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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傾城娘子休要逃 - 第055章 包庇字體大小: A+
     

    回咸福宮時,溫如雅沉默了一路,然而方一進院子她便對身後的碧兒道:「方才在儲秀宮,庄賢妃所言你可都聽清了?」

    碧兒點了點頭:「奴婢聽得真真的。」

    「知道該怎麼做了嗎?」

    「娘娘是想讓奴婢把寧婉公主不貞的事傳出去?」

    溫如雅讚賞地看了她一眼:「沒錯。」

    碧兒遲疑道:「咱們出頭給人當槍使,萬一皇上怪罪下來……」

    「誰讓你出頭了。你不會說是聽夏兒說的?」

    「這,庄賢妃若知道了……」

    「怕什麼,本來就是她設計的寧婉公主,何況我們也確實是從她那裏得知的。」

    「娘娘的意思是……」

    「若皇上追究起來,也只會追到她那裏。」溫如雅冷笑道,「她還以為借我的口將此事傳出去她就可以擇清了,還真是天真。就憑她那點彎彎繞還想跟我斗,真是不自量力。」

    流言的速度是驚人的,尤其在皇宮這個寂寞的牢籠里,打探和傳播小道消息是宮人們平日最大的樂趣和消遣。當然了,前提是這些話千萬不要傳到掌管他們生死的那些人的耳中。

    這一日,太后在品兒的陪伴下散步至御花園,到得一處假山時隱約聽到後面傳來幾個宮女壓低嗓子的說話聲,似乎在興奮地議論着什麼。好奇之下她不由駐足聆聽起來,然而當聽清她們談論的內容時,面上頓時露出驚怒之色。

    只聽一個宮女語氣鄙夷地道:「難怪皇上第一晚便被她氣走了,原來她竟已非處子之身。」

    另一個宮女唏噓道:「這個寧婉公主還真是做派大膽,竟敢給皇上戴綠帽子。」

    又一個宮女附和道:「可不是,是個男人都無法忍受被自己的女人戴綠帽子,更何況是皇上。」

    此時又有人問道:「可皇上怎麼不處置她呢?」

    第一個宮女回道:「她可是東離公主,這件事處理不好可關係着兩國關係呢。皇上必定不能輕易就處置了她。」

    後面那群宮女又說了什麼,太后已無心聽下去,她轉了個方向對品兒道:「扶哀家去御書房。」

    品兒乖順地扶住了她,眸中有不明情緒一閃而過。

    御書房內,裴恭措從御案後走出來,他強壓住心中的不快,將一臉怒容的太后扶到矮几邊的長榻上坐下,勾唇一笑道:「朕還當是什麼大不了的,原來是這個事情。」

    太后本就震怒,此時一聽他如此不當回事,更是氣得直喘:「皇上莫非被那女人勾了魂去不成,她如此不知廉恥,你還一味縱容,如今宮中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你竟還笑得出來。」

    裴恭措輕拍著太后的後背道:「母后息怒,此事不能全怪緬兒,是朕一時把持不住,才會在東離強要了她,沒想到卻造成如此誤會,給母后帶來困擾,是朕的錯。」

    太后聞聽此言,臉色稍霽,卻仍有些狐疑道:「可你那晚為何被她氣走了?又為何不再踏足水華宮?」

    「那晚朕喝多了,一時性急又對緬兒用了強,使她想到了在東離所受的委屈,於是不準朕碰她。朕一惱便生氣離開了。這些日子朕不過去也是為了給她一個教訓。」

    「原來是這樣。」太后語氣和緩了些道,「既是如此,是該晾她一晾,讓她知道這宮裏是誰說了算,竟敢跟皇上使性子拒絕皇上寵幸,真是不知好歹。」

    裴恭措寬慰她道:「母后,緬兒那裏自會有朕來調.教,您就不用費心了。為今之計是要澄清謠言,追查謠言的來源,懲處散佈謠言者。」

    怒氣一消,腦子也靈光了起來,太後點了點頭:「那些人胡言亂語胡說八道的確是該嚴厲懲處,尤其是那捕風捉影,造謠生事的,一定要治罪才行。否則這宮中烏煙瘴氣的,是個人都能擅自談論指摘皇上,還成何體統?此事便有勞皇上,哀家先回去了。」

