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莉渾身冰涼，呼吸早已停止，落地之後再試經絡，發現經絡已然閉塞。

他先前推斷無誤，雪莉的致命傷位於心臟部位，左胸肋骨斷了三根，心臟大體完整，但密佈裂痕。

雪莉的瞳孔早已擴散，口鼻部位殘留有大量血跡，一絲倔強永遠凝固在了臉上。

檢查了雪莉的傷勢，吳東方自乾坤袋裡拿出一件自己換洗的長袍將她包裹了起來，雪莉死去多時，生機徹底斷絕，已無力迴天。

此時又有幾隻貓妖甦醒，吳東方暫時放下雪莉，凝變木錐土刺痛下殺手，那名爲巴斯特的黑貓變化的是個黑皮女子，雖然修爲被廢，靈氣卻不曾立刻消散，掙扎着想要逃走。吳東方揮出土刺將其雙手釘住，轉而閃身旁處，頻施辣手。

半柱香之後，除了那些被震的暈死過去的年輕男子，場中只剩下了痛嚎不已的巴斯特。

吳東方唸誦咒語收回了散落各處的隕鐵箭矢，轉身向巴斯特走去。

眼見吳東方向自己走來，巴斯特面露驚恐，停止嚎叫，驚怯的盯着吳東方。

吳東方走到巴斯特近前擡手揮走了釘着它的兩根土刺，衝巴斯特指了指雪莉。

“她不是我殺死的，與我無關。”巴斯特臉上的恐懼更加濃重，先前吳東方屠殺它部下的情景它都看到了，自始至終吳東方都沒有出聲，一個大喊大叫的對手並不可怕，最可怕的就是這種一言不發的。

吳東方點了點頭，再度擡手指向東方，隨後又指了指雪莉，最後屈指下指。

“你能聽懂我們的語言？”巴斯特戰戰兢兢，不敢與吳東方對視。

吳東方再度點頭。

“你是個啞巴？”巴斯特再問。

吳東方未置可否，再度重複了先前的那一系列手勢，他只能聽懂對方在說什麼，對方卻聽不懂他的語言，這跟啞巴也沒什麼區別。

“這件事情與我無關，我今天一直在城裡，沒有出去過。”巴斯特雙手滴血卻不敢包紮。

吳東方的那一系列手勢是在詢問雪莉遇難的經過，巴斯特沒看懂他的手勢，答非所問了。不過通過巴斯特的回答，吳東方得到了另外一個信息，那就是這裡不是雪莉陣亡的第一現場，雪莉是在別的地方遇難的，遇難之後屍體才被人帶到了這裡。

吳東方再度指了指雪莉，隨後環指南北東三面。

“你在問她出事的地點？”巴斯特問道。

吳東方點了點頭。

“我知道在哪裡，也可以帶你去，但你不能殺我。”巴斯特提出了交換條件，人都是好面子的，如果它的下屬還活着，它絕不會這麼配合，但它的下屬都死光了，它表現的再窩囊也沒人知道。

吳東方再度點頭，巴斯特不是殺死雪莉的兇手，殺不殺它都無所謂，不過就算他肯饒了巴斯特，它也活不了多久，因爲隨後他還會前往其他敵軍營地進行報復，其他的獸人首領都死了，就它一個活着，它的上司不是傻子，絕不會放過它。

吳東方點頭過後走過去抱起了雪莉，回來又拎上了巴斯特，巴斯特擡手東指，“往東走，去胡馬爾山。”

吳東方對這裡的地名不熟悉，但他也不需要熟悉，巴斯特會爲他指路。

帶着兩個女人升空對吳東方來說並不吃力，升空之後左手延出木屬生氣爲巴斯特癒合了手上的傷口，之所以這麼做是對巴斯特的獎賞，巴斯特得到雪莉的屍體之後並沒有進行摧殘和侮辱，雪莉所穿的內衣都很完整。此外巴斯特被俘之後沒有負隅頑抗，很配合。

“你知道胡瑪爾山嗎？”巴斯特表現出了很強的奴性。

吳東方搖了搖頭。

“在東面三百里外，山下有一處小城，荷魯斯就是在那裡發現她的。”巴斯特說道，說完之後見吳東方面露疑惑，急忙討好補充，“我們也不明白她爲什麼會出現在那裡，那裡已經沒有人了。”

除了皺眉，吳東方沒有給予更多的迴應。

“我只知道荷魯斯是在那處小城發現她的，具體在城裡的什麼地方我不知道。”巴斯特說道。

吳東方點頭過後提氣加速。除了傷感，他心中還充滿了疑惑，根據巴斯特所說方位來看，雪莉先前去的那處小城位於西北和東北兩條戰線之間的無人區域，離格馬城有一千多裡，按照星神鬥士的移動速度和盔甲飛回去的時間來推算，雪莉離開格馬城之後根本沒有往北走，而是直接向西來了。

巴斯特剛纔說的是荷魯斯在那處小城發現了雪莉，而不是遇到了雪莉，這說明雪莉被荷魯斯發現的時候已經在那處小城了，也就是說雪莉的目的地就是那處不知名的小城，她出發之後是直接衝着那處小城來的。

