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上午,三溝進莊的村口大路上,向村裡走着三個人,這三個正有說有笑地向村子裡走着,現他們正在交談着吶。
“宋隊長,到哪去?”山東軍區統戰部長劉先生問道。
“哪也不去。來接你們。”宋繼柳笑着回答。
“來接我們?”劉先生不信地,“怎麼會這麼巧?”
“不是巧。”宋繼柳一聽來了精神,心想:“這位劉先生今天有些反常呀,那我就隨着他說好了。”於是笑了一下說:“是我們的偵察員發現的!”
“那你們的偵察員是怎麼發現我是從這條路上來的?”劉先生谷牧拍拍繼柳的肩膀,笑容可掬問道“你宋隊長就會琢磨,不會又是揣摸的吧?”
“不,這回不是揣摸的。”繼柳撫摸着他身邊那個女娃娃的小辮子說,“是這個偵察員報告我的。”
“這個偵察員,是戚大嬸的女兒小學芹呀!”宋繼柳笑着說。
“不會吧!”谷牧笑了笑望着小學芹,一本正經地問:“小偵察員同志,是這回事嗎?”
小學芹歪着小腦袋瓜兒,得意地嘻笑着,說:“哎!”
谷牧又問:“小偵察員同志,你是咋知道這個的哩?”
小學芹答道:“我是看見的唄!”
“看見的!是怎麼看到的?又在哪兒看見的?”谷牧又問。
“你”谷牧又問道。
小學芹向不遠處的一棵大棗樹說指着:“在那棵高高的大樹上看見的。”
“好呀!小傢伙還真行呀!”谷牧笑了笑,“哎呀!我明白了——你又爬到樹上去摘人家的棗子了,是不是嘴饞了?”
小學芹光笑,沒有答話。
“你呀!”谷牧撥拉着小學芹的小臉蛋兒,笑嘻嘻地說,“一個大姑娘了,真不知臉紅!”
這時的小學芹,依然是既不認錯,也不爭理,只是親親熱熱地拉着谷牧的手,嘬着個小嘴兒咪咪地笑。谷牧象故意激小學芹似的,他用兩隻笑眼盯着小學芹那紅潤潤亮堂堂而又漂亮的面龐,又以諷刺的口吻道:“還是個青少年的幹部哩,淨糟蹋老百姓的棗子!”
谷牧一把糟蹋棗子和一個青少年的幹部聯繫起來,小學芹的心裡可窩上了火!他想,“谷首長說我什麼都行,有錯就改沒有就注意唄!可是,谷首長這麼個看法兒,我要再不解釋清楚,那不就真給俺贛榆的青少年的幹部丟臉了嗎?”小學芹想到這裡,就決定要向谷首長解釋一下兒:“不!俺……”
可是,小學芹剛一開口,谷牧又攔住他說:“你,你什麼呀?小偵察員同志,你就別找藉口啦!你家沒有棗樹,是不?房頭那三棵大棗樹,去年就叫鬼子給鋸走了——你當我是知不道呀?……”
“一個個青少年的幹部的,也不幹好事。哎呀!”八路軍濱海軍區第五武工大隊大隊長羅光哈哈地大笑着,邁開步子就要走。
羅光這麼一逗,小學芹可更急了!兩手拽着羅光的胳膊,吃勁地打着墜骨碌,急眉火眼地說:“你這個大首長不能走!”
谷牧又笑道:“嗬!俺們揭了你的瘡疤,你就賴着俺們呀!”
小學芹急道:“不,不,不是那個——”
“不是那個是什麼呀?小偵察員同志!”
小學芹撒嬌地說:“首長真是冤枉人就不行,就不能走,要賠禮道歉!”
“小學芹,是你自個兒說露了嘴呀!是不?”谷牧笑笑又說,“小偵察員同志,這怎麼能賴首長們冤枉你哩?”
“不準亂說。”小學芹紅着臉堅持着,“更不要冤枉俺們贛榆的青少年的幹部!”
小學芹在說這話的同時,用—雙求援的目光望望宋繼柳,意思好象在說:“宋大隊長,你知道情況,該說句公道話呀!”
方纔這一陣,宋繼柳光笑未語。到了現在這個節骨眼上,他爲了滿足小學芹的意願,這才插言道:“兩位首長,你們是冤枉人家小學芹——”
“我們是屈枉小偵察員同志了?”谷牧裝成大吃一驚的樣子。
“對!”
“怎麼屈枉小偵察員同志的了?”谷牧又道。
“是因爲你們不瞭解情況——”繼柳解釋說,“人家小學芹,是以上樹摘棗吃爲掩護,在樹頭上負責給我們放哨……”
其實,谷牧和羅光是非常瞭解小學芹的。他知道這孩子不會去糟蹋人家的棗子。根據當前各村兒童團和青少隊的活動情況,他也早巳猜出小學芹上樹是爲了給八路軍放哨的。方纔他和小學芹說的那些話,是故意激她,逗她。
不過,由於他的樣子很象真的,小學芹這才急了。現在,宋繼柳這麼一說,他又彷彿恍熱大悟一般,就着繼柳的話音兒,忙向小學芹道歉說:“啊!原來是這麼回事兒!學芹呀,對不起,我們真的冤枉你了!”
