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聞言同時皺眉，他們並不清楚吳東方推算一紀之期的真正用意，卻知道這個時間對他有着特別的意義，不管這個時間對吳東方意味着什麼，他的時間都不多了。

“確定無誤？”吳東方歪頭看向那個老太太。

老太太雖然大顯疲憊卻肯定的點了點頭，“不會有錯。”

吳東方擺了擺手，“賞幣千朋，以慰辛勞，下去吧。”

老太太聞言立刻跪倒叩謝，五個貝幣爲一朋，千朋就是五千個，這是非常駭人的賞賜。

老太太拜謝過後躬身退下，四人目送老太太離開，剛想發問，吳東方已經搶在他們之前開了口，“當年金族三老曾經施展三紀窺生看過我十二年後的情景，如果林氏推斷無誤，明天就是我來到這裡滿十二年的日子，目前來看三紀窺生並不是以他們作法的時間爲中點，而是以我來到這裡的那一刻爲中點，上追十二年，下探十二年，三紀窺生顯示明天傍晚我會出現在陰間，至於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裡目前還不清楚。”

“你究竟來自何處？”費軒疑惑的問道。

費軒問完，姒若等人亦是疑惑的看着他，雖然衆人多次並肩作戰，情義匪淺，卻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他的來歷，辛童和尋霜可能知道一些，卻也並不詳實。

“我來自四千年後。”吳東方正色說道，之前的忐忑不安是因爲心裡沒底，知道了具體的時間他反而冷靜了下來，留給他的時間就這麼多，他需要善加利用。

衆人聞言盡皆點頭，雖然吳東方說的事情他們無法理解，卻相信吳東方說的是真話。

短暫的沉默之後，尋霜在旁說道，“我曾經聽師父說過你們的三紀窺生，據她所說三紀窺生是以作法當日爲中，上追下尋，你爲何斷定他們所施的三紀窺生是以你出現當日爲中？”

“我與你們不同，我不在這裡出生。”吳東方擡手指了指木几上的那三隻圓球，這三隻圓球裡的白藕在今天下午到明天凌晨就會陸續消失，白藕消失之後圓球內的九葉荷花定會現出異像，屆時一定會有事情發生，這不會是巧合。

“吳大哥，十二年前你是於某日傍晚來到這裡的？”辛童問道。

吳東方點了點頭，他離開原來的世界是清晨，但來到這裡卻變成了傍晚，這一點他記得非常清楚。

辛童還要發問，被吳東方擡手打斷，“今天下午第一隻圓球裡的白藕就會消失，在此之前，我們的所有猜測都毫無意義。”

“吳大哥，你一夜未眠，先去睡會兒吧。”辛童說道。

吳東方點了點頭，轉身向殿外走去，“你們也不用全部守在這裡，二人輪值吧。”

辛童本來就想跟着吳東方出來，聽他一說，立刻跟了出去，“我與你一組。”

這座五族聖巫天師府規模不比皇宮小，前後有多重宮殿，也有五族聖巫專用臥室，此前吳東方曾經跟王爺和飯桶在這裡住過幾天，認得路，便遣走了挑燈帶路的宮女，自行前往。

辛童跟隨在吳東方旁側，一路上都沒有說話，到得房間，吳東方直接走向牀榻合衣躺下。辛童關上房門，走到桌旁倒了杯水，“吳大哥，喝水嗎？”

“不喝，你把油燈滅了，過來陪我躺會兒。”吳東方平靜的說道。

辛童聞言愣了一愣，左手一擺，將分散於各處的燈火盡數熄滅，轉而邁步走到牀邊坐於牀沿，“吳大哥，你是不是要走了？”

“我不知道。”吳東方搖了搖頭。

“看來我等不到三年期滿了。”辛童的情緒非常低落，吳東方雖然嘴上說不知道，但種種跡象表明他心裡已經有了答案，只差最後的確定了。

吳東方明知道不說話會令辛童情緒更加低落，卻仍然不知道該說什麼。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沉默足足持續了一刻鐘，辛童有了動作，側身躺到了吳東方旁邊，輕聲耳語，“吳大哥，過了今夜我們很難再有獨處的機會了，你要了我吧。”

吳東方翻了個身，側身凝視着辛童，“我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也不確定我去陰間做什麼，甚至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回來，如果我一去不返，要了你就等於害了你。”

“我心裡容不下別人了，我早晚都是你的人，如果你能平安回來自然更好，如果你一去不返，至少還有一段美好的回憶陪着我。”辛童雖然聲音很低，語氣卻很堅決。

吳東方沒有接話，辛童的這番話令他心中五味陳雜，有感動，有辛酸，更多的是以己推人的悲苦，如果他真的回不來，辛童一生都會活在悲苦之中。

“吳大哥，天很快就要亮了，我們的時間不多了。”辛童撐臂起來，將右手伸向左側腋下，那是法袍第一枚鈕釦所在的位置。

吳東方翻身坐起，抓住了辛童的右手，“你想好了嗎？”

