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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傾城娘子休要逃 - 第091章 撫慰字體大小: A+
     

    花緬乖巧地任由裴櫻釋抱著,任由他一路穿廊過院地將自己抱到了後花園的湖心亭中。

    他把她輕輕放在廊榻上,蹲下身子為她揉捏雙腿,直到麻木消退,僵硬緩解,他方起身在她旁邊坐下。

    他就勢攬她入懷,她的毫不抗拒讓他心中滋生出喜悅,他深吸了一口氣,方才緩緩啟唇道:「他待我是不錯,可誰又知道那裡面存了幾分真心,幾分假意?既然你有想聽故事的慾望,那我便給你講個故事可好?」

    花緬點了點頭。

    裴櫻釋眼中有憂傷漸漸瀰漫,他低低訴說道:「當年我只有八歲,剛搬去皇子居所不久,那一夜因想念母妃睡不著便偷偷跑了回去。結果在宮牆外我看到一個黑衣蒙面人自母妃的寢宮內翻牆而出。我擔心是賊人行竊,連忙敲開了殿門,然後徑直進入母妃的卧室。讓我驚呆的是,母妃正渾身赤.裸地和她青梅竹馬的表哥,我的表舅,宮廷禁衛統領梅玉鴻躺在一起。正當我驚慌失措之際,門外突然有腳步聲紛至沓來。我連忙將母妃搖醒,讓她趕緊穿衣服。她當時還沒有完全清醒,只怔然看著身邊從天而降的男人。然後房門被大力撞開。那一刻,我看到了父皇的震怒,妃嬪們的幸災樂禍,還有母妃眼中的悲涼。儘管我只有八歲,可我也明白這其中的因由。那時我便發誓,要讓置母妃於萬劫不復的人嘗到加倍的痛苦。」

    花緬心下感慨,果然和自己當初猜測得差不多,一切皆是陰謀,後宮之險惡還真是令人髮指。

    「後來在一次因緣際會下,二哥帶我見到了參與此事的前禁衛軍副統領張辰奕,他承認了是當今的太后指使他所為,好處便是讓他接任禁衛軍統領一職。」

    之後在裴櫻釋娓娓的訴說中,他和張辰奕的交鋒有如親歷般清晰展現在花緬眼前。

    裴櫻釋平靜地聽完了張辰奕的敘述,只問了一句:「還有誰知道這個事情?」

    張辰奕道:「這件事除了太后,微臣是唯一的知情人,如今我也只告訴了信王和您,再沒有別人知道了。」

    裴櫻釋心中發出冷笑,這麼說,他就是那個唯一的幫凶了。很好!

    張辰奕怯怯地看著眼前的男子,只覺他的笑容帶著幾許嗜血的森冷。還來不及多想,便見一道劍光閃過,未見出手,劍已回鞘,而他的頸側則多了一道細細的血痕。他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看著裴櫻釋,待真正見識了他的狠辣卻是悔之已晚。

    裴奇駿拍手道:「好劍法,好手段。」

    裴櫻釋平靜地道:「你沒有什麼要問我的嗎?」

    裴奇駿輕笑道:「七弟果然聰明。不過我也無需多問了,以你對張辰奕的恨意,想必對太后更是恨之入骨。助我如何?待我登基,太后和裴恭措任你發落,朝中要職隨你挑選,你若想擴充封地亦無不可。」

    裴櫻釋定定看著他,在他就快喪失耐心的時候突然啟唇道:「助你可以,但你只需記住,我不為別的,只為你母妃李貴人使我免受冷宮之苦的提攜之恩。」意思很明確,我幫你,是念著你的恩,不是為了利。

    裴奇駿一愣,繼而笑道:「好說,好說。」

    花緬有些不明白的是,那張辰奕既是為了從太后處得到好處而幫她做了陰損之事,後來又為什麼要揭發她呢?

    聽了花緬的疑惑,裴櫻釋冷哼一聲道:「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張辰奕自從接任了禁衛軍統領一職后便處心積慮地勾搭太后。我皇兄登基后發現張辰奕和太後有染,便以宮中進了刺客管理疏漏為由,拿掉了他禁衛統領的頭銜,發配到邊遠的小城做了個參將。他鬱憤難平,以為投靠我二哥,以後便可以重拾榮耀,卻萬沒想到會死在我的劍下。我將他斬殺之後秘密處理了屍體,世人只知張辰奕莫名失蹤,卻不知這其中因由。」

    花緬不由唏噓,人心不足蛇吞象,一個「貪」字罔送了卿卿性命。同時,她也不得不佩服裴奇駿的老謀深算,他為了拉攏裴櫻釋還真是無所不用其極。

    裴櫻釋繼續道:「說到不擇手段這一點,皇兄倒是和他母親很像。那一年他只有十六歲,卻已懂得如何利用一切資源包括女人來為自己剷除異己,從而為自己的皇權之路鋪平道路。他先是勾引父皇最寵愛的淑妃溫儀貞,當她對他無法自拔時,又唆使她勾引太子,引父皇捉姦在床,使得父皇怒廢太子並因此一病不起,沒多久便駕崩了,他則如願繼承了皇位。」

