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的美在於險，在於奇駿，在於陡峭，這裡的山全都是直上直下的，走幾步就是一片懸崖，這可不是茅山那種十幾米高的懸崖，茅山那邊從懸崖上跳下去，底下就是房頂，這邊少說有兩三百米，有些甚至是近千米，摔下去就成肉餡了。

江寧站在懸崖邊上探頭探腦往底下張望了一眼……感覺很不錯，換成一年半前，他肯定腳軟了，就算是剛剛變成妖怪的時候，他也會有點頭暈、心跳什麼的，現在不在乎了。

同樣這也證明華山上沒什麼信仰願力壓制，在北京的時候他就沒這麼輕鬆。

另外現在是冬天，到處是雪，到處是冰，又讓華山更險了幾分。

想像一下腳一滑……

“站在那裡幹什麼？顯示你的能耐嗎？”呂玉翎冷冷地問道。

江寧轉頭看了一眼，突然他發現逗比果子狸不知道什麼時候偷偷摸摸地跑到他背後來了。

稍微一想，他就明白了，這個逗比和他一樣，都想看看有人從華山上掉下去會是什麼樣？

他的腳猛地一勾……逗比的動作很快，瞬間閃了開去，不過逗比肯定沒想到，那只是虛招，真正的殺招是一根看不見的觸絲。

果子狸被提了起來甩了出去。

突然人影一閃，一個小女孩飛竄過來，把飛出懸崖的果子狸拉了回來，同時一個飛腿衝着江寧橫掃。

白光一閃，兔子避開了……他早就防着這招。

想要對付逗比，首先得防備他乾媽。

“沒事，其實你不救我，關係也不大。”果子狸擡手，他的手腕上吊着一根細絲，細絲另一頭纏在山崖上。

現在蜘蛛俠和觸手怪是大樓裡面的第二種時尚（第一種是攝像頭和偷窺）。

“好了，不要鬧了，以你的實力，欺負那個逗比，有意思嗎？”呂玉翎說了句公道話

“有意思，非常有意思，當初我實力不行的時候，你們也欺負我來着。”江寧毫不猶豫地回答，一點都不感覺到寒磣。

其他人卻忍不住捂臉。

太丟人了，跟他在一起絕對丟人。

胡兵嘆息一聲，他後悔跟着一起出來。

他下意識地東張西望，現在人人有手機，剛纔一幕讓人看到並且拍下來就不好了。

過了片刻，大老虎鬆了口氣。

現在鄰近春節，根本沒什麼人會出來旅遊，更不用說來這裡了。

一番插科打諢之後，江寧倒也沒忘記是來幹什麼的？

“喵姐，有沒有什麼心得？有沒有找到什麼自我？”他問道，考慮到當初苟德生找到自我的方式，他甚至想提議來串烤魚……不過最終他沒敢提，因爲提這種建議的後果很可能是挨一頓胖揍。

他早就注意到喵姐很不願意讓人知道她是一隻喵，同樣呂玉翎也不喜歡別人提到驢子，王八女孩更是討厭烏龜、王八、團魚之類的東西。

與之相反，謝小薇、小丫頭、季彩雲、黃麗、佘蔓菁似乎都不在乎她們的原形。

最後就是李大媽，根本就沒人知道她的原形是什麼？

“還談什麼找到自我，就連一點舊日的痕跡都沒了。”喵姐甩手把一個空罐子扔到了懸崖底下。

“要講文明禮……”果子狸再一次逗比，然後這傢伙就被一腳踢了下去。

下一瞬間，果子狸又被拉了上來，他身上不知道什麼時候被他乾媽綁了一根細絲（顯然米莉也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乾兒子作死，所以她早就已經做好了準備，隨時準備着把乾兒子從作死的邊緣拉回來）。

“這挺有意思的，就像是溜溜球。”野丫頭兩眼放光地看着圓滾滾的果子狸。

現在果子狸已經是人形了，看上去就是一個兩三歲的小正太，不過仍舊是圓頭圓腦，圓溜溜，看上去就像個球似的。

野丫頭沒真得打算把果子狸當溜溜球玩，看在米莉的面子上，她不會和逗比過不去。（她也打不過袋鼠，野丫頭一向都很有自知之明，她從來不招惹她對付不了的強敵。）

“好了，別管這個逗比了。”呂玉翎真不想管，有兔子一個逗比就夠受的，再加一個的話，她肯定會發瘋，她轉頭衝着喵姐問道：“就算這裡已經沒有了往日的痕跡，但是山總不會有變化吧？當年陳摶經常在什麼地方轉悠，你總應該知道吧？”

“這怎麼可能？陳摶是什麼時代的人物？我纔多大？”喵姐異常鬱悶地回道，在大樓原來那羣住戶裡面，她絕對屬於老資格，但是和真正的老傢伙一比，她就不算什麼了。

“這倒也是。”呂玉翎想起陳摶是一千年前的人物，喵姐滿打滿算也就六百多年，中間差着四百多年呢！

未曾想，一提到這個話題，底下的那些傢伙全都溜號了。

“真是不能比，人類只需要一兩百年就能夠有所成就，咱們……即便是孔彩那個變態，也得修煉個五六百年，更不用說後面還有三劫。”

“是啊，這也太不公平了。”

“好啦，不要再抱怨了，老天爺是公平的，人類修煉容易，但是肉身孱弱，同樣境界，他們的實力遠不如咱們。”

“問題是修煉容易啊！這纔是關鍵。”