此前他曾經延出靈氣檢查過雪莉的心臟，根據盔甲的破損情況來看，雪莉的心臟在遭到重創的一瞬間已經徹底破碎，心臟之所以部分癒合，是因爲雪莉體內殘存了一些療傷藥水的藥力，通過這一點不難發現，這種神奇的藥水是可以修復心臟的。

雪莉自然知道這一點，如果雪莉真是出來窺探敵情的，她出發之前一定會多喝一些藥水，以防與敵人遭遇併發生戰鬥，她沒喝藥水就說明她壓根兒就不是出來觀察敵情的，沒跟侍女說實話則說明她這次出來是辦私事的，不方便讓冷杜和哈迪知道。

除了疑惑，吳東方心中還有很重的自責，如果他昨天晚上選擇留下來，哪怕不會改變雪莉的行程，也一定會改變雪莉動身的時間，只要錯開了與荷魯斯相遇的時間，雪莉就不會死。

平心而論，他昨天晚上是想留下來的，之所以拒絕了雪莉，有五成原因是他沒有做好接納雪莉的準備，有四成原因是雪莉沒有給予他肯定的答覆，他不確定雪莉會不會跟他走，他對露水夫妻是很排斥的，所以想等雪莉思考之後給出答覆再做決定。還有一成原因是礙於世俗和擔心他人說三道四，一直以來他都認爲自己不在乎別人怎麼看自己，實際上潛意識裡他還是在乎的，如果真的不在乎，面對一個紅髮藍眼的異國美女的邀請，他不會這麼猶豫不決。

但現在說什麼都晚了，後悔也晚了，雪莉永遠不會知道他現在在想什麼，而他也永遠不會知道雪莉經過慎重考慮之後會給予他怎樣的答覆了。

吳東方感受到悲傷的時候會有罵人的衝動，罵的是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或許誰都沒罵，只是爲了宣泄心中的憋悶和無奈。

三百里並不遠，根據巴斯特的指引，吳東方找到了那處位於山下的小城，這處城池面積很小，城中沒有多少建築，這裡先前曾經發生過戰事，百姓早已經逃離了這裡，城中沒有任何光亮，一片死寂。

“就是這處小城，但具體在什麼地方我不知道。”巴斯特忐忑的看着吳東方，它已經做了自己該做的事情，接下來就看吳東方是否兌現承諾了，這裡一個人都沒有，哪怕吳東方出爾反爾也沒人知道。

吳東方聞言歪頭看向巴斯特，巴斯特急切的說道，“就是這裡，荷魯斯說的就是這裡，我可以對阿拉起誓。”

吳東方點了點頭，鬆開了巴斯特的胳膊，巴斯特雖然失去了修爲卻保住了性命，道謝過後緩慢後退，直至確定吳東方不會自它背後動手才轉身逃走。

由於先前曾經發生過戰事，城中一片狼藉，吳東方帶着雪莉自城中緩步穿行，行走的同時尋找地面上的腳印，星神鬥士所穿盔甲非常沉重，在行走的時候會自地面上留下特殊腳印。

沒過多久吳東方就發現了腳印，他沒有循着腳印向前走，而是退了回去，找到了腳印的始發點，位於城池東面的大門之外。

這裡是雪莉落地的地方，循着足跡可以重現雪莉先前的行走路線，雪莉是自東門外落下的，進城之後徑直向西，中途沒有變道或者拐彎，到了城池中心區域，雪莉的足跡向北去了。

北行數百米，雪莉的足跡拐進了一處三層建築，這是城中幾處較大的建築之一，是木質建築，此時這處建築的門是開着的，自街道上可以清楚的看到建築內部的情形。

一瞥之下，吳東方周身巨震，如遭雷擊。

這裡是一處類似於老式商店的店鋪，裡面有木質的櫃檯，櫃檯上殘留有大量曬乾捆好的黃色植物，這種植物他認識，這是菸葉。

見到這些菸葉的瞬間，他明白雪莉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昨夜雪莉曾經掐滅了他的菸捲兒，告訴他這種東西對他的健康有害，在雪莉即將出門的時候又回頭看了一眼，發現他將那半截菸捲兒又捏了起來。

由於無人居住，房間裡落滿了灰塵，一串腳印消失於樓梯盡頭。

吳東方抱着雪莉拾階而上，二樓擺放的也是菸草，質量卻比一樓的要好很多，菸葉很小，品相也更加完整。

雪莉在這裡也沒有停留，而是直接去了三樓。

到得此處，他已經渾身發抖，幾乎失去了前往三樓的勇氣，但最終他還是緩步走了上去，三樓是精品菸草，都是成品，數量很少，每一根都由錫紙仔細包裹，排放在特製的小木箱裡。

三樓有四面窗戶，四面窗戶都沒有窗棱，根據窗棱樣式不難看出這裡先前安放的也是水晶玻璃，但此時水晶玻璃已經被人卸下帶走了，東窗的窗臺上放着兩個精緻的小木箱，雪莉的腳印就消失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