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吊人」阿爾傑這時候收斂住略顯失態的情緒，深吸口氣，對艾布納道：

「感謝你的解答，『塔』先生。」

他沒說自己具體領悟了什麼，害怕會受到「愚者」先生的懲罰。

不可窺視神！阿爾傑在心裏念叨了這話幾遍后，終於徹底平靜了下來，為了掩飾之前的失態，故意轉移話題道：

「周五凌晨，軍方將原本屬於風暴教會的『1-025』重新封印，並未歸還風暴教會，似乎另有用途。」

「1-025」？周五凌晨？果然……當時那位「康瓦」男爵是脫離了「1-025」后才闖出的包圍圈，難怪只剩下了腦袋，看來他之前被打得很慘啊。

艾布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他對此其實早有猜測，畢竟如果「1」級封印還在男爵身上，他們一行人哪怕有佛爾思的手鏈幫助，也沒那麼容易脫身。

坐在上首的克萊恩聞言不免多看了「塔」和「審判」兩眼，心想：原來那天夜裏還有那麼恐怖的東西在？幸虧我沒在現場，只是看看「直播」……

「正義」奧黛麗則是欣喜於丟失的「1」級終於被控制住，她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生活着的貝克蘭德因為封印物的失控遭受重大損失，之前聽說這件事後就一直提心弔膽，此刻終於放下心來。

至於「1」級封印物最終落到了誰的手裏，她並不關心。

休這時候本想提一提那個「康瓦」男爵在追尋「愚者」先生氣息的事，但想了想卻覺得這純屬是艾布納的猜測，並沒有根據……而且艾布納本人都沒向「愚者」先生彙報……更重要的是，以「愚者」先生近似神靈的偉力，恐怕早就清楚這一點……

因此，她張了張嘴，最終沒有說出來。

這個時候，克萊恩的靈性也已經消耗得差不多，見沒人再進行分享，便果斷地結束了今天的聚會。

看着「正義」、「倒吊人」、「塔」、「審判」和「太陽」的身影消失於眼前。

克萊恩沒多停留，用靈性包裹住自身，模擬出往下急墜的感覺，只留巍峨的宮殿、古老的長桌和二十二張高背椅安靜地、不變地屹立於灰霧之上。

「回」到現實的克萊恩解除了靈性之牆，剛想要出門買一些儀式用的靈性材料

——由於成為了「小丑」，他的周薪長到了10鎊，達到了資深值夜者的水平，再加上灰霧上雜物堆里趴着的「塔」先生獻祭來的300鎊以及他賣配方得到的100鎊，底氣很充足。

