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早早起牀，打了一套魔音拳之後，林沐雨依舊穿上那套御林衛的衣甲，而戈羊則爲他的衣甲扣上了一枚金色葉片的徽記，這是聖殿大執事的徽記，比執事的金色葉片更加的華美一些，而戈羊身後，聖殿總壇的另外三位執事已經在候命了，分別是鄭山河、周藥、百里負三人。

鄭山河的鋼盾常年不離身，將重盾扣在馬背上之後，抱拳道：“大執事，我們已經準備好了。”

戈羊訝然道：“你們要出門，去哪兒。”

“鎮國碑。”

林沐雨的聲音十分平靜，道：“戈羊爺爺，我想去看看楚懷澠大哥、秦雷大哥，還有雷洪、屈楚兩位爺爺。”

“嗯，也好，你確實應該去鎮國碑看看。”

“那我們出門了，聖殿晨練的任務就交給戈羊爺爺了。”

“好。”戈羊一張老邁的臉龐笑起來像是橘子皮：“試煉任務我在行，雷洪大執事在世的時候，我也每天只負責這些而已。”

“嗯，那我們走啦。”

林沐雨從聖殿守衛中結果一匹戰馬的繮繩，翻身上馬帶着三名執事就出了聖殿，聖殿外，風繼行帶着章煒、夏侯桑已經在等待了，另外，秦茵、唐小汐、楚瑤居然也在。

“小茵怎麼也來了。”林沐雨不禁笑問。

秦茵嘴角一揚：“我本來就三天去一次鎮國碑，反正政務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麼繁忙，許多事情都由外公和瀾公幫我分擔了。”

林沐雨苦笑一聲：“我懂的，那就出發吧。”

“嗯。”

秦茵身後跟着大約100多人的隊伍，都是暮雨城的親兵，也是蘇牧雲派來保護公主殿下的人馬，林沐雨看在眼裡也沒說什麼，真不知道蘇牧雲這算不算是關心秦茵的安危，但更多的……林沐雨感覺到的是蘇牧雲對秦茵的控制慾，他希望秦茵的一言一行都在自己的耳目之下，而這也是林沐雨急需改變的現狀，必須讓秦茵緩緩的建立帝王的威信。

蘭雁城外，鳥語花香，隊伍直奔鷹巢山，鷹巢山下一座矮墳坐落在山岩邊緣，旁邊豎着墓碑，是楚懷澠、甑湘的墳冢，當初衛仇等人走得匆忙，就只能把楚懷澠和甑湘匆匆埋葬在這裡了，後來也就沒有再遷往鎮國碑去，因爲秦茵覺得這樣對他們兩個人來說最好。

墓碑上長滿了青苔，林沐雨走上前，親手輕輕的擦淨青苔，隨後將墳冢上的藤蔓扯掉，當扯去藤蔓的那一刻卻發現這些藤蔓纏繞在一柄鏽跡斑斑的長劍之上，那是楚懷澠的佩劍，就這麼刺落在墳冢邊，就像是主人一般已經沉睡過去，再也不問世間的是與非。

兩隻粉蝶翩翩飛舞，縈繞在劍刃周圍，就彷彿受到了什麼吸引一般。

林沐雨後退數步，雙膝跪在地上，默默的看着墓碑，道：“楚大哥，我回來了……對不起，當初沒有能夠帶你一起走下去。”

楚瑤緩緩跪下，默默淚流。

秦茵也不顧地上的泥污，跪坐在墳冢前方，輕聲道：“楚懷澠將軍，你是帝國的驕傲，也是帝國軍人的驕傲，願你在九泉之下與甑湘小姐永不分離。”

風繼行緩緩跪下，道：“老楚，你就安息吧，你的仇……我和阿雨會一點點的幫你全報回來，你放心，當年讓你血濺五步的人，沒有一個人會得善終，這是我風繼行對你的承諾。”

章煒、衛仇、鄭山河等人也一一下跪。

楚懷澠雖然沒有埋在鎮國碑下，但世人共知他是鎮國碑第二位功勳烈士，甚至在一年前楚懷澠被追諡爲王，這是一種無法想象的榮耀，這大約也是楚懷澠所追求的東西，光宗耀祖，而且，楚氏一門也確實因爲他而被天下人所共知了。

……

祭奠完楚懷澠和甑湘之後，衆人紛紛翻身上馬，去往鎮國碑，沿途之上，樹蔭在衆人身上一一烙過，林沐雨輕輕握着繮繩，道：“風大哥，甑亦凡有消息嗎。”

“沒有。”

風繼行搖搖頭：“甑亦凡離開蘭雁城之後就杳無音訊了，原本，我們都以爲如果有人造反，那一定是甑亦凡爲首，但我們都猜錯了，恰恰甑亦凡絲毫沒有反心，反倒是陛下的親兄弟秦毅從嶺南騎兵，造就了這場義和國之亂。”

“義和國如今的兵力怎麼樣。”