    見花緬並不驚詫,裴櫻釋嗤然一笑:「以你的聰明和手段,這些或許算不得秘密,但有一點你一定沒有想到。」

    花緬挑眉示意他繼續說。她倒有些好奇,還有什麼事情會連朗夜閣也不知道。

    裴櫻釋看著花緬,神情頗有幾分憐憫地道:「你知道溫儀貞現在如何嗎?」

    花緬呼吸一窒,她只當她和先皇的其他妃嬪一樣,或隨子女出宮,或入庵中常伴青燈古佛,或居皇宮偏僻一隅,竟從未細想過她的去處。莫非,裴恭措利用完她便將她滅口了?她不相信他會如此狠辣絕情,只緊緊盯著裴櫻釋,期望從他口中聽到一個最合理的答案。

    看她一副緊張的神情,他嘆道:「沒有你想得那麼糟,她如今改名換姓成了雅昭儀。」

    這句話遠比裴恭措殺了溫儀貞更讓花緬震驚,她怔然看著裴櫻釋,試圖從他臉上找齣戲謔的痕迹,可他的認真讓她不得不相信,他所說的都是事實。

    為了輔證這個結論,裴櫻釋又道:「為了名正言順地把溫儀貞納入後宮,皇兄將父皇的妃嬪一個不留地全都遣出宮並安排了好去處,同時將識得她的宮人一併遣散,不知者只當這個雅昭儀乃皇兄微服出巡時帶回的民間女子。」

    花緬說不上來自己此刻是怎樣一種心情,她本該欣慰裴恭措沒有像自己最初猜想的那樣狠絕,而這樣的安排對於一心一意愛著他的溫如雅來說也應該是最好的結局,至少他沒有辜負她,可不知為什麼,心裡總有一種澀然之感讓她連呼吸都覺得困難。

    她強迫自己理智思考這個問題的後果便是,她發現多情的男子著實不太適合自己。幸好,幸好她為了野哥哥而一直保留著自己的心。

    然而一想到姬雲野,那種痛到窒息的感覺再次襲上心頭。若早知會是這種結局,她當初說什麼也要逼迫他帶著自己私奔。而如今,自己似乎連力挽狂瀾的力氣也已失去。

    花緬凄然一笑,回到方才的話題:「那你母妃為何還在宮中?皇上不怕事情敗露嗎?」

    「我母妃不願離開那帶給她太多美好回憶的竹心苑,皇兄也不好勉強,於是叮囑她不得泄露此事,何況他也知道我母妃並非多事之人。」

    「他對你們母子似乎還算不錯。」

    「有其母必有其子,他的母親栽贓陷害了我的母親,他又使出美人計這種卑劣伎倆陷害太子,連耍的手段都是如出一轍的捉姦在床,只不過,太子是真的睡了父皇的妃子,而母妃卻是蒙受了不白之冤。你覺得,他對我們的好究竟存了幾分真心?」

    花緬不由認真思考了起來。裴恭措有時的確是有些不擇手段,可對裴櫻釋似乎從未動過歪心思,而陷害他母妃的也不是他,更有甚者,他或許至今都不知道太后曾做過如此陰毒之事。最重要的一點是,花緬覺得他和太后的所為還是有著本質區別的,太后那是明晃晃地栽贓陷害,而他不過是利用了太子好色這個特點為自己所用而已。

    想到這裡,她不由心驚,她竟下意識地想為他辯解,從什麼時候開始,她竟成了他的擁躉?

    見花緬並不作答,裴櫻釋不禁自嘲而笑。

    這一刻,花緬突然有一種感覺,以裴櫻釋多年的隱忍,恐怕所謂的幫助裴奇駿也不過是障了他的目,而他最終的目的很可能是自己當皇帝。

    他假扮斷袖多年,讓所有人都以為他不具備當皇帝的資格,想來是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厚積薄發,臨機制勝。

    想到這裡,她腦中不由浮現出千玉語的形象,一個女人的美麗常常源於她的自信,而讓她永葆美麗的自信是不是她始終相信,自己的兒子終會奪得江山,贏回屬於她的一切?

    若當真如此,她留在宮中的原因應該不只是懷念先皇那麼簡單,她怕是想以自己為人質,以此換取裴恭措對裴櫻釋的不設防。

    這一晚,裴櫻釋將花緬送回房中后並沒有立即離開,而是在一旁品著茶看她安靜梳洗。

    由於疲累,花緬簡單梳洗一番后連褻衣也未換,只脫了外袍穿著中衣便鑽進了被子里。裴櫻釋喝完最後一杯茶后將杯子一扣,就像上自己的床一樣,掀開被子躺在了她身側。

    若是往常,花緬一定會將他趕走,可這一次不同,雖然時節已是暮春,可不知為何,她只覺身子如浸冰窖,即使抱作一團也冷得發抖。當身後靠上一堵溫暖的肉牆時,她毫不猶豫地往後一貼蜷進他懷中。

    她的這個舉動讓裴櫻釋身子遽然一僵,受寵若驚之下,他熱血沸騰地長臂一伸將她緊緊抱住。

    暖意透體而來,溫熱的呼吸噴洒在耳邊,痒痒的,熱熱的,這種感覺惹得她心中更加澀然。

    感覺她身子有些輕顫,他探手觸摸她的面頰。當手心滿是濕意,他心念一動,幾乎是下意識地便要將她翻轉過來,然後無所顧忌地吻掉她的淚痕,可理智又告訴他,現在還不是時候,此刻,她需要的僅僅是一個可以慰藉的懷抱而已。

    於是就這樣抱著她,直到她情緒平息安穩地睡去,他才低低地道:「他日,我必不會再讓你流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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