可就在他抵達一樓客廳的時候，忽然感覺有什麼東西輕碰了自己的胳膊一下。

除了他，沒有活人的客廳內有什麼東西碰了他的胳膊一下！

汗毛霍然一炸，克萊恩手臂一縮，扭頭望去，看見了五根細小蒼白的手指，它們長在紅色的舌頭頂端，下方有一顆又一顆的不規則尖牙！

克萊恩先是探手摸向口袋，那裏有「沉眠」與「安魂」符咒，旋即看見那五根嬰兒一樣的手指抓着一張摺疊得很整齊的紙。

信……

信使！

克萊恩猛地鬆了口氣。

這個時候，抓着紙張的五根蒼白手指又輕輕碰了他的手臂一下。

克萊恩深吸口氣，左手一抓，握住了信紙。緊接着，他眼角餘光瞄見蒼白的手指、紅色的舌頭和不規則的尖牙瞬間黯淡，消失不見。

心中一動，克萊恩輕叩左邊牙齒，悄然開啟了靈視。

他又看見了那五根細小到不正常的手指，看見了鑲滿白色尖牙的長長紅舌，看見它們縮回地面上的無眼無鼻透明臉孔內。

一秒鐘后，這臉孔鑽入了地下，彷彿從來沒有來過。

看來當靈體類生物願意被人看見並有相應的能力時，普通人也可以發現它們啊……

克萊恩一邊若有所思地想着，一邊展開信紙，閱讀起來自「死靈導師」戴莉的信件：

「聯合調查組的那位『秘術導師』斯圖爾特會乘坐下午的蒸汽列車回到廷根，他有可能會上門找你詢問一些事……

「你不用緊張，照實回答就行。

「另外，這個人在男女關係的風評上似乎不佳，盡量少讓他和鄧恩接觸。

「當然，他們如果真的談了什麼，如果可以的話，記得寫信告訴我……

「我會給你一些你期待的報酬的。」

看到這裏，克萊恩嘴角略微抽動，確認寫信者是戴莉本人。

「秘術導師」斯圖爾特……他為什麼去而復返？廷根市不是已經沒有密修會的成員了嗎？

難道他在懷疑我什麼？

心裏這麼想着，克萊恩決定絕不單獨會見這位風暴教會的執事，免得他使用秘術從自己身上挖出一些秘密，到時候怕是連滅口都做不到。

接下來，在將信件燒毀后，克萊恩換好衣服出門，直奔「惡龍酒吧」的地下交易市場而去。

路上，他忽然聽到報童吆喝《廷根市老實人報》加刊的聲音。

加刊？特別刊？發生了什麼大事嗎？克萊恩心中一動，掏出1便士的硬幣買了一份報紙。

然後他就在加刊的標題上看到：

「貝克蘭德開往廷根的蒸汽列車因遇極端天氣脫軌，具體傷亡人數不明。」

火車出軌？女神庇佑，但願乘客們沒有事……克萊恩下意識地在胸口畫了個緋紅之月，卻也沒太在意，坐上公共馬車，去往了碼頭區。

……

距離廷根大約60公里的楓葉鎮外，斯圖爾特在幫忙將困在列車車廂里的乘客們一一救出后，發現太陽已經落山，不由得嘆了口氣道：

「我只有一天多的假期，來不及去廷根了……在楓葉鎮休息一晚，明天就得返回貝克蘭德……只能等下周一再去那裏查一查到底隱藏着什麼了。

「哎，我最近的運氣似乎很差啊……

「這預示着什麼嗎？」

……

傍晚，卸下偽裝，又清洗了一番化妝品的休在艾布納的家裏蹭著吃喝。

艾布納看着她將一塊餡餅三兩下塞進嘴裏，笑着打趣道：「『正義』小姐絕對想不到舉止端莊的『審判』小姐私下會是這個樣子。」

「****，***好？」休鼓著腮幫，吐字不清地道。

雖然沒聽懂，但艾布納下意識地覺得這不是啥好話，所以也沒追問，轉而問道：

「第一次參加『塔羅會』的感受如何？」

休這會兒已經咽下餡餅，她想了想回答道：「『愚者』先生比我想像的要溫和得多，『正義』小姐也比我之前接觸時更讓人感覺親近……」

「那是因為她在塔羅會沒有身份上的加成，你們是平等的成員，自然更容易接觸。」艾布納笑着分析了一句。

休思索了片刻，覺得確實如此，便不再多想，在簡單地談了談「太陽」和「倒吊人」各自的特點后，便稍顯鄭重地向艾布納問道：「一些你之前不方便和我說的事，在塔羅會上可以告訴我嗎？」

「部分可以，但關於你父親那件事的來龍去脈太過危險，現在時機不對，你我實力也不行，即便在塔羅會上告訴你，你如果不能遺忘的話，離開『愚者』先生的國度，一樣會引來危險。」艾布納想了想后說道。

這件事最麻煩的就是它是那位不能說名字的天使之王安排的，知道的越多越容易被察覺。

休可不像他有位格極高的金手指，也沒有神靈在身後幫忙遮掩……

而被視為依仗的「愚者」先生目前還是個「水貨」。

「果然如此。」休微微嘆息道。她早就猜到了這個結果，也不失望。

……

貝克蘭德碼頭區的一間倉庫內，簡於黑暗中平靜地翻閱著一本，似是看到高興處，她的眉毛都彎了起來。

就在這時，她的眸中的顏色瞬間變得幽黑，點綴着數不清的璀璨。

這就像是一片星空倒映入了他的眼眸。

很快，由繁星組成的「沙礫」飛快轉動了起來，恍惚間，似乎聚合成了一位穿着古典長袍的黑髮女士。

「船長！」簡放下，站起身來高興地打了聲招呼。

來人正是「星之上將」嘉德麗雅，這位身穿白襯衣，燕尾正裝的美麗女士扶了扶眼鏡，皺着眉頭道：「你怎麼呆在這種地方？」

「『通靈人』總得保持一些神秘嘛。」簡笑着解釋了一句。

「『通靈人』……」嘉德麗雅頓時啞然，好半晌后才道，「這樣的地方也有人來『通靈』？」

「黑，醉酒誤入漆黑的倉庫，遇到神秘美麗的『通靈人』，通過通靈解決一直困擾自己的問題，等到一切結束，酒醒后卻發現找不到自己之前去的哪個倉庫……這個劇本不是很棒嗎？」簡興緻勃勃地說道。

「我記得《暴風山莊》裏有類似的情節。」嘉德麗雅武清拆穿道。

「咳……」簡乾咳一聲，轉移話題道，「船長，我請您過來是為了正事。」

「嗯，你在信里說要我幫忙圍殺一位序列5的『看門人』？雖然你『死靈導師』的魔葯那一位已經答應幫忙收集材料，但現在就考慮『看門人』特性也太早了吧？」嘉德麗雅微眯眼睛，謹慎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