“還不錯吧……”風繼行想了想，說：“這三年我們安插在義和國的細作回報，他們不斷的招募新兵，如今大約又擁有了五十萬上下的總兵力，與目前的帝國兵力不相上下，而且兩個月前帝國兵敗秦嶺，總體實力可能義和國還要比我們更強一些，更要命的是嶺冬行省、通天行省被義和國奪去了，他們一定會在這兩大行省內屯兵，以期再與帝國決戰。”

林沐雨目光灼灼的握了握拳，道：“這筆賬一定會一點點的算回來，遲早一天，我要把秦毅和龍千林的腦袋掛在澤天殿的檐下。”

說着，林沐雨又問：“陛下的屍身找到沒。”

“找到了，就地葬在了仙女湖畔，沒有修建皇陵。”風繼行淡淡道：“這是牧雲公和滄瀾公一起決定的事情。”

一旁，秦茵道：“父皇剛愎自用，以至於在仙女湖被害，或許葬在仙女湖畔對他而言更好吧，畢竟，如果他活着，他也未必願意葬回皇陵。”

“嗯。”風繼行點點頭。

林沐雨低頭看着林蔭的不斷後退，忽地又問道：“蒼南行省現在在誰的手裡。”

“在瀾公手裡。”

衛仇抱拳道：“三年前的六月，項彧率領大軍以毒果浸染稻江，切斷五穀城內義勇兵的水源，毒水蔓延產生瘟疫，五穀城變成了一座死城，也就自然落在了項彧和瀾公的手裡，三年來，雖然不斷的遷徙人口去往五穀城定居，但五穀城已經不復當年的富庶了，總人口已經不足50萬人。”

林沐雨身軀微微一顫，苦笑了一聲：“怪不得他們都說義和國在蘭雁城屠城半個月殺的人也沒有項彧這個帝國第一功臣殺的人多。”

風繼行喃喃道：“項彧心狠手辣，做事不擇手段，雖然不算是一位仁將，但確實算是一員猛將，非常時期，那個時候我和你都不在，帝國太需要一位將帥了，所以纔有項彧今時今日的地位，哼，若是沒有項彧的這些功勳，恐怕瀾公也根本無法和雲公分庭抗禮。”

“也多虧有瀾公和雲公分庭抗禮。”

“怎麼說。”

“要不然的話，雲公該一手遮天到什麼地步，恐怕，早就廢掉小茵，自立爲帝了。”林沐雨眼中掠過一絲殺意。

秦茵微微一愣：“阿雨哥哥，應該不會吧……他是我的外公啊。”

“蘭雁城被義和國團團圍住，他不發一兵，就足以證明他根本就沒有把你的生死放在心裡，即便是心裡有你，但小茵……在雲公的心裡，你絕對沒有這半壁江山重要。”林沐雨深深的看了一眼秦茵，道：“如果有一天需要你決斷的時候，我希望你不要猶豫。”

秦茵秀眉緊鎖，痛苦的點點頭，沒有說話。

倒是一旁的章煒笑道：“大執事，正如你所說，女帝殿下在雲公的心裡沒有半壁江山重要，那麼你呢，茵殿下在你心裡有多重要。”

衆人一起看向他，而林沐雨則沉默了幾秒鐘後，擡頭道：“我不知道，但我會盡我畢生的力量爲小茵把這兩個半壁江山合二爲一。”

風繼行一怔，嘴角輕輕揚起。

秦茵身後的一羣暮雨城親兵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盡是驚愕之色，林沐雨的話對他們來說實在是太狂妄了，但偏偏從林沐雨的嘴裡說出來就不覺得狂妄，似乎所有人都認爲這並不是不可能的一般。

……

秦氏皇陵，鎮國碑。

黑壓壓的鎮國碑連成了一排，最前方的一塊就是主碑，林沐雨、秦茵、風繼行等人紛紛下馬，來到巨碑之下，仰頭看着那些熟悉的名字，第一個名字就是林沐雨，字跡有力。

“要不要把你的名字鑿去。”秦茵在旁柔聲問道。

“不用。”

林沐雨依舊擡頭看着，笑了笑說：“那一天我確實是死了，名字就留在上面吧，也算是警醒我自己，每一分每一秒，我都可能會死掉，去見楚懷澠大哥、秦雷大哥他們。”

秦茵輕輕點頭：“那好吧。”

林沐雨則一抱拳，衝着鎮國碑沉聲道：“秦雷大哥、雷洪爺爺、屈楚爺爺、羅烈大哥，我林沐雨沒有死，我回來了，你們在九泉之下請看着，我和風大哥，和大家一定會襄助小茵重奪江山，還這天下一個昌盛太平，所有的仇，都會一一用鮮血來洗卻。”

風繼行也抱拳道：“秦雷，雷洪大執事，屈老，小烈，你們在天之靈請安息吧，阿雨活着回來了，我也不再孤軍奮戰了，我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逆天改命，但我們一定會盡力而行。”

秦茵擡頭看着天空，喃喃道：“父皇，阿雨哥哥回來了，你看到了嗎，他不會讓你失望，也從來沒有讓你失望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