小學芹不好意思地笑着。
谷牧摸摸她的辮子,笑盈盈地又說:“照這麼說,我們不光不該批評你,還該表揚表揚你這位負責的小偵察員同志哩!”
谷牧一提到兒小偵察員同志,小學芹又着起真兒來:“表揚?表揚也不應該!”
“喲!又怎麼不應該?”谷牧吃驚地問。
“不該表揚唄!”
小學芹搶去谷牧的話頭兒,神氣十足地說:“站崗放哨,那是俺們青少隊的責任!責任,就是應當做的。應當做的,就不應當表揚。所以說不應該表揚!……”
谷牧和羅光聽着,笑着,沒吱聲。
戚學芹說着說着,瞟了谷叔叔一眼,也不知突然想到了什麼,她猛地收住了沒說完的話頭兒,急忙改了嘴,又道:“俺比起青口河南那個張大力來,還差着老大老大的一大骨節哩!”
“哦!你認識大力?”
“是的,認識。小學芹”解釋說,“張大力和高連奎常來俺三溝走親戚。……”
“啊!張大力和高連奎向你吹過——他怎麼怎麼行!是不?”
“不是。”小學芹慌忙爲他所敬佩的人——張大力和高連奎洗白道,“人家大力可不是好吹牛的人!他的優點,是俺宋大隊長告訴俺們的!”
谷牧鼓勵順利:“啊,那好!小學芹是個好孩子,往後兒,更要聽宋大隊長的話!啊?”
“是!”
谷牧愛呢地笑笑,用左手撥拉一下小學芹的小辮子,走開了。
小學芹尥起蹶子,又朝他的“哨位”跑去。
谷牧和羅光一邊往村裡走着,一邊和繼柳啦着呱兒。
這些日子,羅光和谷部長一直在贛榆西北部村子裡活動。昨天上半夜,又趕到徐班莊,代表隊部裡接受了山東軍區司令員羅榮桓命令和受符竹庭的委託,要我們武工隊設法把被小鬼子捉到的敵工人員韓成林救出來。
事情是這樣的,在濱海軍區決定裡應外合解放贛榆城的關鍵時刻,八路軍一一五師老六團敵工幹部韓成林同志,在深入敵區活動時不幸被捕。爲確保攻打贛榆戰鬥的順利開展,軍區領導決定儘快營救韓成林,把這一任務交給了谷牧和羅光。
因此,谷牧和羅光連夜來到了三溝莊,向已是縣武工大隊副大隊長一中隊長兼一小隊長的宋繼柳下達命令。雖然他匆匆而來,可他一進村,就對這兒的抗日工作產生了一種處處新鮮的印象。因此,谷牧一邊同羅光走着一邊向宋繼柳說:“宋大隊,這村離青口這麼近,人民羣衆的抗日救國運動能搞得這麼活躍,成績不小哇!”
很顯然,谷牧的話裡,包含着表揚繼柳所帶大、中隊的成分,因爲繼柳到三溝村工作已經好些時間了。可是,繼柳聽後,卻說:“谷部長和羅大隊長,這不全是咱主力部隊和區中隊的功勞,更主要是濱海區委搞的。”
“你們幹了些什麼工作呢?”羅大隊長問道。
“我們來以後,工作有點***,光一路地忙活那個了,別的,沒來得及着手……”
他們三人且說且走,來到一個豬圈旁邊。這裡,有兩個人正在忙着劁豬。谷牧上眼一瞅,笑咧咧地開了腔:“大叔,你騸驢騸馬是行家,劁豬可不大在行了!來……瞧我的!”
劁豬人說:“不用你下手,你指點指點就行了,別弄髒了衣裳!”
“沒關係!你讓我來吧!”
谷牧說着,奪過這個三溝村村民相大會手中劁豬的專用刀子,三下五除二便劁完了。爾後,他將刀子什麼的還給相大會,又朝前走下去。的背後,響起一片讚揚聲:“這個武工隊同志真是把巧手呀!”
一個老大爺說道:“八路軍都是有本事的人啊!”
一個老太太豎起大拇指說道:“我說鄉親們呀,八路軍都是人才呀!人家武工隊不光會打仗,對咱莊戶人家的事,也都不例外地放在心上……”
谷牧並不留心人們的議論,漸漸遠去了。走在前頭的宋繼柳,在一個院門口停下來,向谷牧和羅光一招手說:“二位先生,我們到地方啦!”
武工大隊長羅光笑眯眯地走着,沒有說什麼話。可是,谷牧一腆臉,望着院門說:“啊!你們住在老相的家呀?”
“是的。”宋繼柳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