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恢復了視線，灰白、無垠、冷清、寂靜的世界立即呈現在了艾布納的眼中，他看了看端坐在上首籠罩著濃郁霧氣的身影，忙裝作敬畏地低頭問好道：

「讚美您，愚者先生。」

同時，他偷偷地打量著四周，卻沒有發現其他人的身影，再聯想到時間還沒到三點，心裡頓時有了猜測：這是克萊恩提前把我召上來了？

坐在首位的克萊恩很滿意這次「召集」沒發生意外，對方上次看來是被自己唬住了，並沒有去舉報。

不過他今天的情緒很活躍啊，完全不像上次那麼冷靜……這是確認我真的是個善良的『神』，所以不怕了？心那麼大嗎？這可不行，我得提醒提醒他我的位格很高，得時刻保持敬畏！不過，該怎麼辦才能不失身份地去提點他呢？

克萊恩心裡快速思索著對策，很快就有了個主意。

「『塔』，我們又見面了。」他含笑說道，「其他成員還需要等待一陣，我先和你確認一件上次未說的事情。」

艾布納隱約猜到這是克萊恩打算裝一波了，於是配合地道：

「聆聽您的教誨。」

為什麼我感覺你嘴裡說著謙卑的話，而心裡可能在吐槽？克萊恩用靈視觀察到艾布納情緒的顏色，嘴角不由得抽了抽。他伸手捏著額角，強作莊嚴地道：

「我允許你誦念我的名，記住以下的稱謂。」

「不屬於這個時代的愚者，灰霧之上的神秘主宰，執掌好運的黃黑之王。」

艾布納聽到這熟悉的尊名，這次倒是沒假裝震驚。畢竟他上次來灰霧上時已經在克萊恩面前確定了對方神明的身份，而神明有三段式尊名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不屬於這個時代……原來您是復甦的古神，難怪安提哥努斯家裡的那位只差半步都沒能阻擋您登臨神位！」艾布納忍著笑強行吹捧了一波。

他現在很高興？高興什麼？高興於我的『強大』能給他帶來機遇嗎？而且這位『塔』先生果然知道很多神秘知識，可惜我得保持愚者的形象，不能開口問問。

眼看三點就要來臨，克萊恩將手虛按往了象徵「正義」和「倒吊人」的深紅星辰。

艾布納含笑看著這一幕，看到對面和側方爆發光芒，拉伸出兩道模糊的人影。

奧黛麗·霍爾環顧半圈，突地愣住，接著便聽見了愚者先生那永遠平穩般的聲音：

「這位是新的成員，稱號『塔』。」

「這位是『正義』小姐，這位是『倒吊人』先生。」

聚會有了新的成員？奧黛麗先是一驚，旋即充滿欣喜。

她非常樂意看見塔羅會發展壯大，很有一種主人翁的精神。

「倒吊人」阿爾傑則認真觀察起身側的「塔」先生，判斷著對方的來歷和背景。

年紀似乎不算大，但看起來很自信，一點也沒有身處神秘之地的恐懼……這是傻大膽，還是有底氣？

艾布納則也在不動聲色地觀察著「正義」和「倒吊人」二人。

奧黛麗果然如原著里描寫地那般是個如同陽光般開朗樂觀的少女，即便看不清臉，也能從她的身上收穫到好心情。

阿爾傑嘛，唯一的特色就是海藻頭……好吧，我承認和「正義」比起來，「倒吊人」實在吸引不到什麼注意力。

三人互相打過招呼后，奧黛麗便歡快地向愚者行了一禮，淺笑道，「下午好，愚者先生。可惜這裡沒有美酒，否則就能為您嘗試成功乾杯了。」

這個時候，她指的應該是用儀式魔法獲得好夢祝福那件事情吧？也是克萊恩實驗尊名是否有用。艾布納看著這一幕心裡想道。

「您的強大遠超我們的想象。」阿爾傑·威爾遜也跟著讚美了一句。

怕艾布納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奧黛麗還好心地和他解釋了一遍之前愚者做的實驗，並詢問需要不需要她告知儀式內容。

艾布納卻搖搖頭，笑著婉拒道：「我所在的非凡途徑很擅長儀式魔法，這樣的祈求儀式我是會的。」

擅長儀式魔法……會是哪條途徑？窺密人？占卜家？克萊恩和阿爾傑同時在腦海里轉過這個念頭。

接著，在看克萊恩尬演了一波神秘存在的『從容』后，奧黛麗將具現出來的羅塞爾日記交了上去。

「這是愚者先生的閱讀時間，『塔』先生，請先等待。」見艾布納有些走神，奧黛麗好意地提醒道。

「謝謝您的提醒，美麗的『正義』小姐。」艾布納含笑點頭。

而他旁邊的阿爾傑則沉默坐在那裡，目光直視著青銅長桌的表面，安分地就像在面對一位真正的神靈。

這次奧黛麗交的日記內容是什麼來著？我想想啊……對了，好像是大帝吐槽工匠教會太弱，以及查拉圖與他合作，告訴他扮演消化的大致時間標準，並希望他能從工匠教會竊取出一件危險的安提哥努斯家族遺物。