    裴恭措將太后扶起道:「恭送母后。福昕——」

    「不用了,哀家有品兒陪着,你忙吧。」

    裴恭措也不強求,只道:「母后慢走。」

    品兒的目光似有深意地從裴恭措身上掠過,讓他頓覺如鯁在喉。望着她們漸漸遠去的背影,他臉上強擠出的笑容一點點地被冰凍,眼底似凝集了巨大的風暴,幽暗陰鷙,深不見底,空氣亦在頃刻間染上涼意,他冷冷地道:「福昕,去各宮宣旨,就說寧婉公主的處子之身為朕所破,若有人膽敢再散佈謠言,一律杖斃。」

    「是。」福昕躬身應道。

    「另外,揪出水華宮的眼線,追查出幕後之人。」

    「是。」

    流言傳入水華宮整整一日了,整個水華宮內人心惶惶。花緬沒想到自己從不放在心上的事情竟會給別人帶來如此大的困擾。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憐他們攤上了自己這麼一個主子。想到這裏,她心中竟生出了些許愧疚之情。

    「宛陶,你說宮中的那些閑言碎語究竟是什麼人傳出去的?」

    眼見花緬的情緒低落了一整日,宛陶心中也不是滋味,她安慰道:「姑娘,您別聽那些人瞎扯,她們不過是嫉妒。」

    花緬自顧道:「皇上為了顏面是不會宣揚自己被戴了綠帽子的。這件事想來還是從水華宮傳出去的。那晚皇上帶着怒氣離開,很多宮人都是知道的,想必是哪個愛嚼舌根的添油加醋地傳了出去。沒想到傳到最後便成了那個模樣。倒還真讓他們說准了。」

    「姑娘。」看着花緬嘴角噙笑的自嘲模樣,宛陶心中一慟,「您不可妄自菲薄,在宛陶心中,姑娘永遠是最冰清玉潔的。」

    花緬將宛陶牽到身邊一同坐下,然後將頭埋進她懷中道:「宛陶誤會了,我沒有妄自菲薄,我一點也不在乎別人怎麼說。只是有些感慨罷了。」

    宛陶頓時鬆了一口氣:「姑娘不在意便好,宛陶只希望姑娘能開開心心的,不被外物所擾。」

    花緬嘆道:「我不自擾,亦不擾人,卻難免被人所擾。進入這深宮,想要明哲保身,還真是難呢。」話落,她腦中靈光一閃道,「不對,這謠言不像是單純的捕風捉影,倒像是有人精心設計。想來,這水華宮裏一定有別宮的眼線。」

    宛陶深表贊同,於是問道:「姑娘覺得誰會在咱們宮裏安插眼線呢?」

    花緬想了想道:「都有可能,說不定還不只一個。但我可以確定的卻有一人。」

    「姑娘是說庄賢妃?」

    「哦?你為何認為是她?」

    「她是姑娘唯一接觸過的後宮妃嬪,想來應該是她所為。」

    「你呀,無憑無據。」

    「那姑娘認為是誰?」

    「庄賢妃。」

    宛陶險些讓自己的口水嗆著,她清了清嗓子道:「那,姑娘有何憑據?」

    花緬慢條斯理道:「我起初一直不明白,那日庄賢妃為什麼要設宴請我過去,現在想來,其實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她的目的是為了試探我是否還是處子。她從眼線處得知皇上是生著氣離開水華宮的,便想知道皇上到底有沒有寵幸我。她故意讓夏兒將湯水灑到我身上,目的就是想在我更衣時確認一下我的守宮砂還在不在。若在,說明皇上根本就沒有寵幸我,她自不必將我放在心上。若不在,則有兩種可能。一種可能是那晚我被皇上寵幸了,只是不知為何惹得皇上不快。另一種可能是,皇上從未碰過我,那隻能說明皇上是因為我的不貞而氣怒。不管是哪一種,她只管將因果往那最壞的一個上引便是。於她有利無害,或許還可以除掉一個假想中的敵人。」