辛童點了點頭，“早在兩年之前我就已經想好了，是你一直沒有想好。”

吳東方沒有接話。

“東方，你想好了嗎？”辛童目凝秋水。

吳東方搖了搖頭。

“三葉莜曇只得綻放半個時辰，藍翅蜻蜓不過三天壽命，美麗的東西總是不得長久，”辛童緩緩掙脫了吳東方的抓縛，開始捻解衣釦，“若是三葉莜曇，我願爲你綻放。若是藍翅蜻蜓，我願爲你飛舞，這一夜的美好值得我用一生去回味和追憶。”

“你真的長大了。”吳東方長長嘆氣。

辛童是火族女子，火族女子的感情奔放而熱烈，捻解衣釦時沒有任何的猶豫和羞澀，片刻過後聖巫法袍褪去，再去白襯，最後轉身背對吳東方。

這時候的女人是穿肚兜的，肚兜的紅繩在背後。

吳東方沒動。

辛童等了良久，不見吳東方有動作，有些急了，“你是不是男人，你是怕傷害我，還是不敢承受失去的痛苦？”

吳東方心中一凜，辛童的這句話點醒了他，他遲遲下不定決心主要是替辛童考慮，但潛意識裡可能也有不想面對得到之後立刻失去的痛苦的成分，他對曾經擁有是很排斥的，他渴望天長地久。

深深呼吸之後，吳東方伸出了手。

片刻過後，坦誠相見，辛童的身材非常好，苗條而婀娜，雖是黃花處子，辛童卻並不羞澀，相反的，她非常主動，儘管她並不知道該如何主動，但女性的本能給了她指引，婉轉逢迎，熱情似火。

女人的主動可以激發男人的慾望，吳東方暫時摒除所有煩心之事，如果他出現了意外，這將是辛童唯一的一次，必須盡善盡美。

盡善盡美不可兼得，第一次吳東方給了盡善，第二次辛童要了盡美。

天亮之後，辛童起身，隨意的挽起了頭髮，插上了髮簪，這是個很勇敢的舉動，表明自己已經身爲人婦。

“你睡會兒，我去前殿看看。”辛童將火龍鞭纏於腰間。

“你沒事兒吧？”吳東方問道，辛童比他想象中要猛的多，所謂的猛不單指牀幃之事，這傢伙“得手”之後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小女兒姿態盡去，取而代之的是強硬和霸氣，盤着頭髮就出去了，他都替她發愁別人見了會怎麼說。

“沒事兒，累的是你又不是我。”辛童笑了笑，走到門前拉門而出。

讓女人出去打頭陣不是他的作風，但他實在不好意思跟辛童一起出去，讓辛童先上吧，好在她面對的只是三人的驚訝。

可能是辛童出去之後跟下人交代過別來打擾他，故此沒人來送早飯，午時，姒若前來請他前往正殿吃飯。

多多少少總是有些尷尬的，好在三人都知道辛童喜歡他，發生這事兒也在意料之中，其實辛童挽起頭髮是很明智的，姒若等人都不是尋常人等，哪怕辛童仍然梳着女孩的髮式，三人也能察覺到她的變化，還不如大大方方的承認。

到得前殿，只見那三隻圓球裡都出現了荷花，其中兩朵荷花已經綻放，另外一朵含苞待放，那兩朵綻放荷花的蓮蓬中並無蓮子，兩團白色和黃色的氣團各居其上，氣團雖小，卻已經有了輪廓，第一隻圓球裡的氣團輪廓已經非常清晰，是一個盤腿打坐的人形。

“蓮生九葉，藕生五節，九爲至尊極數，五爲永恆定數，九五相應，白黃紫三陽正色俱現，若我所猜不差，三隻圓球之中當斂育有三位至極聖人。”費軒說道。

吳東方點了點頭，他不懂什麼極數和定數，但九五之尊他是聽過的，皇帝就是九五之尊。

衆人都無心飲食，簡單吃了些就命人撤了下去，各坐一位，目不轉睛的盯着那三隻圓球。

隨着時間的推移，第一隻圓球裡的人形氣團越發清晰，是個閉着眼睛的小娃娃，面目仁善，雙盤正座，雙手下垂，環抱陰陽。

“蓮花化生，眉目俱現，定是聖人無疑，只是不知道他們是何來歷。”費軒歪頭打量着第一隻圓球，此時圓球裡的白藕已經徹底消失，九朵荷葉在正在快速變淡。

“很可能是三清祖師。”吳東方說道，他並不知道三清祖師的來歷，之所以這麼猜是因爲圓球正好三個。

“三清祖師是何……快看，他睜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