艾布納百無聊賴地回憶著記憶里的日記內容，然後就聽到坐在首位的愚者先生道：

「讓你們久等了。」

「這是我們的榮幸。」眾人回過神來，齊齊說道。

接著，奧黛麗率先望向「倒吊人」，組織著語言問道：

「我去哪裡可以找到心理煉金會？」

心理煉金會……阿爾傑能知道多少？這是我展示情報和知識能力的機會啊！

就在艾布納想著到底將心理煉金會的老底揭出幾層的時候，「倒吊人」阿爾傑·威爾遜搖頭道：

「『正義』小姐，第一，我並不知道線索，第二，我認為你沒有必要這麼著急尋找心理煉金會，你當前的重點應該放在消化『觀眾』魔葯上面。」

奧黛麗快速瞄了眼愚者，見他並沒有補充的意圖，正略顯失望的時候，艾布納卻忽然開口道：「『正義』小姐，你是魯恩王國的上層貴族吧？如果是，那麼找到心理煉金會並不困難。」

魯恩王國的上層貴族……我的表現，我的口音還這麼明顯嗎？明明成了『觀眾』后我已經在刻意隱藏了……奧黛麗嘴巴半張，怔了一下，但她很快回過神來，好奇地問道：

「心理煉金會的人和王國的貴族們有關係嗎？」

「最初的心理煉金會只是一個愛好者的研討會，他們都相信心靈擁有無窮的力量和無窮的神奇。後來，這個研討會得到了一份藏寶圖，找到了赫密斯留下的遺迹！」

說到這裡，艾布納環顧四周，發現不光奧黛麗，阿爾傑和克萊恩的注意力也都隱隱放在他的身上，這才頗為滿足地繼續道：「赫密斯留下的遺迹最終奠定了心理煉金會的研究基礎和方向，也就是挖掘心靈秘密的『觀眾』序列。」

平時在外面哪敢說那麼多，終於舒爽了。

「赫密斯？赫密斯文的那個赫密斯？」奧黛麗饒有興緻地問道。

「對，他能算是人類最早的神秘學大師之一，由他創造的古赫密斯語擁有直接與自然力量共鳴的神奇。」艾布納笑著回答了一句后才說回了正題：

「心理煉金會在貝克蘭德的上層很是活躍，不少貴族或大商人的家庭成員被他們發展為會員。他們還在各個隱秘非凡圈子裡派有眼線。如果你想要接觸他們，其實很簡單，直接去找個隱秘聚會求購或者販賣『觀眾』魔葯配方。」

「如果您的家庭在魯恩權利足夠重，財富足夠多，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一位身份能與您相交的小姐或夫人主動上門了。」

這番話說完，不論是奧黛麗，還是克萊恩、阿爾傑都對心理煉金會生起了深深的忌憚，想也知道這麼龐大的人脈網路可以調動多大的力量。

同時，他們也對艾布納的身份產生了一連串的猜想，連這樣的隱秘都知道，『塔』先生到底是什麼人？難不成是心理煉金會的內鬼？可他看起來對這個組織一點好感也沒有，甚至說起赫密斯時都缺乏尊敬。

「可是心理煉金會這麼做，各大教會不管嗎？」奧黛麗有些遲疑地問道。她這會兒完全忘記了詢問的初衷。

「呵呵，各大教會可是定期邀請支持他們的大貴族大商人參加盛大彌撒的！」艾布納沒有直接回答，卻也讓在座的三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

「所以……心裡煉金會不敢去找爸……額，不敢找經常出入教會的大貴族，卻發展他們身邊的家人？比如我？」奧黛麗頓時有些恍然。

「沒錯！」艾布納先是點點頭，接著話鋒一轉，又規勸道，「我不建議你現在立刻就去接觸心理煉金會。另外，你去接觸前最好得到愚者先生的允許，並得到庇護。否則你很難在一位至少是『心理醫生』的非凡者面前隱藏秘密。」

「這樣啊……」奧黛麗看了眼依舊無動於衷的愚者先生，有些失望地嘆了口氣，隨即又發現這個動作有些失禮，連忙調整好姿態，向艾布納道：「謝謝您的講解，『塔』先生。」

「其實你可以先一邊消化『觀眾』魔葯，一邊尋找可靠的人帶你進入非凡者聚會圈子，等到那個時候也許就能積累到足夠的貢獻，向愚者先生提出庇護的請求了。」艾布納在建議的同時，也在心裡想著：『鹹魚』佛爾思小姐，我只能幫你到這裡了，能不能搭上奧黛麗的線，就看你這段時間有沒有努力了。

而坐在首位的克萊恩在霧氣籠罩下的面容已是一片懵逼。

「什麼？積累夠貢獻讓我提供庇護？這要想個什麼借口才能拒絕掉？」