“如果羨慕的話，你可以轉世啊，轉成人類不就行了？”

“那我這一身修爲呢？再說，變成人之後修煉容易，但是想要長生卻難。”

“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人類和咱們好像是兩個系統的，明明很多地方都一樣嘛！”

“……”

一羣妖怪在那裡嘀嘀咕咕，樓越歪越遠。

江寧卻難得沉默不語。

最近這段日子，他一直在琢磨今後是按照人類的方式修煉？還是按照妖怪的方式繼續往下走？

去茅山之前，他並不知道兩者有什麼區別？

現在他知道了。

人類是一種天生開掛的物種。

天生開智，這是最大的掛，擁有最適合修煉的身體結構，這是另外一個掛，單單這兩條就保證了人類會擁有龐大的族羣，而龐大的數量本身就意味着大量的天才，畢竟基數擺在那裡，然後就是信仰體系（這玩意兒沒一定的基數，玩不了的），信仰體系又是一個掛。

當初他曾經懷疑過，人類是遠古之時一位或者一羣大能故意創造出來的物種，諸神造人並非神話……不過他也懷疑，人類的定位不是什麼幸運兒，而是小白鼠，是信仰來源，是炮灰，甚至是食材……好吧，最後那個比較悲觀。

因爲是小白鼠，所以用不着精心製作，所以這個開掛的小白鼠在擁有一大堆優勢的同時，也有着致命的弱點——同等級中最爲孱弱的身體，另外，每一次境界提升，別的妖怪都會得到大幅度提升（不管是肉體上，還是精神上），人類卻沒那麼大，最終的結果就是人類和妖怪相比，壽命要短得多，越往上差距越大。

如果把修煉看作是念書，妖怪全都是小學、初中、高中、大學，這樣一路念上去，而人類則是一年掃盲班，一年短訓班，兩年搞定。

毫無疑問，後者的底子肯定比前者弱得多。

“快看那個人。”突然耳邊傳來胡兵的聲音，這傢伙用上了傳音之法，顯然不想被別人聽見。

話音落下，他還傳了一段視頻過來。

江寧看了一眼視頻，緊接着轉頭看去。

在對面的山頭上有一個人正沿着天梯往上爬。

所謂的天梯就是在懸崖峭壁上開鑿出來的梯子，一般兩邊都有鐵鏈……這玩意兒在華山隨處可見。

爬天梯可不同於爬樓梯，那玩意兒難度大多了。對面這個人身手矯健，動作敏捷，絕對不同於常人。

“會不會是什麼華山派的？”江寧問道，他看不出那個人的實力。

身爲一個水貨，有些地方確實不行。

聽到這話，喵姐摘下了眼鏡看了看。

帶着眼鏡雖然能夠看清遠處的東西，但是少了很多細節，有些東西沒辦法通過攝像頭顯示出來，比如一個人的精氣神。

過了片刻，她淡淡地說道：“只是行動靈活罷了，沒什麼特別的。”

“要不要過去看看？說不定有些什麼呢？”江寧現在對任何東西都不敢輕易漏過。

他沒辦法不這樣。

不久之前秦老頭剛剛給他上了一課，告訴他什麼叫高人？

所謂的高人，就是當面看上去像糟老頭子，實際上卻是超級糟老頭子——活了幾千年的老古董。當面看上去好像一巴掌就可以扇趴下，實際上人家都用不着動手，就能讓你趴下。

“那上面有一座道觀……明朝中期建造的，屬於全真龍門派。”呂玉翎對這裡最爲了解，連電子地圖都用不着看，

“龍門派？”江寧感到有些意外。

不管怎麼說，他現在也是一個修士，對道家的東西多少有點了解。

“華山派不是郝大通一脈的傳承嗎？”他不由得問道。

“搶地盤嘛！很正常。”呂玉翎不以爲然地聳了聳肩膀。

“道門的分界其實沒那麼嚴格，特別是到了後來，很多傳承都混雜在了一起，追根溯源的話根本就分不清是哪一脈的？這和佛門完全不同。”喵姐的解釋就比較有科學性了。

“你們在這裡等着，我過去看看。”江寧來了興致。

“我也去。”胡兵滿臉微笑地走了過來，眼神裡面卻是“別想吃獨食”的意思。

“我也去。”果子狸湊了過來，他早就有了經驗，跟着老大最容易佔便宜。

看到其他人也有陸續湊過來的跡象，江寧連連搖頭：“人不能太多，別總是把我當出租車。”

“這不是方便嗎？”

“我們又沒你那樣的本事，想去什麼地方，直接一個傳送就行。”

“我們不會飛啊，離開人造福地，別的地方都沒天地元氣。”

“飛行套裝動靜太大，你能不能弄個動靜小點的？”

“別總是琢磨什麼三馬赫，十馬赫？真正弄點有用的東西出來，比如方便而又實用的遁法。”

“是啊，是啊，跑遠途現在已經沒什麼問題了，一千公里以上有飛機，一千公里之內直接飛行套裝，一百公里之內可以用飛輪，但是短距離呢？特別是在城裡，除了那輛麪包車，還有別的合適的嗎？”

旁邊的人七嘴八舌地叫嚷起來。

“這話倒是沒錯。”喵姐走了過來，一隻手搭在了江寧的肩膀上，懶洋洋地說道：“我一直想和你提這件事，可惜總是忘記，想要擺脫出租車的身份嗎？那就給咱們每人弄輛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