鐵門街33號的房屋門口，已經寄完信件的肖科正準備用鑰匙打開大門，他的靈性忽然被觸動，直覺屋子裏存在着什麼不妥之處。

在「逃跑」方面經驗豐富的肖科沒有任何猶豫，就要使用「能力」，進入「潛行」狀態。可就在這時，深沉寧靜的感覺瞬間瀰漫，他的眼皮沉重垂落，僅僅掙扎了幾秒就跌倒在地，昏睡了過去。

房屋內，捏著「夢魘徽章」的克萊恩鬆了口氣，不敢耽擱，用早就準備好的儀式召喚出自己的靈體。

接着，在用「阿茲克銅哨」加固了靈體后，他直接穿牆而出附身在了那位「女士」身上。

門外，「肖科」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拿起手中的鑰匙，開門走進了房屋內，並一路走到一間瀰漫着「安曼達」純露和「靈之眼」藥水空幽香味的房間里。

他面無表情地坐到一張椅子上后，身上忽然分離出了一道透明虛幻的身影，那正是克萊恩的靈體。

自行結束了「召喚」，靈體瞬間消失，但沒過多久，房門被推開，克萊恩從隔壁房間走了進來。

看着依舊陷在夢境裏的「女士」，克萊恩快速佈置起「通靈」儀式，並依靠「夢魘徽章」進入了對方的夢境裏。

……

一片空空蕩蕩的墓園中，克萊恩看到了站在一塊墓碑前的青年。對方眼神哀傷，神情悲戚，就那麼靜靜地盯着墓碑上的名字，淚水一點點淌下。

毫無疑問，這個青年就是所謂的「凱伊·肖」，他果然是在男扮女裝。

克萊恩瞟了一眼碑文，依稀辨別出墓碑的主人是一位姓氏為維恩的警局督查。

他走到那個青年的身旁，直截了當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為什麼要扮成女性？」

「我叫肖科……準備在成為『女巫』后改名『凱伊·肖』……扮作女性是因為更容易和那些風暴信徒的妻子們接觸……當然，這也是為了她們的名聲考慮，要是讓人發現她們和一個男人有來往，她們的日子會更加難過的。」肖科渾渾噩噩地回答道。

聽到這番話，克萊恩嚴肅的表情明顯緩和下來。這位「教唆者」雖然為了「扮演」在激化矛盾，但他並不是一個壞人，甚至可以說比克萊恩見過的大多數「野生非凡者」的人品都要好，因為他願意站在普通人的角度去思考問題。

不過，克萊恩還是敏銳地發現了這個叫肖科的青年話里透露出的問題——他不但知道「扮演法」，還可能了解「教唆者」的後續是「女巫」，甚至為變性后的自己準備了新的名字！

「你知道成為『女巫』會變成女性？」克萊恩想了想，謹慎地問道。萬一對方只是覺得成了「女巫」後有個女名才方便扮演呢？

「知道……麗娜女士在將『刺客』魔葯的配方告訴我之前，就和我詳細說過這條非凡途徑的特點……後來布雷恩偵探也隱晦提醒過我……但我需要力量……」肖科說着說着情緒竟有些激動起來。

克萊恩見此連忙一邊用「沉眠符咒」「哄」着他平靜下來，一邊在心裏思索道：

麗娜？「女巫」麗娜？在廷根曾經救過科恩黎一命的那個麗娜？這個肖科竟然是被她引領上的非凡道路，難怪作為「野生」非凡者，卻知道「扮演法」和後續魔藥名稱。

不過，布雷恩偵探……就是「塔」先生吧？這個肖科居然和他也認得？這還真是奇妙的緣分……莫非那個麗娜也是「塔」先生的眾多女性朋友之一？嗯，難怪他對「魔女」那麼了解……

他本想讓肖科詳細說說其和麗娜以及布雷恩偵探的關係，但這時候時間已經過了一點半，用不了多久科森太太等人就會上門，而克萊恩這次通靈最想知道的事情還沒有問……

事情出現了意料外的情況啊，我原本只是想問問他的來歷和動機就根據審訊結果要麼放他一馬，要麼直接幹掉的……無論如何都不會耽擱到兩點。

可現在……

思緒電轉間，克萊恩眼睛一亮，有了主意，他看向目光一直注視着墓碑的肖科，再次發問道：「如果你臨時有事請，該怎麼通知你的『學生』們聚會取消？」

「只要將二樓臨街的那扇窗戶的窗帘放下，她們就知道我有事了……這是事先約定的暗號。」肖科老實地回答道。

聽到這話，克萊恩立刻做了一次占卜，確定他沒有撒謊后，立刻離開夢境去往二樓放下了那扇窗帘。

緊接着，他又回到了夢境之中，繼續詢問道：「你為什麼要『教唆』風暴信徒的妻子們離婚？」

「很多原因……首先是為了扮演『教唆者』……我晉陞序列8后很是迷茫了一段時間，因為我找不到不傷害其他人就完成扮演的方法……直到一位好心的先生給予了我指點，讓我認識到『風暴教會』的教義對女性非常不公平，『教唆』她們抗爭是正義的行為……

「其次，我的朋友布魯斯在『風暴教會』的搜查中被抓獲……他從沒做過什麼壞事，只因為成為了非凡者就被無情地關押在了教堂地底……至今生死不知……

「我對不起他，也對不起維恩督查！布魯斯是維恩督查生前最喜歡的兒子……可我沒能救下他的未婚妻，讓其被怪物吃掉在先，後來又為了彌補，又將我自己搜集到的『收屍人』配方給了他……現在看來，是害了他啊！