    宛陶恍然道:「姑娘分析得極是。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那日她們一定是故意的。難怪我總覺得她們怪怪的卻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原來問題竟然出在這裏。既然幕後之人是庄賢妃,那這個眼線會是誰呢?」

    花緬沉吟了片刻,起身躍上了殿頂。她對值守的花離和花坤招了招手,將他們喚到跟前道:「交給你們一個任務。幫我查查這水華宮中誰跟儲秀宮有牽扯。」

    花離道:「屬下的任務是保護公主的安全,不可以擅離職守。」

    花緬怪異地看着他道:「難道追查那個試圖陷害我的人不算保護我的安全嗎?」

    花坤咳了一聲道:「公主有所不知,前幾日花巽在值守之時跑去御膳房為公主討要紅燒鯉魚,結果因為擅離職守被皇上打了二十板子。」

    「你說什麼?」花緬驚訝地道,「我怎麼沒聽他提起?」

    花離道:「我們做屬下的,怎好把這樣的事情拿來說給主子聽。」

    「豈有此理!」花緬不由憤憤,裴恭措怎可如此苛待屬下?

    花坤道:「也不能怪皇上,此事的確是花巽做得不對。上次花震值夜瞌睡,事後不也被皇上打了二十板子?」

    花緬這回不只是詫異了,她甚至有些震驚地道:「什麼時候的事?」

    花坤想了想道:「花震挨板子的那日,你在院中又彈又唱地折騰了一夜,皇上還在牆外陪了你一夜。」

    花坤的話無異於一記驚雷,雷得花緬心中翻起了狂濤巨浪。這麼說來,那晚她出宮與野哥哥私會裴恭措是知道的,然而他不但沒有懲罰自己,反而還以簫和琴陪了自己一夜。

    這一刻,花緬心中說不出是什麼滋味,只覺有一股酸澀之感直往上躥。

    花坤見花緬情緒突然低落,以為是他們拒絕了她的要求而令她失望,連忙安慰道:「我們會幫你留意可疑之人,然後讓福公公派人追查,公主可還滿意?」

    花緬從方才的情緒中回過神來,聞言微微一笑道:「有勞了。」眸光一轉間卻見澍雨風風火火地從院外進來,她躍下房頂向鳳凰樹下的軟榻走去。

    澍雨一看見花緬便歡喜地奔上前來,邀功似的道:「公主,我今日出門聽聞了一件喜事,你可要聽?」

    這後宮之中無外乎一群女人盯着一個男人不放,有何喜可言?想來,這丫頭大概也是受那八卦八人組的感染,喜歡拿些被人嚼爛了的所謂宮廷秘聞來打發無聊的日子。姑且聽之,倒也無妨,於是她不以為意地道:「哦?說來聽聽。」

    澍雨卻來了勁頭,神秘兮兮地道:「關於公主的不好傳言到明天將會煙消雲散,再不會被人拿來消遣。你可知是誰封住了這宮中的悠悠眾口?」

    花緬倒是有些詫異,不用問也知道,有此能耐的,除了裴恭措,不作第二人想。可他堵得了悠悠眾口,又如何堵得住人心?

    見澍雨笑得古怪,花緬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卻見她湊上前來小聲道:「因為皇上讓福昕到各宮宣旨,說公主的處子之身為皇上所破。依奴婢看來,公主在嫁給皇上之前便和皇上有了夫妻之實,似乎也不是什麼壞事,那說明皇上看中您。這下看這後宮之中還有誰敢輕看了您。」

    花緬從來不知,澍雨也有如此聒噪的時候,只是現在她無暇考慮這個,她正震驚於裴恭措的所作所為。他不但忍下了被戴綠帽子的恥辱,還心甘情願地替她擋去了所有的譏詬。這怎麼看,都不該是一個心高氣傲的帝王該有的行為。加之從花坤的話中得知的信息,花緬心中已是亂成了一團麻。

    她的本意是不想與他有過多牽扯,只想在這後宮之中安然生存下去。然而他如此待她,反叫她難以心安理得。罷了,權當欠了他一個恩情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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