一種非常複雜的能量場，這東西至少由三部分組成……不對，應該是四部分。”江寧突然想起了母魔，小東西能夠復活，十有八九是因爲母魔體內還有它的一部分。

坐在旁邊的張海倫翻了翻白眼……很認真地記了下來，這個女孩充滿矛盾，林雪非常認真地記着，小胖子比誰都認真，四眼也挺認真，剩下兩個在划水。

“第一部分是主體，我懷疑所謂的自我就是這東西，輪迴轉世也和這有關，非常有意思的是，陰魔的這部分和人，和鬼魂都不一樣，它的核心非常簡單，卻以一種特定的方式無限疊加，最終形成的結構異常複雜。同樣也因爲這種結構，就算這一部分被打碎了，也能夠迅速恢復，這或許就是陰魔難以毀滅的原因。

第二部分是記憶體，陰魔的記憶體很小，所以它們的記憶不是很多，但是這又足以讓他們記得一些關鍵的東西，比如對母親的依戀，比如如何對付敵人？

第三部分非常特別，十有八九是陰魔獨有的部分，這部分給我的感覺類似一個轉化器，或者說消化器官，正是因爲有這部分，陰魔才能吞噬魂魄，維護和強化自身。”

江寧一邊觀察，一邊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