「因此，我才下定了教唆風暴信徒的妻子們的決心。」

「最後，我沒放棄營救布魯斯的想法……如果因為我的行動，讓代罰者們疲於應付，沒準可以藉機製造混亂，將布魯斯救出來……雖然希望很渺茫。」

他果然就是非凡聚會裏的「野狗」啊……聽完這番話后，克萊恩暗嘆一聲，接着便皺起了眉頭，心道：

後面兩條理由無可厚非，是人之常情，沒有什麼值得懷疑的地方……但第一條理由中，那個所謂的好心先生疑點很大啊！

莫非這事背後還有其他人在佈局？

一念至此，克萊恩直接開口詢問道：「那個教導你的好心先生是誰？你怎麼認識的他？」

「先生就是先生，遇到了就認識了啊……」肖科迷茫地回答道。

聽到這樣的答覆，克萊恩眉頭皺的更緊，並脫口道：「你就不懷疑他的動機嗎？」

「先生本來就值得信任。」肖科肯定地說道。

這一刻，克萊恩已經明白，眼前的青年絕對是被人利用了，甚至連潛意識都被動過手腳！

低頭沉思了片刻后，他又斟酌著問道：「那位先生長什麼模樣？」

肖科這回沒有說話，而是直接在身旁具現出一道人影。

待看清了這道人影的面容后，克萊恩頓時一呆，口中喃喃道：「斯圖爾特？！」

斯圖爾特作為「聯合調查組」的成員去廷根時，克萊恩曾經在黑荊棘安保公司見過他幾面，所以立刻就認了出來。

我記得在科森太太的描述中，斯圖爾特是主張婚姻中夫妻雙方人格平等的……莫非他為了自己的理念能夠得到貫徹，所以「引導」肖科這個相對善良的「教唆者」來達成目的？

克萊恩搖了搖頭，否定了上述想法，因為斯圖爾特如果真的是幕後黑手，他不可能不做一點防護，讓自己這麼輕易就得到了結果……

畢竟自己可以「通靈」，官方非凡者同樣能辦的到……而以肖科現在這種「教唆」方式，用不了多久就會引起代罰者注意，到時候被抓住簡直是必然的。

那麼就是有人在陷害斯圖爾特了？會是誰？他在教會內部的敵人？想要以此打擊他的威望？畢竟就算斯圖爾特可以自證清白，可只要在適當時候引導輿論，他的主張怕是也再難推行了……

等等……不對……肖科具現出的人影模樣就是斯圖爾特先生的！這說明對方有着變化容貌的能力……無面人？！

難道是密修會的人在陷害斯圖爾特？嗯，可能很大啊！

從密修會的角度看，斯圖爾特之前的聯合調查組，本來就是在調查密修會，羅薩戈最終死於他的手裏再正常不過，而且斯圖爾特也有那個實力。

根據「塔」先生自塔羅會裏透露出的隻言片語，風暴教會在「痛苦魔女」事件里死亡的「風眷者」很可能是被羅薩戈做成了「秘偶」！他們之間有着仇怨，動機也就有了……

有能力又有動機，還是搜尋着羅薩戈的調查人，換成我我也會覺得是斯圖爾特動的手……現在順手報復回去也是合情合理。

呵，我這是以「同類」的方式在分析他們啊……沒有辜負莫里亞蒂這個姓……他自嘲兩句后暫時擱置了這個推測，想等回去灰霧上確認后再做應對。

於是克萊恩定了定神，又問起了肖科的過往經歷，以及與麗娜和布雷恩偵探的關係。

一段時間后，待肖科木訥地閉上了嘴，克萊恩才深吸口氣，思忖道：

原來「墮落晨星」是麗娜送給「塔」先生的，而且其來歷又那麼離奇，難怪「塔」讓我幫忙占卜來歷……

昨天晚上求購「歡愉魔女」主材料的人是受到一位「女巫」的指使，而那個「女巫」目前和埃德薩克王子走得很近？為此，肖科還寫信叫回了麗娜？

王子殿下的口味很獨特嘛……但這關我屁事……

不過考慮到肖科的事情可能涉及到密修會，克萊恩猶豫了一下，最終下定決心，再一次召喚出自己的靈體附身在昏睡的肖科身上，並控制着他念誦出了「愚者」的尊名！

這樣一來，他在什麼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就和我建立了關係，我也可以隨時通過他間接了解到密修會在他身上的謀划……當然，還有麗娜和王子那邊的動向。算是一舉多得了。

做完這一切，克萊恩才不緊不慢地清除掉自己留下的痕迹，離開了鐵門街33號的房屋。

過了不久，肖科終於清醒過來，他先是有些迷茫，但忽然間意識到了什麼，臉色頓時發白。

可很快，他的眼神便再次迷茫，像是觸發了心靈中的某種暗示，自言自語道：「我的『學生』還需要幫助，我不能就此放棄……」

……

夜晚，灰霧之上的古老殿堂內，克萊恩看着順時針轉動的黃水晶吊墜，嘆道：「果然是密修會在背後搞鬼……而我又一次和他們產生了交集……

「這就是羅塞爾說的『同途徑聚合效應』嗎？

「這不是我能解決的問題……嗯，下次塔羅會上就將這件事委婉地告訴倒吊人，讓他想辦法通知斯圖爾特……作為一名『秘術導師』，我相信他肯定有能力處理這件事。」

接下來，他在灰霧上看了一會兒艾辛格偵探寄來的案宗后，由於精神疲憊，靈性匱乏，不得不回到了現實。

在上床睡覺前，克萊恩疑惑地自語道：「我是不是忘了什麼？」

……

達米爾港，在觀摩完加斯東先生製造神奇物品后就等待着「愚者」先生通知「線上課程」開課消息的艾布納看了看懷錶，不由得納悶道：「克萊恩那麼忙？或者，他把這事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